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脈最中間處，沒有那詭異的重力。隻有一大片瑰麗的光。
那光極美，就像萬千晚霞倒映在水裡，隨著水波蕩漾而微微晃蕩。
再四個時辰後，霞光忽然扭曲。
“門開了！”月瀾仙人說道。
果然，霞光正中一個黑點出現。黑點迅速吸儘了霞光，擴大，形成一道七彩斑斕的門。
這門比想象中的大不少，足有兩丈寬。
六人並肩而入，誰不曾快上一步，誰也不曾慢上一步。
散修聯盟、淩天宗、問天宗，三方同處九華。關係向來複雜的很，三方間的恩怨糾纏，背叛同盟，早已不知上演了多少次。這種情形下，誰敢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彆人？
踏進“門”後，李子夕眼前一亮。
這是一個流光溢彩的奇異世界。
六人身處一個橢圓形空間的正中間。眼中所見隻有奇光，再沒其它。
李子夕凝神感知了下，此處空間極是特彆，沒有靈氣，不分上下，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在此地一天，在外麵怕是隻數個時辰！
一來到混沌天，崇真仙人、月瀾仙人、碧濤仙人、洞玄仙人四位金丹仙人，立即全力感悟此地空間法則。
四位仙人神識全開，李子夕立覺自己如身處驚濤中的浮萍。他苦笑，隻能將神識歸攏於自身，這才堪堪抵住。
他修為本就不夠，再無法放出神識，想要感悟出什麼，那自然是個笑話。
嘗試了一下後，李子夕放棄。
他看向畢開宇。
畢開宇的情況與他一般無二。可不知該說這家夥是狂妄還是自信，他依舊在孜孜不倦地感悟著，一副不洞悉此地空間法則就絕不罷休的模樣。
李子夕四處觀望。
這混沌天初看極驚豔、極奇幻，多看幾眼，也就那麼回事。
李子夕正感到無聊時，水靈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哇，男人，這裡好漂亮！”
李子夕大喜：“水靈。”
這三個月，李子夕帶水靈見識了太多修仙界的殘酷。
水靈剛形成的、尚且稚嫩的世界觀，受到了殘暴且狠毒的摧殘。
她心目中的完美世界轟然倒塌。
所以這幾個月，水靈安靜了很多。
連往常癡迷不已的神交，都提不起多大興致。
有段時間了，李子夕沒聽到她驚喜交雜的“哇”“啊”聲。
李子夕柔聲說道：“好看就多看下，這裡叫混沌天，是天地奇觀。一兩百年才出現那麼一小會。”
“嗯，嗯。”水靈應道。
她看了又看，忽然叫道：“啊男人，好奇怪哎，這裡有好幾重空間，就像是，一個玻璃盒子套著另一個玻璃盒子，好多個玻璃盒子亂七八糟地套在一起。”
李子夕心弦巨震！
自己眼前，明明隻有一圈變幻不停的奇光啊。
李子夕急聲問道：“你真的看到了？”
“對啊，越看越清楚，好有意思。”
李子夕懂了。
水靈不是人類。
水靈是器靈。
器靈隻有魂，沒有體！
器靈神魂之強，遠在金丹仙人之上，甚至還在元嬰真人之上。所以幾位金丹不能看到的，水靈能看到！
水靈沉浸在那“好有意思”的畫麵中。
忽然水靈尖叫起來：“快看那是什麼？是魚，大魚，比海洋還大的大魚；不對，那不是魚，是鳥，比天空還大的大鳥。啊到底是魚還是鳥，我不知道。男人男人你快告訴我，那是什麼？”
李子夕……
我特喵地什麼都看不到啊。
水靈自顧自地叫道：“我要跟祂打個招呼，做靈要有禮貌。我該叫祂什麼，鳥魚，還是魚鳥？”
李子夕聽到水靈很大聲很大聲地喊道：“魚鳥、魚鳥……”
“啊，祂看過來了，祂伸出根觸須，祂想跟我握手，我要跟祂握手。男人，抬起手來。”
李子夕愣愣地抬起手。
明明眼前空無一物，可在某個瞬間，李子夕的指尖觸碰到一個……
非金非鐵、不柔不軟、不堅不硬，言語無法形容，甚至是虛是實都分不清的，物體！
相觸瞬間……
李子夕的神魂倏地離體而出，以閃電般地速度穿過那五彩的光、穿過那透明的屏，穿過那虛無的洞，來到一片“空”中。
這“空”，空無一物，隻在無邊無際處，飛翔著一條魚？
這魚，魚翅若翼，翼展無邊。魚身若鰍，修長無邊。魚頭有須，須有千重，穿破無儘時空！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這是《莊子·逍遙遊》中記載的鯤。
而在這方世界，神話中也有鯤，神魚名鯤，不在此界，不在他界，鯤在萬界之間遨遊！
耳邊，水靈依舊在喊道：“魚鳥、魚鳥！”
她的聲音，竟真的隱隱傳到這片“空”中。
李子夕傻傻地說道：“祂不叫魚鳥，祂叫鯤！”
水靈於是喊道：“鯤、鯤，你好大哦，大鯤、大鯤！”
鯤這個名字，對大魚想來有特彆的含義。大魚張嘴，發出聲長鳴。
這一鳴，隻一聲，卻有無數個高低交錯、重疊宛轉，聽見聽不見的音構成。每個音就能表達一層意思。
隻一聲長鳴，便似說了千言萬語！
李子夕自然聽不懂什麼意思。
但他死死地、用儘一切地，將這聲長鳴刻在腦海裡。
一聲長鳴後，大魚魚翼一扇，翻了個身。
“空”中起“浪”，透明的“浪”
萬丈巨浪當頭壓來，淹沒一切！
李子夕隻聽得水靈叫了聲“啊”……
他的神魂已回到自己肉體裡。
指尖輕觸的觸須，也離他而去。
李子夕下意識地伸手一抓……
抓了個空！
李子夕立時心中一空，茫茫然若有所失。
無際虛空，有無邊大魚，隔著無儘的遠處，都不能窺大魚之全貌。那種浩瀚、那種震撼，實在是非淺薄言語所能形容！
腦海裡水靈氣得直罵：“大魚好傻，笨鯤，大笨鯤，沒事扇什麼翅膀。嗚嗚嗚，我好想摸摸祂，祂那麼那麼大！”
虛空的震蕩，也激起了混沌天的變化。似有股無形的風吹過，那七彩流光忽然如輕衫般拂動了起來。
四名仙人神識大漲，全神洞察。
卻一無所獲。
李子夕摩挲著右手食指。
與鯤相觸的指尖，有個肉眼無法看清的傷口。在那觸須離開的瞬間，一股奇異的熱流順著那傷口，閃電般席卷他全身。
讓他全身癢癢的、麻麻的。麻到骨子裡，癢到神魂裡。
李子夕深深低下頭，表麵上他看不出絲毫異樣。
但心裡，卻在劇烈激蕩。
因為隨著這股熱流淡去，他的眼前，係統界麵自動跳出，神通那一欄多了一行字。
他多了一個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