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太清楚這是個什麼世界,哪一朝哪一代,但是看到這些個衙差的表現,李雲就能敏銳的感覺到,這不是什麼太平盛世。
之所以有這種感覺,不是因為衙差們跟這些村民榨錢,畢竟衙差們榨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這些衙差…甚至完全沒有去剿蒼山大寨的念頭!
要知道,被抓的可不是什麼平民百姓家的女兒,而是縣老爺家的閨女!
縣令雖然隻是地方官之中相對比較基層的官員,但是官就是官,按照道理來說,在地方上應該是天一樣的人物。
就算本縣的衙差搞不定,上麵州府也可以派兵,或者找更高級彆的地方駐軍派兵來剿滅山賊。
而看方才那幾個衙差的德行,似乎…他們是不準備剿自己這些匪了。
也就是說…
這個國家的基層,已經失去了,至少是部分失去了維持地方治安的能力!
這樣的世道,隻需要一點星火,可能就會亂起來。
一直過了子時,李雲才從大樹上跳下來,這會兒他在樹上足足待了兩個多時辰,隻覺得渾身酸痛,好在他身體極好,舒展了一下筋骨,就準備回到山上去。
就目前來看,那這個黑皮…應該說是衙差們,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敢上山的。
跳下大樹之後,月色鋪照下來,李雲望了一眼上山的路,準備先回到寨子裡,再從長計議。
畢竟現在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寨子短時間內是安全的,而且既然這個世道不太太平,李雲也需要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他正準備返回山上去,剛邁出兩三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小麻子…”
李大寨主猛地回頭,看到樹下不遠處,站著一個頭發白了大半的乾枯老頭。
不是彆人,正是這個小山村的村長。
等李雲回頭,這村長借著月色,看清楚了李雲的長相,說了聲:“果真是你。”
李雲有些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不過他又隱約感覺到,這個老頭他認識,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上前,警惕的看了看他:“老丈…”
村長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不認得老頭了?”
“你爹麻子,還叫老頭一聲三叔。”
李雲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就聽得老人繼續說道:“你爹這麼多年雖然做了山匪,但是沒有劫過山腳下的村子,荒年的時候也沒有少給村子裡借糧食借東西,雖然入了邪路,但好歹沒有忘本。”
“你…”
老頭歎了口氣道:“你乾什麼不好,去劫官家的小姐?方才那班頭說了,青陽的縣老爺,要傾儘家財,到州府裡找人,非剿了你們寨子不可。”
李雲挑了挑眉頭。
他低頭想了想,開口問道:“老丈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在樹上的?”
乾巴老頭看了看他,悶聲道:“自然是那些個衙差走了之後,要是他們在的時候瞧見了你,我兒子還用遭那個罪?”
聽他這麼說,李大寨主反而鬆了口氣,咧嘴一笑道:“老丈倒是個實誠人,今天的事情,我記下了,等過段時日,今天村子裡虧出去的錢財,我都給你們送回來。”
老村長有些吃驚,開口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與上回見你時大不一樣了…”
李大寨主笑了笑,開口道:“那我換個說法。”
“那些黑皮刮去的錢,有多少算多少,老子一定給你們送還回來!”
說罷,他扭頭大步朝著山上走去。
老人家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之後,轉身朝著家裡走去。
夜風吹過大樹,樹下分明掛了個牌子,牌子上用極其醜陋的字跡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李家村。
………………
回到寨子裡的時候,已經是天明時分。
可能是李大寨主平日裡積威深厚,他下山了一天一夜時間,寨子裡沒有任何人敢靠近他的住處,也就沒有人敢靠近他的那個“新媳婦”。
李雲強忍住困乏,打了盆水洗了個臉之後,然後在女子的尖叫聲中,一把推開了自己住處的房門。
“鬼叫什麼?”
李大寨主大馬金刀,坐在了自己房間裡,他開始認真打量著自己搶來的這個小媳婦。
這個女子,看起來隻十五六歲年紀,隻有李雲肩膀那麼高,但是身材勻稱,麵色白皙,生的很是好看。
哪怕這會兒失落在山寨裡,不施粉黛,也難以遮掩清秀的容貌。
盯著看了一會兒之後,李雲終於在女子的再一次尖叫之中回過神來。
他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開口道:“姑娘,咱們…溝通溝通?”
女子怒視李雲,兩隻拳頭握緊,渾身都在顫抖。
一半是害怕,另一半是氣的。
而且,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土匪說的“溝通”,是怎麼個溝通法。
不過她還是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咬牙直接躺在了簡陋的床上,雙手雙腳分開,成“大”字狀,然後緊閉雙眼,咬牙道:“畜生,你來罷!”
李寨主一陣無語。
這個時代的女子…這麼開放的嗎?
這也是他想錯了。
此時,這位準新娘已經被抓上山四天時間了,在收到了自殺就被脫光衣服丟進青陽縣這種惡毒的威脅之後,她已經沒了死誌。
不死了,就隻能麵對現實。
被抓到山寨裡會麵對什麼,不用想她也能猜的出來,一天多時間裡,她一直在做心裡建設。
現在,這個萬惡的山賊頭子終於要來做禽獸之舉了,她反抗不得,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抗議了。
李大寨主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這個“大”字型女子。
有點愚蠢,又有點可愛。
李雲看了一會兒,在心裡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看起來,還有點好騙…
又過了一會兒,見李雲還沒有動作,這女子才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眼睛,看到了李雲依舊坐在床邊,她又緊忙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李大寨主歎了口氣:“再躺下去,你就該睡著了。”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哼。”
回應李雲的,是撇過頭去的半邊臉龐。
李大寨主皺了皺眉頭。
“再不回話,就把你衣服扒…”
“姓…姓薛…”
李雲笑了:“叫什麼?”
薛姓女子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大寨主:“韻……”
“薛韻兒…”
李雲念叨了一句,稱讚道:“好名字。”
薛姑娘抬頭,咬牙切齒:“不帶兒,你念起來真惡心…”
李大寨主充耳不聞,繼續說道。
“薛姑娘,我現在派人送你回去,你不願意是不是?”
“回去有什麼用?”
薛韻兒不再躺著,她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哭道:“你毀了我一輩子…”
李大寨主有些無語。
老子被通緝的畫像都貼的到處都是,這輩子考公都考不了了!
老子才是被毀了一輩子…
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開口道:“薛姑娘,你看這樣可好,你寫一封信,送到令尊那裡去,就說我們把你綁了,二百兩金子我們立刻放人,這樣一來,咱們這件事,就從搶親…”
“變成了純潔的綁票。”
“你回去之後,清白也就保全了。”
“你看可好?”
薛姑娘緩緩抬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李雲:“你…你說什麼?”
李大寨主眨了眨眼睛:“我說的不夠清楚?”
薛小姐勃然大怒。
“你那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大喊大叫著說要搶我上山當婆娘!”
她怒目而視。
“當時你怎麼不說要錢?”
“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