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中原戰場,憑借蘇靖一支兵力,是絕對沒有辦法收拾的了。
畢竟蘇靖雖然也可以稱得上當世名將,但還沒有到逆天的地步,再加上他有著朝廷的掣肘,很多事情沒有辦法放開手腳去辦。
至於京城附近的禁軍,則更沒有辦法動彈。
這就不是從局勢方麵考慮的問題了,而是從人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因為隻要是在朝廷裡當了一段時間官的人心裡都清楚,當今的天子,是個極致利己的天子,而且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天子。
正因為如此,他輕易絕不會動用禁軍。
一來是擔心禁軍出動之後,京城附近防衛空虛,被邊軍的節度使趁虛而入。
而更重要的擔心,可能是萬一禁軍敗在了中原的叛軍手裡,局麵就會更加不可收拾。
各地的節度使,邊軍,就會立時發現朝廷的孱弱,到時候朝廷的命令可能都發不下去,會立時陷入地方各自為政的局麵。
而在這個時候,能夠動用的隻能是邊軍了。
邊軍戰鬥力,要遠勝這些起義軍,隻要邊軍入場,花個一兩年時間,怎麼也能夠打散這些叛軍。
可問題是,大周朝廷到了這種境地,到最後隻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蘇大將軍閉上眼睛,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開口道:“晟兒。”
蘇晟連忙低頭:“孩兒在!”
“我說你寫。”
蘇大將軍緩緩說道:“跟朝廷上書,說明中原的情況。”
“跟朝廷說,我部隻能緩緩從東邊西進,防止叛軍向東邊躥逃,至於西邊跟北邊,叛軍人數眾多,則隻能依靠朝廷,再派兵力。”
“如能四包抄,隻需要打贏叛軍一仗,大兵圍過去,則叛軍自散,若叛軍占據洛陽,盤踞在河南府,那麼至少要一兩年乃至於很長時間,才有可能形成圍剿之勢。”
“望朝廷早做決斷。”
蘇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不然,事情會更加不可收拾。”
蘇晟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撓了撓頭之後,低聲道:“爹,這種話似乎不該由咱們來說…”
“那應該誰來說?”
蘇大將軍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沉聲道:“指望著政事堂跟太子殿下,去跟陛下說嗎?”
“不要囉嗦了,我說什麼,你寫什麼就是,這種時候,必須要有擔當,畏首畏尾,什麼事都做不成。”
“要是惹惱了天子,大不了你我父子,再回老家去種田就是。”
見老父親發了火,蘇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能低頭,按照老父親的命令,寫給朝廷的奏書。
中原局勢,陷入了僵持之中。
…………
另一邊的越州城裡,李某人處理了幾天的政事之後,越發覺得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
倒不是說他的能力,沒有辦法處理這些政事,事實上理政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難,無非是點頭搖頭的事情而已,他上輩子有些方麵的經驗,在翻看了越州原本的一些文書之後,處理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甚至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了。
而真正讓他感到揪心的,是財政問題。
他現在,明麵賬目上,還有個四萬貫錢左右,算上十王山的錢糧,至多也就是五萬貫錢,再加上幾百上千石糧食。
如果後續鄭蘷承諾的糧食能夠如數發下來,這個數目還是能往上漲一漲的。
但是,也就這麼多了。
而這一個月來,所有的花銷,已經大幾千貫了,再加上李雲準備擴軍,修建兵營,恢複生產。
這幾天他大概估算了一下,現有的錢糧加在一起,保持原有人數不變的情況下,也就夠用一年出頭而已。
而在李某人想要繼續擴張的前提下,可能能用的時間更短。
可能到明年下半年,李某人的越州集團,就會出現經濟問題!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算了算賬之後,李某人眼睛都紅了,兩隻眼睛可以說是凶光畢露。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以前當個小家,打打劫,搶搶東西,勒索勒索顧家的老朋友,日子就能過得很好了,現在突然開始當這麼大一個家,讓李某人倍感壓力。
他突然拍桌子說了這麼一句話,讓一旁正在幫忙處理公事的劉博嚇了一大跳,劉博放下手裡的書卷,抬頭看著李雲,撓了撓頭:“二哥,伱怎麼了?”
李雲站了起來,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老九,你在這裡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罷,我有事要出趟門。”
劉博愕然,問道:“二哥你要去哪?”
李雲站了起來,大步走向外麵。
“搞錢!”
……
兩天之後,越州城裡的一處空宅子裡,李雲看著眼前的鄧陽,又看了看鄧陽身後小一百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鄧陽的肩膀,笑著說道:“挺麻利的。”
鄧陽微微低頭,開口道:“按照將軍的吩咐,都是咱們原先緝盜隊的老人,聽候將軍吩咐。”
緝盜隊三個字說起來好聽,但是實際上,麵前這一百號人,都是山賊出身,以前被李雲打服過,跟著李雲一起剿匪的山賊們。
鄧陽也是。
從鄧陽被重用以來,這些人就隱約圍在鄧陽周圍了。
李雲看了看這些人,笑著說道:“兄弟們現在,大多都當了軍官了罷?在座諸位,有沒有不是隊長的?”
隻有零星兩三個人舉起了手。
李雲對著這兩三個人招了招手,笑著說道:“來來來,上前來。”
這三人大大咧咧的走到前麵來,兩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還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李雲笑著問道:“大家夥都當了隊長了,你們仨怎麼還不是隊長?”
那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了牙齒:“打架。”
“喝酒。”
另一個漢子答道。
少年人不好意思的低著頭,開口道:“打架…”
李某人“嘖”了一聲:“咱們緝盜隊的人,打架不是常事?怎麼因為打架,就沒當上隊長?”
一旁的鄧陽,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將軍,他們三個人說的話前麵,要加上經常二字…”
李雲一愣,隨即啞然一笑。
“原來是三個刺頭,當心我把你們開革出去,讓你們回山上去。”
這三個人聞言,都是變了臉色,乾脆撲通一聲,跪在了李雲麵前,連連告饒。
這些人,原先雖然都是山賊,但是大多數人的日子並不好過,一些偏底層的,能不能吃飽飯全看“行情”如何。
跟著李雲之後,有錢拿,有肉吃,還有不少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不少人已經當了正經的朝廷官軍。
他們三個人,自然不想,也不願意離開。
“好了,說笑的。”
李雲伸手,將三個人扶了起來。然後看向眾人,眯了眯眼睛,輕聲道:“諸位都是緝盜隊出身,現在也都當了軍官了,有些人已經是大隊長,手底下管了不少人,將來有的是機會升旅帥,升校尉。”
說到這裡,李雲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我今天讓鄧陽請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跟著我一起,去乾一些老本行。”
李雲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有沒有人願意,跟我一起乾?”
眾人聞言,都是目露興奮之色。
就連鄧陽,也立時來了興致,問道:“將軍,乾什麼老本行?帶我們去剿匪?”
李雲搖頭,笑著說道:“還要再前一些的老本行。”
鄧陽愣住,問道:“是…打…打劫?”
李某人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然後點頭道:“差不多罷。”
鄧陽撓了撓頭:“可是,我們不是已經是越州的官軍了嗎?”
“又不在越州境內打劫。”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眾人,笑著說道:“跟不跟老子一起去,說話!”
大家眾口一詞,都大聲道:“願意,願意!”
“好!”
李雲從懷裡摸出一張黑色的麵具,拿在手裡,笑著說道:“今天,我帶你們去乾一票大的!”
想靠著常規路線發財,已經有些困難了,但是既然世道已經亂了起來,那李雲也不用老老實實的按著朝廷的規矩辦事。
這個時代的暴利行當有哪些?
三個字!
鹽銅鐵!
而越州附近的明州象山縣,就有鹽場!
李雲將麵罩罩在自己臉上,手裡提著一根狼牙棒,終於又從越州司馬李昭,搖身一變成了蒼山大寨的那個寨主李雲。
他大手一揮,沉聲道。
“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名字就叫…”
“河西賊!”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