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思兔閱讀】地址:sto.ist
新京南城寬街。
這裡和新京表麵的繁華不一樣,滿目瘡痍。一大片低矮的平房,周圍還有無數私拉亂建的小房子以及臨時搭建的小窩棚。
名字叫做寬街,其實每一條小巷十分狹窄,僅容一個人通過。任何車輛,哪怕是人力車也不可能進入如此狹窄的巷子。
寬街其實並不隻是一條街道,而是南城牆根的整個片區。
寬街是真正的三不管。這裡沒有警察,也沒有任何偽滿政府的派出機構。
寬街的民房,原來因為挨著城牆太近,就被偽滿洲國軍借口影響城防強製拆除。
結果拆了一半,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再繼續拆了,但是也再沒有人來管。留下了斷壁殘垣遺留在那裡,宛如某種譏諷。
寬街原來的住戶,被滿洲國軍遷移走了。這裡就成了一片廢墟。漸漸的有一些城狐社鼠就把這個地方當成了窩點。再後來一些社會流民也搬了過來。
時間長了,寬街的人就越聚越多。原來剩下的房子不夠住,流民們就在周圍利用廢磚爛瓦搭建了不少房子。
新京偽滿政府當然不想看到這種情況,他們想把寬街的流民清理乾淨。
本來想著很簡單的事情,居然很麻煩。警察如果出動的多,寬街上的人就躲起來找不到,不知道藏在哪裡去了。
但是警察如果出動少的話,可能警察就找不到了,不知道被埋在那裡去了。
京師警察廳想一勞永逸地拔出這顆釘子。上報請求滿洲國軍出動軍隊,對寬街地區進行大清剿。
滿洲國軍的所有行動,必須得經過日本關東軍同意。原想著清剿寬街的事,關東軍不會不同意。
結果一報上去,關東軍居然沒有同意。關東軍不同意的理由很奇葩。原來他們要在新京留一片破舊的區域,目的就是為了和新建的地區做一個對比。要讓那些西方記者們看看,之前的新京什麼樣,之後的新京又是什麼樣。
這個理由當然不能公布於眾,於是就引起了無限遐想。漸漸的遐想就變成了瞎想,各種關於寬街的謠言也隨之出來。
寬街經過坊市間的各種傳說,變成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一個和關東軍有著“聯係”的地方。於是京師警察廳也放棄了對寬街治理,任由寬街自生自滅。
這種情況下自滅是不可能的,反倒是不可思議地繁華了起來。
各種見不得光的交易,都跑到了寬街來完成。所以在寬街你可以買到你想要的任何違禁品,包括藥品和武器。
每個地方都會有管理者。寬街也不例外。警察廳管不了寬街,不代表沒人能管得了寬街。當警察撤離的時候,另一股力量就進入了寬街。
虎頭七今年不過二十二歲。但是他已經是寬街的老大。他靠的不是彆的,而是拳頭。他用拳頭打服了整個寬街,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要管理一個地區,當然僅憑拳頭是不夠的,所以虎頭七最得力的手下叫做師爺。
師爺年紀也不算太大,才不過僅僅是虎頭七的兩倍而已。
虎頭七有拳頭,師爺有腦子。所有寬街的規矩都是師爺製定的,如果有人不服,就由虎頭七帶著人打上門去。
據說虎頭七和師爺與素有新京“地下皇帝”盧望東有關係。但是每談到這個問題,盧望東一再搖頭否認,再三聲稱,自己隻是一個商人。
盧望東是新京“禮門”通字輩的大哥,在整個滿洲國也是碩果僅存的幾個通字輩大哥之一。
“禮門”如果追根溯源的話,他屬於青幫的一個分支。雖然名稱不一樣,但是所供奉也是“翁錢潘”三祖。
有了禮門的背景,又有了關於關東軍的那些傳聞。寬街就成了新京獨特的風景。看上去搖搖欲墜,其實卻穩如泰山。
警察廳在每月十五象征性的出動警察,對寬街進行“清繳”,虎頭七則會意地帶著人躲開。
時間長了,雙方形成了默契。一個月玩一次“貓捉老鼠”的遊戲。大家都是成年人,對於約定俗成的遊戲規則,沒有人越雷池半步。
寬街上的人,自此後也不再見了單獨出行的警察就活埋,一時之間雙方倒是也相安無事。
寬街成了新京的一個另類。成了某些人的天堂樂園。於是那些作奸犯科或者犯了大案的人,無一不向寬街湧去。
寬街上的人更多了。按照供需關係,人多了,房租自然就貴。虎頭七於是讓人在第七巷子那裡搭建了上百個窩棚。
窩棚很小,僅容一人存身,但是即便如此,每個窩棚每個月還要5塊錢的租金。
滿洲國初建國的時候,貨幣相當堅挺,據資料顯示當時麥子才五分錢一斤。
5塊錢,節省一點,都夠一家人地開銷了。雖然窩棚租金很貴,但是依然想要租住的人趨之如騖。
原因無他,師爺規定每晚九點,如果找不到容留的地方,還在外麵無家可歸的人,就會被通通送出寬街。
天才一秒記住【思兔閱讀】地址:sto.ist
寬街外麵等待的是警察廳的警察。就像是交接一樣,寬街的打手將人驅趕出去,隨後離開。
接下來警察就會一擁而上,將這些寬街“送”出來的人帶走。
所以犯了事躲到寬街的人,無論房租再貴,也要租住。直到沒錢被趕出寬街。
“喜樂門”舞女樂樂神色慌張地不停朝著後麵看,一腳高,一腳低地從對麵馬路上,跑進了寬街。其實在她的後麵,根本並沒有警察追趕。
雖然沒有看到警察,樂樂心裡依然害怕急了,她知道這次闖了禍了。警察遲早會找到自己。
說起闖禍,樂樂心裡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禍闖的和自己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原因。
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一些。接什麼客不好,誰知道卻接了一個大禍害。
看樣子那個人犯的事不小,居然都有外地的警察來抓他。而且樂樂從來沒有看到自己的老板拄著拐杖出來送人。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出來送那幾個警察,足以證明這些人來頭不簡單。
對方的來頭越大,就說明那個人的事越大。估計警察要不了多久就會找到自己。說不得自己就會被卷到裡麵。
警察不講理,這事樂樂很清楚。就在上個月,她的一個小姐妹因為金主是個飛賊,被抓進去到現在也沒有放出來。
自己這次的金主,樂樂想想都怕,自己要是被抓進去,可能永遠就出不來了。
樂樂看上去像是個混血美女,身份貌似很高貴。
其實樂樂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林十一,不過是農安的一個獵戶,母親更是連名字都沒有,叫做林孫氏。
現在他們倆估計都把自己給忘了吧。指望他們撈人,恐怕連門都有。
樂樂做舞小姐,自然結識了不少人,而且其中不乏有許多有身份的人。
但是這些人會替自己出頭嗎?隻不過是露水姻緣。男人嘛,沒有上去的時候心急火燎,三哆嗦之後他們眼裡那裡還會有你。
都他娘的靠不住!樂樂年齡雖小,卻是風月場上的宿將,已經把男人從骨子裡都看透了。
“看來隻能找他了!”樂樂打定了主意,這才跑到了寬街。
寬街從東往西,共有七條巷子。師爺把它們分彆按照順序,起名第一到第七巷。
樂樂站在破敗的七條巷子前,嘴裡嘟囔著數著數:“一,二,三,是這條。”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
樂樂數到第四條巷子候,稍微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巷子很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大約走了十幾步,豁然開朗,一下子就寬闊了不少。
雖然寬闊了一些,但是臟亂依舊。地上也是高低不平。
樂樂腳上穿的是高跟鞋,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朝前走著。不敢走快,萬一把腳崴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巷子裡很靜,樂樂甚至可以聽到自己高跟鞋踩地哢哢的聲音。
樂樂心裡十分害怕,她看到兩邊的雜亂的房屋中,閃爍著一雙雙貪婪的眼睛。
這樣一個女人走到這種巷子裡,其結果是什麼,仿佛已經是注定了的。
樂樂不安地左右看了看,微微緊了緊敞開的低領。
樂樂是從舞廳直接跑出來的,她去那裡是準備上班。穿著什麼樣自然可想而知。把自己裹的那麼緊,那裡會有生意!
樂樂似乎都聽到了兩邊沉重地呼吸聲,而且呼吸越來越急。在這裡所有的法則都沒有,隻要按照師爺的規矩按時交錢就行。
許多人都在這裡可能莫名其妙地失蹤,更何況一個女人!
終於有一個壯漢走出小屋,天這麼冷,壯漢居然光著上半身,但是看上去他並不是十分的寒冷,居然身上還有汗!
巨大的喉結在不安地上下湧動著,健碩的古銅色胸脯上下起伏,沉重的喘息聲,樂樂即使離他還有好幾米都能聽得見。
對麵屋裡也出來了人,這是一個猥瑣的老頭,看上去足有五六十歲了,貪婪的眼光仿佛帶著勾子,不住地朝著樂樂的身上掃來掃去。
樂樂嚇壞了,她看著壯漢,兩腿哆嗦著不敢再朝前走去,她在考慮該怎麼辦。
突然之間,旁邊的一隻大手就把她拉了過去,隨後另一隻手就捂向了她的胸間。
天才一秒記住【思兔閱讀】地址:sto.ist
樂樂惶恐地眼睛裡,緊接著就看見壯漢和猥褻老者都衝他撲了過來。臉上的猙獰讓樂樂心膽俱碎。
樂樂雖然害怕,但是終究還是見過些場麵。它尖叫著用力朝著拉著她的那人腳上踩去,同時腦袋用力向後撞過去。
“哎呦!”身後那人沒想到樂樂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敢還手,沒有準備就中了招。
那人一聲哀嚎,鬆了手捂著臉揪蹲到了地上。
但是樂樂的胸上又多了兩隻手,猥瑣老者賤笑著伸出了舌頭衝著樂樂的臉湊了過來,樂樂都能看清楚老頭滿是煙漬的黃板牙。
“虎頭七呢?我要見虎頭七!”樂樂用勁全身力氣大聲喊道。聲音因為恐懼而顯得尖利,估計幾百米之內都聽得見。
樂樂發現隨著自己的這聲尖叫,一切都停止了。瞬間所有建築物後麵的眼睛都消失不見。讓後就聽見砰砰地關門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本來已經趴在樂樂身上的猥瑣老者,也連忙鬆開了手,連滾帶爬地進了自己小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樂樂回頭再看,壯漢和蹲在地上的那個人,也都蹤跡不見。四周沒有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一樣。
樂樂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她驚魂甫定,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經被撕壞了,樂樂拉了再拉,也無法全部遮擋坦露的地方。
樂樂捂著胸口,慢慢地朝著裡麵走去。兩旁的建築物安靜了許多,不再有可怕地眼神,也沒有了沉重得呼吸聲。樂樂心裡踏實了不少。
前麵是一個轉彎,一戶人家門口堆放著許多煤球,堵住了了路,隻能側身而過。
樂樂剛剛側過身子,轉彎那邊一件硬家夥就頂到了她的腰上。
“要命的就不要動。”一個冷冷地聲音說道。
“我找虎頭七。”樂樂現在知道了這個名字的威力,所以毫不遲疑的報了出來。
“你是什麼人?誰也讓你找我們老大。”那人依舊冷冷地說道。
樂樂聽了那人的話,不覺鬆了口氣,大聲說道:“你給他說,我是喜樂門的樂樂,剛才差點讓人糟蹋了!”
腰間的硬家夥收回去了,一個聲音說道:“轉過來,跟我來。最好不要耍花樣。”
樂樂轉過了彎,看到前麵一個黑衣人向前走著,他跟著黑衣人一路走去。
接下來連拐了幾個彎,樂樂覺得眼前一亮。麵前一座紅磚小院,院牆很高,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院裡一座三開間的青磚大瓦房矗立在那裡。
院子不大,放在外麵,倒是則不算什麼,但是在這裡,就像是宮殿一樣。
院門前幾條青衣大漢立在那裡,宛如凶神惡煞。這些人可是壞人之中挑出的壞人,看上去無比地猙獰。
“在這等一會兒。”黑衣人回頭說道。語氣雖說不是客氣,但是也不十分嚴厲。
樂樂點了點頭,擔心地望向這幾條大漢,見他們的眼光卻並不朝著這邊看過來,這才稍微地放下了一點心。
“樂樂!樂樂!”不一會兒一個興奮地聲音就傳了出來,隨後院門一開,一個年輕人就跑了出來。
年輕人身子頗為健壯。一頭烏黑的長發,一直散落到肩頭。一張明亮英俊的臉上,一道刀疤從額頭一直到嘴邊,讓這張臉看上去多了幾分凶狠。
一身得體的短打衣服穿在年輕人的身上,顯得十分合身,也更加襯托出他修長的身材。
樂樂見到了這個年輕人,再也忍不住了,仿佛所有的委屈一起湧了上來,大聲哭道:“七哥,我終於見到你了。”說著話一下子就撲到了年輕人的懷裡。
年輕人一愣,似乎整個身子都僵直了,健壯的雙腿好像有點用不上力,居然有些哆嗦起來。
年輕人自然就是寬街的掌控者虎頭七。
“樂樂,你怎麼來這裡了。”虎頭七被樂樂抱著,仿佛手腳都沒地方一樣說道。聲音中居然帶著些許顫抖。
“七哥,不好了,我闖了大禍了。”樂樂說著話就嚇得哭了起來。
這一哭,樂樂就收不住了,仿佛把所有的傷心事都想起來了,直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是淚。
即使是哭得時候,樂樂也沒有放開抱著虎頭七的雙臂。
虎頭七聽樂樂哭得如此傷心,更是手足無措,他被樂樂緊緊地抱著,上半身緊緊貼在一起,慌亂地手都沒地方放了,隻是不停地說道:“樂樂不怕,不怕,無論你闖了多大的禍,隻要是到了這裡,一切平安無事!”
樂樂聽了這話,這才把頭抬了起來,望著虎頭七,有些不相信地問道:“真的?這事可不小。我害怕。”
“沒事,就算你把天捅個窟窿,我也保你無事!”虎頭七頗為自豪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