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裡,現在堆了一大堆事情。
最麻煩的事情,就是那些來投奔李雲的“能人異士”們。
這些人,人數眾多,現在在金陵城裡的,就有一百多號人,其中多是所謂懷才不遇,或者說久試不第的讀書人,還有一些,則是有一些身手的江湖中人。
現在到處都是亂象,這些自覺得自己有本事的,當然不堪寂寂無名,於是都想要找個主公投奔,成不成就一番功業不好說,但是至少能夠混幾年飯吃。
李雲可以肯定,這些人當中,十個裡頭能有一個有用的人才,便非常難得了。
不過正因為這裡麵有堪用的人才,所以能見的李雲都要見一見。
進了金陵城裡之後,李雲吩咐周良帶著一千下屬,先解散,休沐三天。
然後他跟杜謙一起,到了刺史府正堂落座。
各自坐下之後,杜謙先是跟李雲說了那這個來投奔之人的事情,頓了頓之後,他又繼續說道:“再有,就是費師已經從常州回來了,常州那兩個人,已經被他從嚴處理。”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繼續說道:“我離開金陵,也有一個月左右的,很多事情我現在也說不上來,等明後天,我把現在急需要做的事情,整理出來,送到二郎那裡去。”
李雲笑了笑:“那好得很。”
“我正要回家裡看一看,也讓我歇息兩天。”
李雲離開金陵北上的時候,夫人薛韻兒已經懷了身孕,一連幾個月沒見,甚至中間有一段時間還斷了聯係,他這會兒當然要回家裡看一看家裡人。
杜謙輕輕點頭,隨即看著李雲,繼續說道:“有個好消息是,今年的秋糧已經在征收之中了,有江北這場仗,征收起來應該會容易許多,如果秋糧征收順利,彆的不說…”
“二郎在江南的征兵,至少暫時不用擔心錢糧的問題了。”
到今年,越州的免錢糧也結束了,也就是說,李雲手底下,至少有十個州郡,可以供他征稅收糧。
如果說先前,李雲還打算給朝廷上交錢糧,那麼現在,一絲一毫這種念頭都沒有了。
最多最多就是給朝廷上個奏書,訴訴苦,請求朝廷減免幾年錢糧,朝廷如果不想丟麵子,哪怕再如何惱火,都會捏著鼻子認下來。
事實上,在這個時候,還能給朝廷上書,就已經是給朝廷麵子的,大多數地方勢力,可能根本不會再理會朝廷,要自行其事了。
李雲先是點頭,然後對杜謙笑著說道:“對了,那些來投奔的所謂能人異士,這幾天受益兄幫我先見一見,挑揀一些至少是有可取之處的人出來,我再一一見過。”
杜謙一怔,然後輕輕點頭。
李雲這句話,雖然聽起來輕飄飄的,但其實很是要緊。
江東集團的一部分人事權,被李雲讓渡給了杜謙。
至少是目前這個狀態是這樣。
二人稍微聊了一會兒,李雲就再也按捺不住念家的心情,起身道:“杜兄,我先回家去了,有什麼事情,派人送去李園。”
杜謙起身拱手笑道:“我送二郎。”
兩個人一路到了刺史府門口,將要分彆的時候,杜謙想了想,開口道:“二郎,如果薛先生還沒有想好合適的表字,我覺得似乎可以先放一放,等一等。”
李雲有些詫異,問道:“等什麼?”
“等朝廷的加封。”
杜謙笑著說道:“尊者無字。”
李某人想了想,很快反應了過來,啞然一笑:“杜兄這種話,容易讓我飄飄然,還是莫要說,莫要說了。”
杜使君依舊拱手笑道:“便是現在取一個,往後能稱二郎表字的人,也不會太多了。”
李雲微微搖頭:“杜兄不就是?”
杜謙微微搖頭。
“等朝廷再加封,二郎的官職地位,就遠在我之上,我也稱呼不得了。”
李雲摸了摸下巴,搖頭道:“受益兄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喜歡高抬我了。”
“不是我這個人比較務實,現在早已經飄飄然不知所已了。”
“正因為二郎這種性子,我才會如此說話。”
杜謙微笑道。
“心高一些,不是壞事。”
李雲對著他抱了抱拳:“過幾天再細聊,我回家去也。”
杜謙拱手還禮:“二郎好生歇息。”
…………
李園。
一身青色秋衣的李雲,返回家中,剛進前院,就有下人認了出來,高聲叫嚷。
“使君回來了,使君回來了!”
李雲對著這些人按了按手,示意他們安靜一些,這些下人立刻閉嘴,不敢說話了。
剛好,這會兒一個少年人正在前院裡練劍,看到李雲之後,他立馬收劍,三兩步跑到了近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李雲麵前。
“拜見姑父!”
正是李雲的內侄薛圭。
李雲將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幾個月不見,好像長高了一些,你姑母在哪裡?”
薛圭連忙低頭道:“姑母在後院。”
李雲點了點頭,又問道:“嶽父大人在不在?”
薛圭立馬說道:“祖父也在後院,跟祖母在一起。”
李雲聞言,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問道:“薛家是書香門第,你怎麼在這練起劍了?”
薛圭低頭回答道:“是侄兒自家的愛好,而且讀書人裡,多有習劍的。”
“真要練武,改天我得了空教你。”
說罷,李雲拍了拍這小孩兒的肩膀,大步奔向了後院。
到了後院之後,李雲還沒有到臥房,薛韻兒等人便已經聽到動靜迎了上來,她這會兒才剛剛顯懷,雖然不影響動作,不過還是劉蘇在一旁攙扶著她。
李雲連忙迎了上去,扶住了薛韻兒另一邊。
“夫人怎麼出來了?快回去歇息。”
薛韻兒白了李雲一眼,然後又忍不住笑著說道:“沒幾個月呢,又不是不能動彈了,夫君出門多日,終於返家,我當然要出來瞧一瞧。”
這個時候,他們夫妻之間的對話有了空檔,一旁的劉姑娘才尋到機會,欠身行禮道:“見過姐夫。”
李雲看了看她,笑著說道:“妹妹在金陵還習慣罷?”
劉蘇低頭道:“都還習慣,隻是打擾姐夫一家了。”
薛韻兒嗔道:“乾什麼說些見外話?他滿腦子都是打架,動不動就出去領兵去了,這兩年不是你陪著我,我便無趣死了。”
幾個人嬉笑了一陣,薛老爺跟薛夫人也被驚動,李雲連忙上前,跟兩位老人家行禮。
見禮之後,雖然本來不應該打擾李雲跟自家女兒夫妻重逢,但是薛老爺實在忍耐不住,還是將李雲拉到了一邊,低聲問道:“二郎,你這幾個月在江北,到底是什麼情況?老夫在這金陵城裡,隻能聽到一些零星的消息,去找李正,那小子也不肯說。”
“一個多月前,老夫去問杜使君,杜使君也語焉不詳,後來連杜使君也到江北去了。”
“隻隱約聽說,二郎在江北,跟平盧軍打了一仗,還打贏了。”
說到這裡,薛老爺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聽到這個消息,老夫原一點也不信,後來又陸續聽說了好幾次,才勉強信了。”
平盧軍是什麼,尋常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薛老爺做過朝廷的官,自然知道平盧軍是何等樣的存在!
那已經是天底下,最頂尖的軍事勢力之一了!
“一直到現在,都沒敢跟韻兒說。”
薛老爺小心翼翼的說道:“她懷著身孕,老夫擔心她心緒不寧。”
他看著李雲,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後來,才又聽說了不少消息,他們說二郎在江北大勝了平盧軍,是不是真的?”
李雲看了看自己的老嶽父,啞然一笑。
“嶽父大人,這一趟去江北,便是跟平盧軍去爭揚州,既然是爭,當然要打一打,至於結果嘛…”
李雲看著薛老爺,笑著說道。
“如今,揚州暫時是在小婿手中。”
薛老爺聞言,愣在了原地,半天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他又扭頭看了看自家女兒,似乎是往肚子上看了一眼,然後才扭頭看向李雲,感慨道。
“賢婿…”
“幾年時間,直上雲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