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有天到達吉祥巷的時候,裡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陳陽控製著孫得會,孫德會的人又用槍指著陳陽。
大個子在一旁著急地說著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亂來的話。
於德彪則是在那大聲地叫嚷著“青木太君死了,這可怎麼辦”之類的話,反反複複。
齊玉林也死了,但是卻絲毫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隻有呂二方跑過去看了一眼,就又重新跑回了陳陽身邊。
孫德會手下也是神色凝重,槍口不肯放下,雙方僵持到了那裡。
喬有天遠遠地就看到一群人在那裡對峙,回頭問道:“那邊都是什麼人?”
魏東林老遠就看到了,聽到喬有天發問,連忙答道:“好像是第五分局的人,那個被用槍指著頭的人是孫得會。”
“孫得會?”喬有天疑惑地問了一句。
“林副廳長的姑爺!”魏東林說道。
“那得快著點,不敢再出岔子了!”喬有天說著話,一路小跑就過去了。
還彆說,喬有天當了這麼多年的特務科長,雖然胖了許多,但是基本功居然沒有拉下,這速度也是不慢。
“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哪路神仙,但是既然是和大個子一起,想必也不是外人,先放開我,辦正事要緊。”孫胖子看上去倒是挺冷靜。
“閉嘴!”陳陽手一用力,用腳一踩孫胖子膝彎,孫胖子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
第五分局的人大聲喝道:“不許動!敢傷了我們隊長一點油皮,讓你們全部抵命!”
“住手!全部住手!”喬有天飛快地跑了過來,大聲喝道。
“孫胖子快住手!”喬曉東也大聲喝道。
“你他媽眼睛瞎啊!是我被人用槍指著!我住什麼手!”孫胖子氣得不由得罵道。
喬曉東臉上一紅,喬有天也回頭瞪了他一眼。
“陳股長!快住手!把槍放下來!”喬有天瞪著陳陽,厲聲喝道。
青木荒服死了,喬有天肯定是看到了,這要是再給他們麵子,那就不是喬有天了,這樣的人指定坐不到特務科長的位置。
陳陽麻利地收起了槍,嘴裡說道:“喬科長,您可算來了,這下子出大事了!咱們得一起善後。”
喬有天給陳陽他們麵子,可不是衝著北平市警察局特務科,畢竟現在算是兩個國家,是對等的關係。幫你是人情,不幫你那可是本分。
但是雖然是兩個“國家”,卻是一個主子。青木荒服既然帶隊前來,那就不是“兩個國家”的事了,那就屬於是“皇軍”的要辦的事,作為警察廳特務科,又怎能不配合。
反正現在青木荒服荒服已經死了,處理起來肯定是十分棘手。但是北平這些人的麵子,也不用給了!
喬有天眉頭皺得像是一個川字,冷著聲音問道:“陳股長,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動靜鬨得這麼大?你們北平警察局,在我們新京持槍打打殺殺,這有些不妥吧!要是因為這件事鬨出一些國家糾紛,你吃得起嗎!”
喬有天最後一句話,像是吼出來的一樣。
於德彪這幾個人嚇了一跳。他們在青木荒服的帶領下,在新京橫衝直撞,渾然忘了還有“管轄權”的這個概念。
現在青木荒服這邊一死,那邊喬有天就和他們公事公辦,這些人都不由得嚇了一跳。心中想到弄不好這回人抓不回去,說不定連他們都得遞解出境。
來的時候乘坐著公務車威風八麵,回去要是灰溜溜地被遞解出境,這可怎麼辦!
“股長,股長!”
尚合發跑在最前麵,後麵跟著從新京飯店趕過來的北平那些特務們。
喬有天的臉變得更難看了,眼睛瞪得更大了,厲聲喝道:“陳陽!好大的膽子!居然還喊來了救兵!怎麼著?你比我們特務科人多嗎!還是比我們軍管區人多!實在不行我們還有關東軍!”
陳陽仿佛不認識一樣,看著喬有天,身子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了。
“就是你們這次擅自行動!才引起了咱們之間的誤會火並,這才讓青木太君誤中流彈,冤枉身死。你要對這件事負全部責任。”喬有天聲色俱厲,衝著陳陽大聲吼道。
喬有天在來之前就想好了,這件事最難的就是北平方麵的善後!畢竟青木荒服被打死了!隻有把黑鍋全部甩給北平來的人,才能算了結。
但是讓誰來背黑鍋呢?當然是除卻青木荒服之外的二號人物陳陽,至於理由,那還不是現成的,現在青木荒服死了,自然就可以利用“管轄權”做做文章了,畢竟現在滿洲國和偽華北政務委員會還算是兩個國家。
“來人啊!”喬有天大聲喝道,但是他那句“把陳陽的槍下了”這句話還沒有開口呢,就聽見了陳陽著急的話聲。
“喬科長,先甭扯彆的了,先給我找個電台,讓我給華北駐屯軍喜多將軍發封電報,聽聽喜多將軍的指示再說。”陳陽著急地說道。
喬有天聽了不由得退了一步,眼睛不相信地說道:“你?北平特務科的一個股長,給喜多將軍發電報?”
“先發電報吧,我其實在特務科隻是掛個名而已。我是日軍北平司令部特彆偵緝隊的,歸喜多將軍直接指揮,我是特彆偵緝隊行動組的組長。”陳陽漫不經心地說道。
喬有天倒吸了一口涼氣,偷不禁一暈,聲音緩和了許多,說道:“那你這次…”
“聯合辦案。這裡麵特務科隻是掛了個名,為的是方便和外界交待,主要是執行喜多將軍的任務。”陳陽把槍反過來,槍口衝著自己,槍柄衝向了喬有天,接著說道:“您要是不信,就把我槍先下了,等到事情搞清楚,您再還我。”
喬有天看著陳陽遞過來的手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轉頭大吼道:“大個子!”
大個子傻傻地站在那裡,整個人都蒙圈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大家都神色凝重不說話,他也緊緊地閉著嘴巴。
他聽到喬有天叫他,愣了一下,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喊道:“來,來了!科長我來了。”隨後連忙就跑了過去。
“你帶陳股長回廳裡發電報!”喬有天大聲說道。
陳陽也大聲喊道:“於德彪!”
於德彪也連忙跑了過來,陳陽接著說道:“你和大個子去發電報,電報發給大島太君,頻率是……,讓他抄送喜多將軍示下!”
陳陽說完這話,轉頭衝向喬有天說道:“告訴大島太君,善後的事,我正和新京京師警察廳特務科的喬科長會同辦理著呢!”
於德彪答應了一聲,和大個子快步離開。
陳陽的話,喬有天想了想這幾天兩個人的做派,不由得不相信。因為陳陽和青木荒服兩個人,不像是上下級,而更像是正副手的關係。
黑鍋看來陳陽是不會背了,如果強安到他頭上,可能會有更大的麻煩。原以為陳陽隻是北平特務科一個普通特務,哪怕是個股長,那在新京也就算個屁!一陣風就沒有了。
沒想到這個陳陽居然背景這麼深!華北駐屯軍現在已經更名華北派遣軍,是關東軍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刻正在整裝待發,即將南下。
而且已經有傳聞,喜多誠一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師團長,這個時候動他的人,後果是什麼,喬有天想都不敢想。
現在這事又從“兩個國家”變成了“皇軍內部”,喬有天不由得感到頭疼。
“陳股長,不要誤會。我剛才也是有些著急,畢竟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有些口不擇言,您還得原諒。”喬有天聲音緩慢,客氣地說道。
“唉,沒辦法。誰遇到這事,誰都得蒙圈。剛才陳股長說的好,咱們還是一起會同善後吧。其他的不著急。”魏東林沒等陳陽說話,就連忙開口說道。
喬有天嘉許地看了一眼魏東林,連忙說道:“對對對,善後第一,善後第一。”
一個小特務悄悄地湊到了孫得會身邊,耳語了幾句。孫得會陰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喬科長,先等一下。”孫得會突然開口說道。
“孫隊長,什麼事?”喬有天有些納悶,但是仍然和顏悅色地問道。
“林副廳長和李、常三位副廳長馬上就過來,您不等等他們嗎?”孫得會麵有得色地說道。
“噢?他們怎麼知道的?”喬有天的眼睛裡全是怒火,儘量壓著火氣說道。
“我通知的。”孫得會倒是不客氣,直接說道。
“按照規定,你應該先彙報你們分局長!”喬有天有些生氣地說道。
“打了,沒打通。沒辦法,就隻能彙報林副廳長了,可能三位副廳長都在一起的吧,就說一起來。”孫得會撇了撇嘴說道。
喬有天上下看了孫得會幾眼,孫得會大大咧咧無所謂地把眼睛翻向了天空。
“劉彬!”喬有天大聲喊道。
“科長,我在。”劉彬連忙上前一步說道。
“給羅廳長打電話,簡單彙報一下。不能所有的副廳長都知道了,正廳長還蒙在鼓裡,到時候該挑我們的禮了。”喬有天冷冷地說道。
劉彬答應了一聲,跑了開去。
“科長,咱們進去吧。”喬曉東湊了一步說道。
“進去個屁!越來越複雜了!等廳長們來了吧!免得有人說閒話!”喬有天扭身走開,站在了馬路邊,抽出了一支香煙,使勁抽著,也不是衝著誰生悶氣。
陳陽讓人把青木荒服和齊玉林的屍體拉到了一邊,呂二方從旁邊的店鋪找了兩張花床單,蓋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股長,我們怎麼辦?”呂二方看著周圍越來越多圍觀的人,衝著陳陽有點不安地說道。
“怎麼辦?涼拌!到了人家一畝三分地,還能怎麼辦?剛才又不是沒聽到?差點就把咱們給擱裡頭,咱們啊,向後退退吧。”陳陽冷聲說道。
呂二方搖了搖頭,說道:“還真是這。”
呂二方要表現的積極一些。畢竟自己的事還沒有完。青木荒服萬幸是死了,對於自己來說,這可真是一件好事。相比青木荒服,陳陽顯然好說話的多。
現在青木荒服死了,負責監視自己的齊玉林也死了。隻要自己能把陳陽搞定。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
“剛才要是尚合發也被打死,那該多好啊!自己怎麼就忘了在他後麵來上一下子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尚合發不由得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腰的勃朗寧手槍,冷冷地想到。
魏東林慢慢地踱到了喬有天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科長,這事難辦了。”
喬有天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扔給了魏東林一根香煙。
魏東林點著了火,深吸了一口,這才緩緩說道:“各有一條心,這事要是能辦好才怪呢。”
“依你看怎麼辦?”喬有天說道。
“既然幾家能同時聚到這個商貿行,必然案情有交叉的地方,我看不如並案!大家成立一個部門,找一個牽頭的。大家利益在一起,這樣才好達成共識。能想到一起,這事不就好辦了?”魏東林緩緩說道。
喬有天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麼,但是馬上就麵帶難色地說道:“這裡麵還牽扯著北平的人呢!”
“這樣最好!他們無非是找一個人而已,拉他們進來,幫咱們報案,至於人能不能找到,那就靠造化了!”魏東林微笑了一下說道。
“那他們要是不同意呢?”喬有天還是有些顧慮地問道。
“那就更好啊!各忙各的,他們的人他們自己找,咱們這麼忙,他們也看到了,還好意思讓咱們幫忙嗎?找不找的到人,不是更得靠造化嗎?”魏東林笑得更加的開心了。
喬有天滿臉都是笑容,用手重重一拍魏東林的肩膀,興奮地說道:“老魏,真有你的,不枉他們都叫你小諸葛!”
遠處一輛汽車飛速地駛了過來,“嘎”的一聲,停到了馬路對麵。
“我老丈人總算來了!”孫得會說話的聲音很大,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在跑過去之前,還得意地故意看了喬有天一眼。
孫得會快步跑了過去,還沒有到地方呢,車門就打開了,一個尖腦袋就從汽車裡鑽了出來,卻是喜樂門歌舞廳的經理謝天同。
喬有天的眼睛也一直注意著汽車,眼見下來的是謝天同,不由得哈哈哈地一陣大笑,嘴裡也用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地音調大聲說道:“哈哈哈,老丈人,居然是老丈人。”
在場所有的人,除了第五分局的人,全都哄堂大笑。
謝天同人還沒有站穩呢,就聽到一陣陣地哄笑聲,不由得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就摔倒外地。於是周圍的笑聲就更響了。
“怎麼是你!他媽的謝天同!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孫得會惱羞成怒地罵道,周圍再次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