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盧淄青節度使。
大周的十大節度使之一,下轄青州,淄州,海州等整整十個州,也是數萬兵馬,雄據大周東部。
在江東的北邊。
不過,平盧節度使的勢力範圍,距離李雲的婺州十分遙遠,哪怕是距離江東最北邊的常州潤州,也隔著楚州和揚州兩個州。
距離婺州,至少有上千裡。
因此,雖然平盧軍很是強大,但是李雲一直沒有真正把他們看成對手,甚至還沒有看成威脅。
聽到這個範先生的話之後,李雲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問道:“平盧節度使…”
“貴姓?”
範參聞言,大皺眉頭,開口道:“我家主公天下聞名,李使君竟不知道?”
李雲搖頭:“李某人孤陋寡聞。”
這話倒不是陰陽怪氣,相對於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來說,李雲的知識儲備並不算少,但是相比較於士人階層,他的確有些知識匱乏。
畢竟你不能指望蒼山大寨的寨主,孤知道平盧節度使姓甚名誰。
範參強忍著怒氣,沉聲道:“我家主公姓周,諱緒。”
李雲這才點頭,記住了這個名字。
範參見李雲似乎真的不知道,怒火稍歇,看著李雲,繼續說道:“李使君,我家主公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找你,自然有你的好處。”
“李使君不是在謀算著掌控江東麼?我家主公可以上書舉薦你。”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李雲,臉上露出笑容:“範某來之前,我家主公還說了。”
“他膝下還有三個未曾出閣的閨女,知道李使君年少,到時候可以擇一個許給李使君。”
李雲低頭喝茶,等著範參繼續說下去。
不過這位範先生說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李雲皺了皺眉頭,隨即眉頭舒展,淡淡的說道:“範先生,李某已經成婚了,難不成周大將軍願意將女兒,嫁到李家做小?”
範參臉色一變,沉聲道:“自然是李使君先休了原配,再迎娶主公之女。”
他站了起來,看向李雲,開口道:“李使君可能是初入官場,不知道我家主公的威名,你隻要點頭答應,做了周家的乘龍快婿,將來整個江南東道,都是李使君你替主公打理。”
“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而且…”
他看著李雲,笑著說道:“平盧軍兵強馬壯,做了周家的女婿,整個江東再沒有人敢跟李使君放對。”
“將來,說不定公侯萬代,前程無量。”
從頭至尾,李雲都沒有打斷他的話,一直等到這姓範的把話說完,李雲才接話道:“我沒有記錯的話,平盧淄青節度使下屬最南邊的海州,距離江東最北邊的潤州,也有五六百裡,中間隔了一個江南道,這麼遠的距離,周大將軍不好好經營自己的十州…”
“手夠得著江東麼?”
範參笑了笑:“若不是太遠,今日過來的便不是範某,而是平盧軍了,李使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雲低頭喝茶,沒有接話。
範參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江南東道出了一夥叫做河西賊的賊人,四處劫掠江東的秋稅,範某派人暗中查訪,發現河西賊所掠之錢糧。”
“最終不是送到了越州,就是送到了婺州,都與李使君你脫不開乾係。”
範參抬頭看著李雲,緩緩說道:“李使君,這是什麼罪過?這是謀逆的罪過,足夠朝廷,將你們一家上下,殺頭幾百回了!”
“李使君若是聰明,就此投入我家主公門下,朝廷的一切風雨,自然有我家主公為李使君庇護。”
“如若不然。”
範參嘿嘿笑道:“朝廷現在,雖然沒有閒心插手江南道,但是如果周大將軍上書朝廷,彈劾李使君,並且領平盧軍南下平叛,到時候大兵一到,李使君你蠅營狗苟許久弄出來的勢力,一瞬間就會灰飛煙滅。”
“這個世道。”
範參看著李雲,緩緩說道:“趨附大勢,並不丟人,這其中利害,李使君自己考慮清楚。”
李雲依舊麵無表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看了看這個範參,緩緩說道:“空口無憑,我需要見到平盧節度使的憑證。”
範參啞然一笑:“這種事情,如何會有憑證?”
“李使君如果不信,明天我就可以帶李使君一起動身北上去見我家主公,見了大將軍之後,李使君自然就相信了。”
李雲皺眉道:“婺州事情多多,我不可能因為你幾句話,就跟你北上。”
“我要見到憑證。”
範參重新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對著李雲笑著說道:“李使君莫非想要拖延時間?”
他嗤笑了一聲:“便是給你拖延,又能拖延多久呢?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
這位黑衣的範先生搖頭道:“沒有意義。”
“我知道,李使君正在征兵募兵,現在麾下兵力,已經有數千人之眾,正式因為如此,我家主公才想要同李使君合作。”
“可如果李使君覺得,拖延時間,就能對抗平盧軍,那真是癡心妄想了。”
“給你年乃至於十年的時間,麵對平盧軍,也依舊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範先生淡淡的說道:“中原那些叛軍,麵對朔方軍是什麼情形,李使君應該…已經聽說了罷?”
李雲抬頭看著範參,忽然笑了笑:“平盧軍也是邊軍嗎?”
朔方軍,在北邊偏西,是實打實的邊軍。
李雲雖然不知道平盧軍的節度使是誰,但是他看過的一本書裡,標注了各個節度使的位置,平盧節度使的北邊,還有範陽節度使。
而平盧節度使最早也是幽燕的,隻不過後來,一係列事件之後,平盧軍南遷,到了青州附近,稱作平盧淄青節度使。
“是不是邊軍,李使君見識見識就知道了。”
範參站了起來,對著李雲笑了笑,然後欠身行禮:“李使君,這個事情大將軍不急,在下也不是很急,使君想通了之後,就給青州去一封信,寄給範某,大將軍便能夠收到了。”
“當然了,要是李使君能親自北上一趟,去拜見大將軍,投入大將軍麾下,自是最好。”
“不過…”
範參低頭想了想,開口道:“我估計,以大將軍的耐性,最多等到年關。”
“到了今年年關,如果還沒有見到李使君,或者是李使君的書信,大將軍多半就沒有什麼耐心了,到時候大將軍上書朝廷,明年開春李使君就能見到南下的王師了。”
“到時候借討滅婺州叛逆之名,大將軍依舊能夠南下,依舊能夠掌控江南。”
說到這裡,範參笑了笑:“隻不過稍稍麻煩一些罷了。”
這位一身黑衣的範先生長身而起,對著李雲拱手道:“這事不小,李使君自己考慮考慮罷,範某在婺州留三天時間,至於住在哪裡,使君應該能找得到。”
“三天之後,使君再想要投效,就隻能是去信青州了。”
說罷,範參拱了拱手,扭頭瀟灑離開。
李雲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的看著範參走遠,一言不發。
本來想著,好容易穩定了下來,等能夠控製江南,他花兩年時間,就可以把軍隊,裝備,以及方方麵麵都給弄起來,但是現在看來…
沒有人給他安心發育的機會。
畢竟一逢亂世,江南這塊肥地,朝廷吃不到,自然有彆人想著過來分一杯羹。
他的種田計劃,再一次破產。
而這一次,可能要麵對的對手,是他現在,絕對無法硬碰硬的存在。
一個節度使!
哪怕李雲把所有兵馬都點齊,現在最多也就是跟平盧軍的先鋒軍碰一碰,而且,大概率連人家的先鋒軍都不是對手。
畢竟平盧軍,已經經營了好幾代人了。
良久之後,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無奈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要真的是平盧節度使,就有些難辦了。”
李雲還是站了起來,走到外麵,對著門口的隨從吩咐道:“去請李都尉還有蘇都尉,來城裡議事。”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雲又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裡,給已經在半道上的杜謙寫了封信。
一封信寫了一半,就被就能丟進了一邊的火盆裡。
他丟下毛筆,自言自語:“這事,暫時不能跟他說。”
“還好,朝廷應該也不會願意看到…”
李某人嘀咕了一句之後,又看了看西邊,稍稍振奮了精神,
“平盧軍南下。”
他走出書房,喊來了孟海。
“去找劉博,讓他去查一查這個範參。”
孟海連忙低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