現在,李雲雖然實控了好幾個州,但是戰事還沒有結束,這幾個州目前也隻能被動防守。
如果平盧軍咬著牙硬撐,他們甚至可以封鎖李雲的糧道,來跟李雲打僵持戰。
也就是說,實際上這幾個州,還不能算是歸屬於李雲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等於是花一點錢糧,買下了淮南道六個州!
雖然這個買家,需要一定的實力才能做,但不妨礙這是個極其合算的買賣,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合算的買賣了。
要是京城裡那位皇帝陛下,聽到了這個價,估計砸鍋賣鐵,也要把朝廷失掉的地盤,統統給買回來。
隻可惜,朝廷,或者說武家,現在已經失去了當買家的資格了。
至於稱叔侄這個事情,李雲是不太願意的。
這個時代,又認作父子兄弟的,還少有認作叔侄的,而且李雲與周大將軍之間,雖然的的確確是兩代人的年齡差距,但是他們兩個人的政治地位,現在是基本等同的。
哪怕是拚硬實力,李雲也沒有差多少。
而且,李雲是自己白手起家,周緒不過是個二代,忽然平白低了個輩分,李某人心裡自然不願意。
更重要的是,江北這一仗打完之後,他李雲可以說是正兒八經的江南之主,乃至於可以說是東南之主了!
現在,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武周已經失鹿,天下群雄,都在虎視眈眈,每一個人都打算取而代之。
先前,李雲隻能算是江東小霸主,還沒有逐鹿天下的資格,而現在,隻要能占下這六個州,他的江東小朝廷就算是成了一大半。
已經有逐鹿天下的資格了。
而且,李雲有一個彆人都很少有的優勢,那就是他進可攻退可守。
隻要能夠守住淮水防線,然後控製住廬州一帶,李雲哪怕自己沒法子一統天下,他也可以做到讓彆人都統一不了。
既然已經有了上桌爭天下的資格,現在的李雲就不得不為將來考慮考慮,剛剛事業有成,就莫名其妙給自己認個長輩,那將來,天底下所有跟周緒一個輩分的,豈不是都成了他李雲的長輩?
沒打,就無故矮人三分!
這種名分上的事情,雖然不起眼,但在這個時代,有時候卻不得不注意,因為這個時候,不少人還真的就吃這一套。
帶著李雲的要求,周昶周公子離開了滁州城,回了平盧軍大帳。
這件事情能不能成,還要看周大將軍心裡如何想,看周大將軍那裡同不同意,周昶沒有任何決定權。
當然了,李雲敢討價還價,也是篤定了,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
因為,周大將軍提出這些要求,本就是要借坡下驢,李雲願意給他一個台階,讓他下台,那麼這個台階再難走,他都必須要走下來。
周昶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李雲送走了他之後,在城牆上尋到了還在巡視滁州城防的蘇晟,笑著說道:“蘇兄怎麼還在城牆上,周家父子,已經不準備跟咱們打了。”
“我猜到了。”
蘇晟看了看李雲,笑著說道:“不過,說不定他們是佯裝和談,卻轉頭過來偷襲滁州也說不定,該防備還是要防備,再加上我閒來無事,所以到城樓上轉轉。”
李雲心情大好,上前拉著他的衣袖,笑著說道:“我看不會,再說了,就是來也不怕,蘇兄莫要在這裡看,走,咱們喝酒去。”
見李雲這麼高興,蘇晟就知道談判的結果很順利,他也沒有掃興,跟在李雲身後一起下了城樓。
隻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叫來了下屬,命令加強城防,並沒有因此而懈怠。
兩個人一路回到了住處之後,李雲讓周必擺上了又一桌酒菜,隻不過這會兒距離中午隻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兩個人都不算很餓,隻是舉杯飲酒。
李雲笑眯眯的跟蘇晟說了說平盧軍的條件,然後笑著說道:“那位周大將軍,估計是實在沒有什麼彆的辦法了,現在想要尋個理由休戰。”
說到這裡,李雲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也可能,範陽軍那裡有了一些動作,讓他心生警惕了,因此不敢在江北,與我繼續糾纏下去。”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一回江北之戰,可以說是。”
李雲笑眯眯的舉起酒杯,跟蘇晟碰了一杯,嗬嗬笑道:“大獲全勝。”
蘇晟跟他碰了杯酒,仰頭一飲而儘之後,看著李雲,輕聲感慨道:“此後,二郎不僅會聲聞天下,而且要漸漸成勢了。”
李雲笑了笑,沒有接話,隻是自顧自的說道:“我同意休戰,也是因為,最近老感覺到朝廷那裡,似乎有人在盯著江北,所以我不太願意在江北,糾纏太久。”
蘇晟輕輕點頭道:“如今,京城裡的爭鬥,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那三位節度使還在關中,就說明朝廷,已經基本被他們掌握在手中了。”
“關中雖然不小,但也算不上大,至少喂不飽這三位千裡迢迢趕過去的節度使,喂不飽韋全忠,他們一定會借著朝廷的名頭,向外擴張的,江南,中原,河西還有其他各個地方,都會成為這個新朝廷的目標。”
“現下,一定是有朝廷的人在盯著江北的,恐怕不止是江北,江南各州郡,也都會開始有朝廷的人手了。”
李雲嗬嗬一笑:“江南他們翻不出浪花。”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微微皺眉道:“等會,我給受益兄去一封信,讓他多多留心,江南說不定會有一些地方官員,會生出一些異心。”
蘇晟啞然一笑:“二郎這話說的,對於那些人來說,在他們心裡,跟著二郎你,恐怕才是生出異心。”
兩個人聊到這裡,舉杯碰杯,都是哈哈一笑。
又喝了幾杯酒之後,蘇晟同李雲聊起了淮南道防務的事情,蘇晟喝了口酒,然後對李雲說道:“如果平盧軍真的後撤了,那麼揚州的趙成,就不能再守在揚州,他至少要往北到楚州去,守淮河。”
“濠州地方很大,而且濠州的治所鳳陽,就在淮河邊上,很適合在這裡也駐紮一支軍隊。”
這段時間,江北的地圖李雲幾乎天天琢磨,整張地圖已經爛熟於心,對於蘇晟的話,他先是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那就讓趙將軍北上楚州,至於濠州鳳陽…”
他看著蘇晟,笑著說道:“兄長你還要在錢塘駐兵,我就不讓兄長過去了,可以讓鄧陽帶兩三千人,駐守在這裡,保證淮北不會有人過來。”
酒桌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把江北的駐兵事宜,安排了個明明白白。
而另一邊,周昶一路回到了平盧軍大營之後,還沒到帥帳門口,就被兩個衛兵攔了下來,周昶在滁州受了不少氣,這會兒正一肚子火,見狀直接上前扇了衛兵兩個耳光,大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連我都不認識了!”
這親衛都很委屈,捂著臉說道:“少將軍,小的哪能不認識您啊,是大將軍吩咐過了,他現在有要緊的事情要辦,讓我們守住門口,誰也不讓進去。”
“滾一邊去。”
周昶哪裡理會這些,直接就闖了進去,兩個親衛伸了伸手,做了做樣子,沒有繼續阻攔。
人家是親爺倆,自己這裡意思意思也就行了,真惹惱了少將軍,難道大將軍會向著自己不成?
周昶剛剛靠近帥帳,就聞到了一股脂粉氣,他皺了皺眉頭,剛要走進去,就聽到裡麵傳來了周大將軍的聲音。
“在外麵等一等。”
周昶皺著眉頭,在外麵等候了不短時間,才見到兩個妙齡女子,從帥帳裡走了出來,見到他之後,都欠身行禮:“拜見少將軍。”
周昶哪裡肯理會她們,自顧自的闖進了大帳中,見大帳裡隻著了裡衣的老父親,有些惱火:“外麵說您在忙,卻原來是這麼個忙法!”
“眼下這種局麵,不這麼忙,又能怎麼忙呢?”
周大將軍搖頭歎了口氣,問道:“那李雲怎麼說?”
少將軍忍著怒火,把李雲的話轉達了一遍,周大將軍聽後,沉默了許久,最終才無奈的歎了口氣:“就照這個辦吧。”
周昶聞言,許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道:“父親是舍不得那些個女子吧。”
“狗屁。”
周大將軍怒氣衝衝道:“不是為了你,為了周家的兒孫。”
“你老子受他們這般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