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蘷這個人,絕不是什麼蠢貨。
但是不管在哪個角度來說,他也隻能是稱得上平庸二字,如果他隻是尋常人家出身,絕不可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
滎陽鄭氏,把他往上抬了一抬。
但是,依舊改變不了他能力平庸的事實,這樣一個人,要是昔日能夠位列台閣,做了大周的宰相,那李雲真是做夢都要笑上兩聲。
因為鄭蘷這種人,連做裱糊匠的本事都沒有,他上位,隻會讓這個帝國加速崩滅。
聽了李雲的話,杜謙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難得李司馬這麼大方。”
“使君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向來大方。”
李雲微笑道:“從來不計較個人利益得失。”
這會兒,李某人心情很是不錯。
婺州之戰,本來是一場規模相當大的戰鬥,但是因為一係列原因,這場仗最終沒有能夠徹底打起來。
這就導致,越州軍的傷亡很小,隻有一百多人的傷亡。
但是李雲的收獲,絕對是巨大無比的。
首先自然是他以二百傷亡大破兩千叛軍的名聲,一定逐漸傳開,越州李昭四個字,很快就會遍傳江東,乃至於整個大周。
千萬不要瞧不起名聲二字。
在這個時代,名聲兩個字其實很是要緊,曆史上很多人之所以能在故鄉振臂一呼,就拉起數百乃至於數千人的隊伍,就是因為名聲二字。
除了名聲之外,還有就是這些江東軍的軍心,各州司馬都被他留在了剡縣,跟著他一起到婺州打仗的,級彆最高的不過是校尉,這些人跟著李雲,隻是打了打秋風,就已經混了個滿嘴流油。
哪怕是現在,已經有不少其他州郡的將士和將官,私下裡找到了李雲,表示想要到越州去,跟著李司馬混了。
隻不過李雲暫時沒有應下來而已。
這都是潛在的資源,是暫時不用花錢養活,但隨時可以轉化為兵力的資源!
而更重要的,自然是得了個趙成了。
這可是個大寶貝,也是李雲現在最迫切需要的人才。
他雖然很長一段時間不太合適公開露麵,但是隻要能夠收為己用,越州軍的訓練立刻就會走上正軌,而且,趙成還可以幫著李雲,去做一些不太方便放在明麵上的事。
可以說是收獲滿滿。
至於朝廷的功勞?
朝廷現在,能給李雲什麼?給錢給糧?恐怕都是不行的,唯一能夠給他的,也就是給李雲加官,至多就是把他從司馬升為刺史,或是其他什麼官。
現在的李雲,暫時不需要這些。
越州軍的功勞,現在是從他李雲這裡,發給下麵的將士,而不是從朝廷發下來!
杜謙跟李雲說了會話之後,猶豫了一下,問道:“我來幫司馬整理這些軍功如何?”
他這話,讓李雲也有些吃驚,過了好一會兒,李雲才笑著說道:“正需要讀書人來做這些事情,有勞使君了。”
…………
之後的兩三天時間裡,李雲與杜謙一起,進駐婺州衙門,幾天時間下來,基本上恢複了越州城的秩序,隻不過婺州衙門的官員,死的死,逃的逃,短時間內,想要完全恢複舊觀,估計不太現實。
到了第三天,坐著馬車的鄭蘷,終於匆匆趕到了婺州,杜謙與李雲一起,在城外迎接這位沒有親臨戰場就打贏了婺州之戰的江東觀察使。
在等待著鄭蘷的時候,杜謙忽然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婺州城,笑著說道:“李司馬這一次,功勞實在不小,哪怕鄭府公分去一些,剩下的也是大功了。”
“正好,這婺州原來的刺史聽說是逃了,這是大罪過,他絕不可能再回來複任婺州刺史的,一會兒見了鄭府公,我向鄭府公提議,讓鄭府公上書朝廷,舉薦司馬為婺州刺史。”
李雲啞然一笑,開口道:“看來使君是有些厭煩我,想要把我攆到婺州來了。”
“這個談不上。”
杜謙笑著說道:“兩州相鄰,也沒有相隔多遠,以後還是可以常相往來嘛。”
李雲聞言,心中一動。
如果…如果他手底下有人,能接替他這個越州司馬的位置,接過越州營,那麼他到婺州來做刺史,其實也不是不行,就等於是地盤直接擴張了一倍不止。
不過他當初升任越州司馬,是因為他在蘇靖麾下就有官身,而他麾下的那些人,包括李正,周良在內,沒有一個人是有官身的。
從白身直接提為州司馬,基本上不可能做得到,哪怕是蘇靖再一次上書舉薦,也不可能。
況且,蘇大將軍此時自身難保,也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管越州的事情了。
二人正說話的功夫,鄭蘷的馬車終於來到了婺州城下,馬車上的鄭府公,搖搖晃晃的下了馬車,李雲與杜謙一起上前行禮,他們二人還沒有低下頭,鄭蘷便已經迎了上來,一把拉住李雲的衣袖,滿臉笑容:“當日在剡縣,我便瞧出來李司馬少年英雄,如今果然非同凡響,這才多長時間,婺州之亂便得以平息!”
“老夫今日,就上報朝廷,替李司馬,替越州軍請功!”
說到這裡,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杜謙,笑著說道:“賢侄身為越州刺史,更是督辦後勤輜重,也是功莫大焉。”
“老夫會一並上書,給賢侄請功。”
鄭蘷這番話,名義上是在誇獎李雲跟杜謙兩個人,實際上的意思是,這一次上書報功的事情,就由他攬下了,一切說辭,以他這裡為準。
李雲嗬嗬一笑,沒有說話。
一旁的杜謙笑著說道:“這段時間,下官一路跟著軍隊平叛,也是見識不少,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果然不假。”
“回頭,下官要把這一路見聞記下來,寄回京城,給家裡人看一看,讓他們也都長長見識。”
鄭蘷看向杜謙,眼皮子跳了跳,卻又沒有什麼辦法。
杜謙大族出身,家裡在京城做官的就有好幾個人,老子更是禮部尚書,他鄭蘷能捂住江東所有人的嘴,卻捂不住杜謙的嘴,畢竟杜家人能隨時把事情,捅到天上去。
這位鄭觀察一手拉著李雲的衣袖,另一隻手拉著杜謙的衣袖,笑著說道:“這也應該,走到哪裡都不能忘了家裡人,這幾天老夫還沒有來得及到婺州,對於婺州的事情,尚不知全貌,咱們進城去說,二位功臣,詳細跟老夫說一說這婺州的事情。”
“咱們三個人互通有無之後,再一同具書上奏,免得有什麼出入,引得朝廷懷疑,就又是一樁麻煩。”
李雲神色平靜,沒有說話,杜謙則是笑著說道:“那府公可要好好聽我們說一說了。”
鄭蘷笑著點頭,然後又看向李雲,問道:“李司馬,聽說賊首已經伏誅了。”
李雲點頭,笑著說道:“人頭已經用石灰覆了,等與府公的文書,一並送往京城。”
“好!”
鄭蘷叫了一聲好,滿臉興奮:“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
他哈哈一笑,踮著腳拍了拍李雲的肩膀,開口道:“聽說李司馬下個月就成婚了,可惜可惜,老夫還有兩個親侄女沒有許人,李司馬若是沒有成婚,老夫都可以給李司馬做這個主!”
說到這裡,鄭蘷話鋒一轉,又笑著說道:“不過李司馬下個月成婚,老夫一定到場。”
杜謙背著手,笑著說道:“李司馬這一戰,名震江東,恐怕江東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要去參加這一場婚事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鄭蘷,又說道:“李司馬算是為府公立下了一件大功,這婺州原來的袁刺史,在婺州破城之前逃了,我看府公乾脆就上書舉薦李司馬,為新任的婺州刺史,就算是府公,送給李司馬的新婚賀禮了。”
鄭蘷聞言一愣,看了看杜謙跟李雲,隨即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這個都好說,咱們先進城吃飯,然後慢慢商量。”
說著,他看了看杜謙,笑著說道:“等李司馬成婚的時候,把錢塘郡的裴公子也喊上,他家裡的老爺子是吏部尚書,隻要裴家肯出力,一個婺州刺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說白了,這廝不肯出力。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雲,忽然看了一眼鄭蘷,淡淡的說道:“這一場功勞之後,府公怕是要高升了罷?”
鄭蘷連連搖頭:“婺州之亂,不過是裘典之亂的餘波,裘典之亂乃是老夫的罪過,這一回平息婺州之亂,你們都有功勞,但是對於老夫來說。”
“不過是將功折罪罷了。”
李雲與杜謙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老匹夫,做事的本事一般般,說起套話來。
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