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間,李子夕腦海裡閃過,秋露華曾經說過的話:
“夫君,我是你的劍。我為你而戰,為你而生。隻要我在,便沒人能傷害你。若有人能傷害你,那隻說明,我已死在你前麵!”
所以……
你是想死在我前麵嗎,露華?
李子夕嗬嗬一笑,他腳下用力,整個人猛地撲向秋露華。
若我必死,那我總忍你先死?既是夫妻,當攜手同行,不論是塵世,抑或黃泉!
眼見著,李子夕的手就要抓住秋露華的衣,可忽然間,投入那團虛無中的所有一切,猛地一個停滯。
然後,一股極致危險的感覺襲上心頭。
李子夕立即用神識溝通上品靈器玲瓏寶塔,寶塔瞬間變大,將他吞下。
在視線的最後,李子夕看到,所有停滯的一切,忽然爆發!
空間扭曲、光線錯亂、劍氣亂射……眼前整個的世界,徹底的崩潰!
玲瓏寶塔狠狠飛了出去。
李子夕在塔內,摔了個七葷八素。
李子夕尚未築基,無法馴服靈器。不過短短三息,他便被玲瓏寶塔“吐”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李子夕掙紮著看向秋露華。
秋露華正從地上爬起。她唇邊有著豔紅的鮮血,赤霞斜插在她身前地上。
李子夕迅速彈出一粒四品療傷靈丹保元丹。秋露華接過,吞下,慘白如紙的臉上泛起幾縷血色。
此時動蕩的天地,漸漸穩定下來。
李子夕看向動蕩的中心,樂山老魔所在。
他大吃一驚!
樂山老魔生的本相貌堂堂,就是一張嘴十分怪異。特彆地大、特彆地突出。
而此刻,這張嘴更是恐怖至極!
這根本不是人的嘴!
這是魔的嘴!
黝黑、枯瘦,雙唇肥大,獠牙暴突,雜亂交錯。
這張嘴很大,巨大,甚至已比樂山老魔的頭,還要大!
樂山老魔身上黑氣滾滾,凝聚成人影。魔嘴就裝在這人影的頭部。人影的手正極力往外撕扯,想將魔嘴從樂山老魔的頭上扯下來。
而樂山老魔自己的手,死死地按在魔嘴上,就是不讓魔嘴脫離他的身體!
這一幕,詭異且恐怖!
這是,入魔!
樂山老魔走火入魔,被魔功反噬!
魔功雖威力奇大、進展奇快,但付出的代價也極大,且極易被反噬!
魔功反噬,其害至烈!
樂山老魔已說不出話來,他死死地盯著魔嘴,眼裡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他眼睜睜地看著,魔嘴一點點地離開他的身體。
樂山老魔的神識在山洞裡震蕩,將他的絕望清晰地傳遞進李子夕的腦海裡: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本魔君明明還沒達到極限,為什麼會走火入魔?為什麼?”
“天道!是了,這是天道的詛咒。”
“天道啊!我錯了,我不該覬覦天地靈根。饒了我,我一定洗心革麵,重回正道,饒了我!”
“不要,你回來,不要!”
在樂山老魔驚恐至極且絕望至極的尖叫聲中,那張魔嘴徹底脫身而出。
魔嘴懸在空中,發出無聲的大笑。
樂山老魔哀求道:“不要吃我,放過我。你隻是一張嘴,吃了我你也活不下去,你會死的。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要,不要!”
魔功反噬,樂山老魔已徹底失去對身體的控製。他僵立在那,用神識拚命哀求。
魔嘴不聽。
黑色的人影扭曲。那手拉長,像鞭子一樣狂甩;那腳趴下,在地上一彈一跳。魔嘴張合著嘴,雖然沒發出聲音,但李子夕知道,它在唱歌。
它邊歌邊舞。
無聲卻極是詭異的歌,扭曲更極是癲狂的舞!
它邊舞邊歌。
它慢慢趴下。
趴到地上。
樂山老魔的恐懼已到了極致!堂堂一個結丹修士,活了最少三百年的老怪物,竟直接,發了瘋!
他的神識已傳遞不出清晰的意識,隻是一大片莫名其妙的情緒,間中夾雜著幾聲尖利的“啊~~啊~~啊~~”
魔嘴張大嘴,它一口,咬下樂山老魔的左腳。
它哢嚓哢嚓地吃著。
沒有鮮血流出,所有的一切都已吸進它嘴裡的黑洞中。
但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妙。因為魔嘴高興地站了起來,又手甩著、腳折著,跳了一支舞。
舞罷,它看著樂山老魔。
明明隻是一張嘴,但李子夕分明感覺到,它“眼”裡那無儘的貪婪,和極致的渴望!
它猛地趴到地上,哢嚓,咬掉樂山老魔的右腳。再哢嚓哢嚓,咬掉樂山老魔的左小腿。再哢嚓哢嚓哢嚓,咬掉樂山老魔的右小腿。
它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一口一口,將樂山老魔吃了下去。
樂山老魔痛得滿臉扭曲,害怕的眼淚狂流。
他甚至放了個屁!
他堂堂結丹修士,竟然被嚇得放了個屁!
可他依舊一動不能動,甚至,他無法倒下。
他就掛在空中,感受著自己一點點地被吃掉。
魔嘴吃啊吃,吃到了樂山老魔的眼睛前。
樂山老魔看著它,眼裡是無儘的痛苦、無儘的恐懼、無儘的後悔和無儘的哀求。
結丹修士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強大了,都被吃的隻剩下四分之一個頭了,他甚至還活著,意識還特彆清醒。
魔嘴撇了撇嘴,從黑洞中探出根舌頭,
舌頭暗紅,生著倒刺。
舌頭輕輕一舔……
樂山老魔的眼睛沒了,
眼眶裡隻剩下兩個黑洞。黑洞四周空空的,沒有血,什麼都沒,隻有一層層淡淡的黑氣。
魔嘴將兩個眼珠吞下,然後它張大,越張越大。
最後它一口,將樂山老魔最後的四分之一個頭,徹底吞下。
樂山老魔徹底消失了,消失的乾乾淨淨的,不留下半絲血肉,不留下一點氣息。
魔嘴滿意地大笑,無聲大笑。
然後它轉過身來,看著李子夕。
李子夕神識已耗儘,一身實力十不存一。
他隻期盼魔嘴胃口不大,吃完了一個人就飽了,不要吃第二個、第三個。
可惜,魔嘴胃口很大!
李子夕瘋狂地想跑。
可他駭然發現,自己動不了。
彆說手指,他連根頭發都動不了。
一股極致的惡寒,不但冰封了他的肉體,甚至冰封了他的神魂!
魔嘴唱著歌,跳著舞,邊歌邊舞地向他走來。
李子夕苦笑。
天道,真不地道啊!祂放出個什麼玩意兒?
眼睛餘光裡,李子夕看到,秋露華動了。
她就像個木偶般,僵硬地抬起手、抬起腳,僵硬地一腳踩下。
她攔在李子夕身前。
她看著魔嘴,眼裡毫無畏懼。
有的隻是一種近乎到狂熱到偏執:
想吃他?
先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