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光瑞出身江南富戶,家裡原來也是跟鹽道搭邊的,家境非常殷實。
李雲當初在蘇靖麾下的時候,就拿了這位卓知縣數萬貫錢,這筆錢也成了李某人在越州的啟動資金。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李雲在越州的花銷如此之大,一直到現在,卓知縣給他的五萬貫錢,也還沒有花完,足見當初這位卓知縣出手之大方。
而現在,卓光瑞送來的這份禮單,可以說是所有人之中,最重的禮數,雖然一眼看不出具體的價格,但是價值絕對在萬貫以上。
其他人所有的禮物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他一個人的禮物貴重。
薛老爺拿著這份禮單,愣神了許久,才苦笑道:“同樣是知縣,同樣是知縣啊…”
當初薛韻兒被李雲劫上山,宣州的旅帥跟薛嵩要五千貫錢,但是薛老爺硬是拿不出來,對比之下,這位卓知縣的一份賀禮,就價值好幾個五千貫錢了!
差距何其之大!
薛收見狀,也接過禮單看了一眼,整個人也愣在了原地,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禮單遞給薛韻兒,苦笑道:“小妹,你這剛一成婚,家業就要勝過咱們整個薛家了。”
薛韻兒拿過去看了一遍,也是驚住了,發呆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道:“爹,怎麼會有人上這麼重的賀禮,這太古怪了。”
“而且一個縣令…”
薛嵩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一旁的薛收則是開口說道:“多半是家境殷實,要是搜刮出來的,即便能搜刮這麼多,也不會這麼大方。”
“嗯。”
薛老爺默默說道:“真是一任知縣就搜刮了這麼多錢財,他也不敢這麼光明正大的送禮,那小子在越州,看來混的風生水起了。”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現在,咱們再怎麼議論都沒有用,他這幾天一定會回青陽來,到時候為父問一問他就是了。”
說著,他看向薛韻兒,笑著說道:“方才陳大過來,說李昭在青陽買了一座宅子,作為你們成婚的婚房,我兒要不要去看一看在哪裡?”
薛韻兒臉色一紅,低頭道:“又…又不會常住青陽,就不去看了。”
她跟李雲成婚之後,大概是要跟著李雲一起去越州的,畢竟新婚夫妻,總不能剛一成婚,就分離兩地。
薛嵩“嗯”了一聲,看向外麵,默默說道:“也不知道那小子,什麼時候回青陽來。”
…………
第二天下午,李雲跟李正一行人,終於匆匆趕回青陽。
到了青陽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縣衙見薛家人,而是先去了陳大幫著置辦的宅子看了看。
李雲給了陳大一千貫的預算,這座宅子就花了八百貫錢。
這筆錢如果是在京城,在洛陽,或者是江寧等大城市,即便能買到宅子,也不會很大,但是在青陽這種縣城,已經完全可以說是豪宅,而且距離縣衙很近。
李雲跟李正在宅子裡轉了一圈,李正頗有些羨慕,笑著說道:“這麼大的宅子,咱們老寨子所有人都搬進來,也住的下了。”
他們都是青陽人,眼見著李雲在青陽置辦了“房產”,心中自然是有些羨慕的。
李雲看了看李正,笑著說道:“那等我完婚,這宅子就送你了,反正我也不會回來住,說不定能給伱也說個婆娘。”
“對了。”
李雲忽然想起來,問道:“上回聽你說,你在青陽有個心怡的姑娘,到底是哪一家的?等我的事情辦完了,就上門去給你說親。”
李正撓了撓頭,情緒低落了下來,搖頭道:“她…她…”
“咱們去越州之前,就已經許人了。”
李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道:“還是不要提了。”
李雲看了看他,皺眉道:“怎麼不早說?”
“那個時候,我還是青陽的衙差,不好意思去說,而且,而且…”
李正臉色微紅,低頭道:“其實,也隻是跟人家說了幾句話,一廂情願…”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哪一家的姑娘?說給我聽聽?”
李正支支吾吾的,始終不肯說,被李雲問了好幾遍之後,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二哥,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能去找人家的麻煩,更不能帶人去搶…”
“瞧你這話說的。”
李雲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種搶親的人嗎?”
李正幽幽的看了看李雲,沒有說話。
李某人反應了過來,訕笑道:“那時候少不更事,現在乾不出來那種事了,你放心說就是。”
“就縣衙東邊那家彙福樓家裡的女兒。”
李雲想了想,才恍然想了起來,開口道:“是咱們常去吃飯的那家?”
他們在青陽做衙差的時候,常去彙福樓吃飯,後來李雲回來請客,也是在彙福樓,依稀記得,彙福樓裡的確是有個模樣周正,做事麻利的女孩兒,幫著父母經營買賣。
“嗯。”
李正低著頭,默默說道:“這會兒,估計已經嫁人了。”
“二哥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說出去,免得壞了人家的名聲。”
李雲想了想,還是伸手拍了拍李正的肩膀,尊重了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不過問了,你也想開一點,將來哥哥給你找個高門大戶的女子做婆娘。”
李正嘿嘿一笑,開口道:“能找個懂事一些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李某人伸了個懶腰,開口道:“總會找到的。”
“你跟陳大他們在這裡,我去一趟縣衙,跟那邊的人見一見。”
李正連忙點頭:“你去就是。”
李雲這才走出了自己這個陌生的宅子,往衙門走的時候,他剛好路過彙福樓,就往裡頭瞥了一眼,不過沒有看到從前那個幫著忙前忙後的店家女兒。
可能…的確是嫁人了罷?
李雲出神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彙福樓的招牌,心中有些感慨。
異日,自己那個兄弟要是功成名就了,再回青陽,再見到這家女兒,不知道又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
青陽縣衙裡,李雲笑嗬嗬的對著薛老爺抱拳行禮。
“嶽父大人,許久沒見了。”
薛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這個女婿,好一會兒之後,才悶哼了一聲:“還有兩天就要成婚,你可算是舍得回青陽來了。”
“怎麼?越州就有那麼多事要你這個司馬忙活?”
李雲笑著說道:“越州的事情倒是不多,不過臨時去了個彆的地方忙活了兩天,總算是沒有耽擱事情,提前兩天就趕回來了。”
“嶽父大人,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薛老爺沉默了一會兒,指著自己書桌上厚厚的一遝禮單,悶聲道:“人家給你的賀禮,乾什麼都讓送到我縣衙來?”
“是不是,想在老夫麵前顯擺顯擺?”
這個事情,李雲還真不知道,他也有些愕然,上前翻了翻之後,這才笑著說道:“都是在江東認識的一些朋友,賀禮送到哪裡不是一樣?送到縣衙,嶽父大人臉麵上也有光彩。”
薛嵩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個剡縣縣令卓光瑞,一個人送來的賀禮,抵得上老夫幾十年的俸祿還不止,你認識的這些朋友,還真是好朋友啊。”
李雲翻找了一番,才翻出了卓光瑞的禮單,看了一遍之後,他也有些吃驚。
卓光瑞這個手筆,已經不是在送什麼賀禮了,分明是投效他李某人來了!
摸著下巴想了想之後,李雲才解釋道:“這位卓知縣,家裡以前是鹽道上的官,現在也在做鹽商的買賣,出手是闊綽了一些。”
“那其他的呢?”
薛老爺問道:“江南東道的觀察處置使,竟…竟也送了禮物過來。”
“這個不奇怪。”
李雲撇了撇嘴,悶聲道:“那廝欠了我老大一個人情,他送什麼過來,都是應該的。”
這一次婺州之亂,幾乎全靠李雲一個人,鄭蘷白撿了一個老大的便宜。
他自然要給李雲一些麵子。
翁婿二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薛老爺才伸手拍了拍李昭的肩膀,默默說道:“成婚之前,你跟韻兒都不能再見麵了,不過今天你還是在縣衙裡,跟我們家吃一頓家宴。”
“老夫家裡人來了不少,那些個孫兒孫女也都到了,你也趁著這個機會,跟他們見見麵,也讓他們認識認識…”
說到這裡,薛老爺頓了頓,看向李雲。
“你這個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