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
墨檀注視著少女澄澈而明亮的雙眸，終究還是沒能開口說些什麼。
他很清楚，這份難掩悲愴的沉默並不會進一步傷害到對方，恰恰相反，麵前的女孩之所以第不知道多少次把責任攬在她自己身上，目的並非是用這份溫柔刺痛任何人，而是想要賦予兩人這份關係過去、現在以及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的未來一個定性，一個雖然無法解決問題，卻會讓問題不會迅速惡化的定性。
無論是墨檀還是語宸，他們其實都很清楚，儘管彼此間表麵上這份‘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還算穩定，但那其實隻是水麵上一層脆弱的薄冰罷了，就算用一觸即碎這種極度嚴苛的形容方式也沒有半點問題。
促成這一現狀的原因可謂數之不儘，以至於就連流水賬般的描述都顯得冗長而累贅，而在這無數的‘因’質變成‘果’之前，少女卻不止一次用她的溫柔與包容放緩這個過程，始終體諒著對方的懦弱與秘密。
就連語宸自己都不知道，兩人間這份脆弱的情愫能維持多久。
能確信的隻有一點，那就是至少在此時此刻，少女確實予以了身邊人發自內心的歉意。
原因她已經說過了——
她知道黑梵的痛苦，卻因為自私並不想給後者一個‘解脫’。
而墨檀卻很清楚，兩人之中更自私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語宸。
“我遲早會變成一段糟糕的黑曆史。”
他撇了撇嘴，有些疲憊地嘀咕了一句。
語宸卻是輕輕眨了眨眼，歪著頭問道：“那我……保持期待？”
“彆期待啊。”
墨檀翻了個白眼，不輕不重地瞪了對方一眼。
“誒嘿~”
語宸俏皮地微微一笑，隨即便轉移話題問道：“你覺得下場比賽娜娜有機會嗎？”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她能怎麼輸。”
墨檀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無奈道：“但問題在於，之前那些場比賽，我同樣想不到大花牽牛的對手能怎麼輸。”
語宸點了點頭，感歎道：“話說這種本人並沒有很厲害，但卻因為種種誤會被人錯當成超級高手的題材好像還挺多的。”
“是不少，但大花牽牛這種情況，大多數真正的強者還是能看清他到底有幾斤幾兩的，而你說的那些題材，則是除了寥寥幾人外差不多所有人都被騙過了。”
墨檀很是中肯地點評了一句，聳肩道：“不過大花牽牛要是真能更進一步的話，哪怕隻是個第三名，他也很有可能躍升至強者之列。”
語宸緊跟思路：“是因為獎勵嗎？”
“自然是因為獎勵啊。”
墨檀點了點頭，笑道：“咱就拿季軍舉例子吧，首先，那五萬金幣隻是添頭而已，價值不小，但也大不到哪兒去，但剩下的幾項可就厲害了，傳說階任務鏈什麼概念？那是每個階段的獎勵都至少等同於一個史詩任務，全套完成下來至少能夠拿到一整套能夠自洽的裝備、技能或其它獎勵，真能完成的話，理論下限也得是在高階範疇中一覽眾山小的水準。”
語宸嚇了一跳，訝然：“這麼厲害嗎？！”
“那可是傳說階任務鏈啊，【無罪之界】中規格最高的品質了。”
墨檀哭笑不得地看著有些難以置信的語宸，解釋道：“不過在這款遊戲中，任務的‘品質’可不僅僅是跟‘獎勵’掛鉤，更是跟‘難度’成正比，而且據我所知，品質不同的任務在難度方麵的遞增比例可比獎勵方麵大多了，如果說普通品質的任務難度是10，那麼優秀品質就是20，精良品質就是100，史詩品質就是500，傳說的話……1000往上吧。”
語宸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小臉上寫滿了認真：“哦哦！所以黑梵你那兩個傳說階任務鏈的進度怎麼樣啦？”
“啊？”
墨檀愣了一下，懵道：“啥傳說階任務鏈？”
“我記得是叫【路加·提菲羅的足跡】，還有【初原聖女安吉爾的足跡】來著。”
語宸抬起雙手，同時伸出她的食指搖了搖：“就是你把我丟在光之都，自己跟著北伐軍去蘇米爾那邊完成世界任務的獎勵呀，我記得其中就有兩個傳說任務鏈來著！”
墨檀這才想起好像確實有這麼個事，頓時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是哦！”
考慮到語宸剛才提到的那兩個任務始終都在‘黑梵’而非其他角色的任務欄裡，所以他之前那副模樣並非裝出來的，而是他真把那兩個換做尋常玩家或工作室可能已經興奮到爆炸的傳說階任務鏈忘了。
原因無它——忙！
忙的簡單。
忙的直接。
忙的樸實無華。
要知道在聖山蘇米爾與耳語教派的東北教區血拚完之後，絕對中立人格下那個以‘黑梵’為名的角色隻在光之都停留了一小段時間就與語宸、菲雅莉、布萊克以及苦修者湯姆一起前往了學園都市交流會，並因為時間管理的問題差點沒把自己累死。
而在那個能夠變幻容貌的神秘人出現後，終於開始正視‘自己’，並判斷‘自己’正潛伏在暗處虎視眈眈，天知道正在覬覦著什麼的墨檀更是陷入了慌亂中，並開始著手準備應對乃至反製的手段。
再後來，學園都市的交流會在各種暗潮湧動中收場，當前人格下的墨檀在回到光之都後更是被第一時間通知要他前往敦布亞城與北部血蠻對峙。
儘管他在感性上對這份任命非常抗拒，但在‘默’和‘檀莫’這兩個角色很難在陽光下擁有太大影響力的情況下，讓‘黑梵牧師’成為曙光教派乃至聖教聯合中頗具分量的一份子顯然是十分必要的，而且可以預見的是，在真正成為敦布亞城的話事人後，他在聖教聯合內部培植親信與勢力的操作會非常輕鬆。
事實上，拋開聖教聯合不說，光是曙光教派內部，也有很多所謂的‘山頭’存在，但至少在墨檀的了解中，這些山頭之間其實還是挺團結的，除了幾個騎士團之間是良性競爭關係之外，無論是苦修會、戰鬥修女院亦或是各種各樣的師徒與軍旅關係，都會經常性的互相幫助，通過各自的人脈與資源為同僚排憂解難。
不過這種的畫風並不普遍，事實上，就在上一任教皇於失蹤前用了近五年時間將這個教派‘重整’了一遍，將那些喜歡爭權奪勢、搞小團體排斥同僚的人用【律令·縛】掛在曙光大教堂頂上前，曙光教派也不算是鐵板一塊，但這其實是非常正常的情況，畢竟拋開遊戲不談，在現實中的單位裡，山頭林立與各種各樣的小團體也是層出不窮，一個科室一個勢力的情況屢見不鮮，隻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所以既然神棍也是人，這種事自然再正常不過了。
順便一提，這裡的‘正常’並不包括太陽教派的【少數派】以及財富教派那令人發指的，就連教皇也得逃不過去的，烏煙瘴氣且喪心病狂的【績效製度】！
在那之後的事也就無需贅述了，在財富聖女菲雅莉·格雷厄姆這位自詡為‘哈凡投資者’的運作下，趕赴敦布亞城的隊伍除了黑梵牧師與曙光教派提供的大量補給品外，還多了公正聖子埃弗裡、豐饒聖子菲利普以及財富、公正、豐饒三大教派提供的大量物資。
時至今日，儘管距離敦布亞城絕對的話事人還有一點距離，但墨檀儼然已經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尤其是在挫敗了那群鷹身女妖的複仇，並將她們一網打儘後，毫不誇張的說，儘管本人並未在那場戰役中現身，當在所有人都知道是‘黑梵牧師’導演了一切的情況下，他的威信已經直追此前曾經與太陽聖子一起率領大家重創前任鷹身人女王的太陽教派騎士長哈靈頓了。
也正是因為身為‘黑梵牧師’要操持的事情太多，不但需要同時兼顧敦布亞城駐軍重編、與斯科爾克方麵的全麵合作，甚至就連一些需要跟聖教聯合或曙光教派間的行政工作也需要他親自權衡，比如除了直接麵向聯合高層的正式彙報之外，還要額外撰寫‘給夏蓮’、‘給菲雅莉’、‘給曙光教派’乃至‘特供給忘語殿下的情報’至少四個版本的報告，雖然目前被任命為副官的夏莉雅幫忙承接了大部分事物，依奏亦是包攬下了包括秘書工作在內的大量瑣事，‘黑梵牧師’的時間依然永遠不夠用。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上線就閒不了哪怕五分鐘的他自然早早地把那兩條傳說級任務鏈拋到了腦後，以至於就連他後來見到不速之客路加·提菲羅的時候，都忘了跟本人提一句那個叫做【路加·提菲羅的足跡】的任務。
直到這會兒，他才在語宸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兜裡還揣著倆傳說任務鏈呢，然後……
“真沒空。”
墨檀撓了撓頭發，苦笑道：“我都快忙死了，彆說忘了，就算能想起來也沒時間去折騰那玩意兒啊。”
“托某人的福，我倒是有時間來著……啊對了！”
語宸忽然眼前一亮，輕輕拍手道：“你還記得咱們光複了米莎郡後我得到的獎勵嗎？其中就有一個傳說級任務鏈的線索，不過因為我一直沒怎麼關注，現在隻記得跟女神殿下有關係了，唔，早知道我就認真去折騰一下了，就算隻能變強一點，肯定也對團體賽有幫助呀。”
墨檀灑然一笑，搖頭道：“彆想那麼多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等忙完了【問罪論戰】可以跟夏蓮商量一下任務的事，至於現在……還是安心看比賽吧。”
“你們最好真的是在看比賽。”
科爾多瓦宛若幽靈般地在兩人所坐的沙發後探出半個腦袋，一臉幽怨地說道：“好過分，明明哥們兒都如此恥辱地被乾掉了，你們竟然還在這裡你儂我儂的放閃！”
墨檀瞥了他一眼，很是無所謂地說道：“反正你因為天賦問題注定跟裝備無緣，又因為符文之軀的特性幾乎不可能從包括但不限於任務在內的任何渠道得到提升，與其一路開無雙打個冠軍出來，還不如把曉鴿送進前三名讓她多混點獎勵呢。”
語宸這次倒是沒有附和墨檀，隻是在歪頭想了想後很是認真地轉頭對科爾多瓦說道：“還好，你們誰贏了我都高興。”
科爾多瓦扯了扯嘴角，虛起雙眼說道：“為啥你倆誰都沒反駁有關於放閃的事……”
墨檀歎了口氣，無奈道：“你要是實在閒的沒事乾，就去數錢。”
“數完了。”
科爾多瓦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說道：“剛剛跟鴿子那一場爆了一百六十四萬，加上之前的那些，總共九百五十九萬，稅後。”
墨檀和語宸對視了一眼，雖然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驚與動搖，但也都僅限於震驚與動搖，畢竟這兩位一個是國際名刀的閨女，一個是精神有恙的怪胎，還不至於因為這一千來萬就失態到麵目全非。
而科爾多瓦說完後則是忽然嚴肅了起來，輕咳了一聲後壓低聲音向語宸問道：“那啥，我能谘詢個事兒不？”
語宸先是一愣，隨即點頭道：“你先說說看。”
“其實也沒啥，就是……呃……”
科爾多瓦一邊表情訕訕地捏著自己的頭發，一邊說道：“我這次不是爆了冬子家挺多金幣的嘛，所以就稍微規劃了一下，決定先整套房，然後再按輛車，再然後……”
墨檀沒好氣地打斷了他：“說重點。”
“咳，重點就是，在這些規劃中，有一條是請你們這些個好朋友們搓頓好的。”
“所以你想谘詢我們都想吃點啥？”
“那倒不是，我知道有一家死貴死貴的自助，咱們到時候直接過去就行。”
“那你想谘詢啥？”
“咳……我就是想谘詢一下語宸……的那些朋友明天有空不？”
“你說大哥、米米和小茜？她們都在s市啊。”
“我可以給訂機票，反正是十一長假，來b市玩一趟不是也不賴？呃……墨檀你彆這麼看我，哥們兒好不容易發達一次，裝裝闊又不犯法，咱就是說……”
“說什麼？”
“說你那個姓南宮的朋友……這次有空不？”
第兩千一百一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