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律令·拙劣複刻的奇跡:黑暗天啟】
這並不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技能,固然也不存在什麼技能說明,它隻是客觀的出現在了【罪律令·漫無止境的狂夜】所塑成的墨色蒼穹之下,冰冷地從那沸騰的天幕中乍現,轟在了湯姆·萊斯特蘭奇的身上。
說到底,現在‘黑梵’所持有的技能,隻是單純的【罪律令】而已,與他正常在情況下所能驅使的【律令·盾障罰】不同,隻是一個並無明確效果的概念罷了。
而他隨口說出的後綴,則賦予了這概念以某種形式具象化的輪廓與基本定義,用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說就是——技能效果。
通過參考自己之前得出來的理論,墨檀很清楚,自己現在所能驅使的力量,且不說強度,至少單論層級來看,就算是那些字麵意義上的神仙下凡也未必會比這‘罪’要來得高。
既然如此,隻要運用得當的話,所謂的神言也不過隻是一句句空口白話而已。
或許幾個月之前的他還未夠火候,但在語宸的幫助下初步掌握了律令真諦後,也沒少分析過本地力量體係而不是單純使用技能的墨檀就已經具備了一定資格。
如同雙葉一般,在係統限定的技能體係外真正掌握、驅使這個世界本地力量的資格。
所以當他被自己的【倒影】天賦所影響,甚至就連陣營都轉化成了【此世之罪】後,原本在這個狀態下隻有一個技能【罪噬】的他,又多了一個技能——罪律令。
同樣是某種驅使力量的手段,不過比起普通的魔法或神術,‘罪’的層級著實是太高了,而當前狀態下墨檀與這一概念的契合度,也高的可怕。
如果說薩滿拿元素當大哥。
如果說神官那神力當祖宗。
如果說雙葉拿元素當代碼。
那麼對於現在的墨檀而言,‘罪’就是他本身,是他組成的一部分。
吾即為罪。
何罪之有?
此世之罪!
荒謬到了極點,但換個角度看來,卻又合情合理。
所以,墨檀可以擅自為自己的‘罪律令’增加後綴,令其發揮出自己想要得到的效果,畢竟,既然自己已經是‘罪’這個概念本身了,那麼比起拿其它力量當刀槍劍戟的人,用自己的拳頭去大人自然會更加輕鬆自然。
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墨檀其實是什麼都不用說的,隻需要一個念頭,充其量多加一個眼神,便可以釋放出他的【罪律令】,而不是像某位大光明騎士一樣必須高聲呐喊出‘破鞋斬’這種台詞才能釋放技能。
但他依然說了,在最初粉碎湯姆那根魔杖的時候,他說了一個‘碎’字,之後更是連續說出了【罪律令·無聲迸裂的回響】、【罪律令·漫無止境的狂夜】、【罪律令·傾塌潰滅的城堡】,以及剛剛那句【罪律令·拙劣複刻的奇跡:黑暗天啟】。
並不是他給自己刷刷時髦值,也不是他童心未泯想要中二一番找找青春,如果是之前的墨檀還有可能,但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這方麵的興趣。
可他還是說了,儘管語氣有些慵懶,態度也十分敷衍,卻還是說了。
原因隻有墨檀自己知道
那就是他覺得這樣做,能讓自己更像是一個‘人’,而不是其它什麼。
沒錯,墨檀正在努力讓自己像個人。
且不說成效如何,但他確實在往這方麵努力著。
要問為什麼,隻能說墨檀覺得那麵鏡中的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就算倒影出了其容貌、其性格、其本質,但鏡中人終究隻是鏡中人,與墨檀,與被係統擅自定義為‘絕對中立’人格的自己,是兩回事。
或許現在的他可以在這等經典橋段前保持淡然,而不是暗爽自己真的好厲害好牛辶。
或許現在的他對救了依奏這件事無法感到半點觸動,甚至覺得有些麻煩和多餘。
但自己是自己,借用了鏡中的那一麵不代表成為了鏡中的那個人,是墨檀最後的底線和堅持。
也隻有當前人格下的他,有著近乎於無上限包容力的他才能做到這一點。
縱使被吞沒,也不會被同化。
正因為他似乎並沒有足夠堅定的本我,所以才不會被變成任何一個人。
他沒有在那就連絕望一詞都無法形容其萬一的概念下心神失守,儘管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卻始終堅守著‘自己’的本心。
所以此時此刻,這個世界出現了第二個能夠直麵‘此世之罪’的人。
也就是站在那麵鏡子前的、人格為‘絕對中立’的墨檀,或者說是黑梵。
他不想變成這樣,卻又很慶幸自己能夠在此時此刻得到這份力量,儘管這份‘慶幸’現在並不存在於他的感情中,但他的理性卻很清楚,自己會感到慶幸的。
在黑暗天啟轟然降下的那一瞬,墨檀微微眯起了雙眼,某種那宛若深淵般漆黑如墨的瞳孔,逐漸變得清明了起來。
“屈屈此世之罪”
他再次打了個響指,第二道黑暗天啟從天而降,吞沒了幾乎已經不成人形的湯姆·萊斯特蘭奇。
無聲的嚎叫從黑色的光柱中央傳來,並不怎麼悅耳。
墨檀抬起手來,揮散了那片漆黑的夜,輕舒了一口氣
“我還是容得下的。”
痛!劇痛!鑽心的痛!
當第一道光柱從天而降,砸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湯姆·萊斯特蘭奇滿腔的怒火已是煙消雲散,隻剩下刻骨銘心的痛。
是字麵意義是的痛,痛苦的痛。
事實上,在對方輕描淡寫地免疫掉了那道殺戮咒時,湯姆就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跑,而是被失去了‘蛇毒’的負麵情緒衝昏了頭腦,試圖與那個令人膽寒的牧師正麵搏殺。
結果不言而喻
他敗了,敗的毫無懸念,敗的甚至沒有感覺到對方有在發力。
黑暗遮蔽了天空,自己千瘡百孔的殘軀在那道黑光之下,宛若冰血般消融。
沒錯,是冰血,不是冰雪。
勉強留有最後一絲神誌的湯姆,終於感受到了自己一直所追求的力量,能夠碾壓一切,肆無忌憚,君臨天下的力量。
沒有跋扈,沒有狂傲,沒有囂張,隻是單純的讓人甚至提不起半點心思去反抗。
之前也提到過,湯姆·萊斯特蘭奇這個人是個天才,是個百年難見的絕世天才。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感知到對方的力量究竟是何等的不講道理。
那種難以言喻的壓力,就仿佛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站在對方身後,與己為敵。
那是超脫了物理攻擊、法術傷害、精神影響的力量,那是能夠傾覆一切法則的存在,亦或是法則本身。
他無力抵抗,無論是那從自己體內爆發的,強行把自己身體開出數十道創口的爆炸,還是那直接將自己拉到某種亞空間中的引力,亦或是直接抹消自己所有防禦手段的波動,湯姆·萊斯特蘭奇都隻能在勉強解讀出一層粗淺的原理後全盤接下,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最後的最後,那道漆黑冰冷的光柱竟然蘊含著某種神力,而且從其強度和自己所受到的傷害分析,甚至極有可能是某一尊正神的力量,而非耳語之神那種不入流的貨色。
不僅如此
湯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似乎發現就算是那神力,都是以一種近乎於恭順的態度轟落,衝刷到自己身上的,並不是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審判’,而是帶著一股倉惶與恐懼感,仿佛被某種恐怖的東西催促著從天而降的。
這太荒謬了。
儘管湯姆並不認為那種恐懼感來源於神,但能讓‘神力’產生恐懼的存在,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足夠可怕了。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天才,畢竟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多半都已經被那無止境的痛苦折磨到崩潰或直接死去了,而湯姆卻還能在邁入死亡的過程中做出如此分析,甚至還能下意識地去驚歎。
再然後
他便徹底消失在了那道冰冷的天啟中,死無全屍。
與此同時,一條有著猩紅色豎瞳的蛇忽然從埃登大主教袖口躥出,先是張口噴出數道慘綠色的閃光,讓周圍那正欲給埃登補上最後一擊的四位長者被迫散開,然後猛地卷起埃登騰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向東邊電射而去。
“兩份靈魂?”
墨檀微微蹙眉,然後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穩穩地對準那條在他眼中奇慢無比的巨蛇,輕聲念道:“罪律令·訣彆現世的墓”
他忽然頓住了,沒能繼續念下去。
而半空中那條卷著埃登渾身緊繃的大蛇,則再一次猛然提速,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到極限了。”
墨檀輕聲歎了口氣,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任由那有著湯姆·萊斯特蘭奇三分之一靈魂碎片的大蛇離開了。
斬草除根,補刀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或者說,雖然他能,但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墨檀拭去了從自己雙眼、口鼻處留下來的鮮血,輕聲歎了口氣。
恍惚中,那個原本隻存在於鏡子裡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往前踏了一步,邁出了鏡麵。
【差不多了。】
他如此想著,然後慢慢坐了下來,轉頭望向東邊。
算算時間,耳語教派最後一支有生力量應該也快要到了。
大概一千兩百人的精銳,九成騎兵,平均實力不弱,高階職業者的比重很大,再不濟也是中階。
不過自己已經布置好了,隻要按照計劃來,九成九是能打贏的。
要是打不贏的話
他眸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
打不贏就都去死吧。
依奏發現自己似乎做了一場夢
夢裡,前輩已經徹底奠定了勝局,蘇米爾側全軍士氣高漲,所有戰士都在他們該在的位置浴血奮戰,不斷絞殺著那些實力雖然不弱,卻已經被前輩拆得七零八落的異端,而敵人的領袖,也被以蒙多·磐為首的四位蘇米爾長者團團圍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然後
一道紅色的閃光。
自己推開了前輩。
世界被染成了血紅色,自己倒下了,很痛,很害怕,但是沒有死。
意料之外的敵人出現了,很強大,強大的讓人窒息,沒能看清他的模樣。
一道銀色的閃光。
前輩說他不會死,讓自己快點離開。
前輩說的多半是對的,畢竟他已經對女神發誓了。
但自己不想離開,因為自己發誓要保護好前輩,而且自己也不相信前輩有多看重對女神大人許下的諾言。
再然後
身體,動了起來。
很冷,很黑。
自己沉入了一片混沌中,但似乎還是沒能死成,因為隱約能聽到前輩的聲音。
不中用的身體愈發痛苦了起來,無時無刻提醒著自己,依奏·潔萊特還活著。
有什麼東西蓋在了自己身上,很暖和。
試圖睜眼,雖然眼皮似乎變得有千鈞之重,但自己還是成功了。
看到了前輩的背影,很單薄,沒有穿著牧師袍。
似乎知道蓋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是什麼了
有些高興,但更多的是恐懼。
因為前輩不可以在這裡,不可以擋在自己麵前,應該逃跑才對。
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了過來,但是聽不清,視線也愈發模糊了。
夢境中,前輩他莫名其妙地擊敗了敵人
這太荒謬了,但是卻很讓人著迷。
不知過了多久,前輩坐在自己身邊,抬頭看著某個方向,低聲喃喃著什麼。
失控的夢境似乎回到了正軌,渾渾噩噩的自己努力睜開雙眼,試圖通過拍打石台引起前輩的注意,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前輩注意到了,轉過頭來,沉默地看著自己。
【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依奏·潔萊特的意識愈發模糊了,她記得自己有事要問前輩的。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忽然,她想起來了。
既然是夢境的話。
既然是很重要的事。
那麼一定是
“前輩,我不不想做你的護衛騎士了”
“嗯,好。”
“我想做你的守護騎士”
“嗯,好。”
一模一樣的回答。
真是場一點兒都不走心的夢。
依奏·潔萊特如此想著,微笑著合上了雙眼,沉沉地睡去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