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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一大清早就從家裡出來,直奔南池子大街。陳陽所在的朝陽門內大街,離著南池子大街雖說不遠,但是也有個七八裡地。這一通走,也讓陳陽身上冒了汗。
陳陽今天穿了一身青衣小褂,兩隻手揣在了兜裡,頭上帶了個六合一統瓜皮小帽,太陽穴上貼了一塊膏藥,將眉梢稍稍拉了下來,嘴裡還在嘟囔著聽不出曲牌的小調,搖頭晃腦的朝前走,看上去就像一個街麵上的小痞子。
陳陽之所以要把手揣在兜裡,那是因為就他這幅打扮,要是再不把手揣在兜裡的話,那很可能真被人認成陳小二了。
陳陽步子並不快,他不著急,今天他不是主角,他隻不過是控製現場節奏而已,主角是老丁和二虎子。他也該讓這些人放手鍛煉一下了。無論理論怎麼樣的學,最後還得靠實際的鍛煉,才能有長足的進步。
二虎子和老丁,待會兒也要分彆各自出門。他們每個人扮演的角色不同,當然不能一起走,隻能分彆行動,到時候一起在南池子那邊的胡同集合。
群練團結,單練膽量,這也是對他們的你個鍛煉。
陳陽對這幾個偵察兵非常滿意,他們身上都有著搞特工的潛質,短短的半個月,已經能各自獨當一麵。尤其是老丁,他是個絕對的語言天才,隻要聽一遍,馬上就能學的像真事一樣,這是潛伏特工難得的天賦。
很多人認為潛伏就是搞情報,搞暗殺,搞物資。這種說法對,但是也不全對。
潛伏的狀態很多,方式更多,但是潛伏的目的,隻有一個。
那就是用儘一切方法,去搞亂敵人。上麵所說的各種情況,無論是搞情報也好,搞暗殺也好,這些其實都是搞亂敵人的一種方法。
搞亂敵人,可不是僅僅上述的那幾個方法,這裡麵可有著大學問,孫子兵法中的“用間篇”,那可是滿滿的一大篇內容。
比如說今天陳陽所要對付的大島奔三,就是為了徹底打亂日偽特務的節奏。陳陽不願意讓他們牽著鼻子走,由他們出題,自己見招破招。
這一次,他就要反客為主,轉過來牽著他們的鼻子走。他要借著這個機會下一盤大棋。
陳陽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昨天的那家小吃鋪。裡麵還是那個夥計。可能昨天老丁的教導起了作用,那廝變得有禮貌了許多,一見有人進來,就連忙站了起來。
“來了您呐?吃點什麼?”夥計問道。
“你這兒能有什麼啊?走了兩條胡同,就沒見一家正經賣吃的鋪子。”陳陽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道。
“瞧您說的,咱這能有什麼啊,雜豆粥,貼餅子,窩頭鹹菜什麼的。”夥計說道。
“那倒也是,現在糧食忒難搞。”陳陽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
“可不是嗎,那您來點什麼?”夥計問道。
“隨便吧,我倒也不是為了吃,就是想打聽個人。”陳陽擺了擺手,說道。
“那就給您盛碗粥,來兩個雜和麵的窩頭,再來點鹹菜絲,您看怎麼樣?”夥計說著話,就給陳陽盛粥。
陳陽麵朝著大門坐下,一條腿翹起來,踩在了板凳上,還一晃一晃的,眼睛望向了那家小院。
“跟你打聽個人,這片你熟嗎?”陳陽看著給他端粥拿窩頭的夥計說道。
夥計明顯認不出換了一副打扮的陳陽,笑著說道:“瞧您說的,我就算熟,也不可能認識所有的人吧?”
陳陽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開寶局子的貴五爺認識嗎。”
這夥計也是一個頑主,平時最羨慕那種呼風喚雨的大耍巴人,深以和他們為伍而為榮。這一片混街麵的人,這小子倒是還真熟。
“沒聽說過啊,甜水井胡同有個悶三爺,倒是開了個寶局子,那也是個大耍巴人,您說的是不是他啊。”夥計疑惑地說道。他深以為不認識這位“貴五爺”而自責。
“扯什麼談的,這能是一個人嗎,甭說姓不一樣,三和五我還能分不出來嗎!”陳陽看上去有些生氣。
“哎呦,那就對不住了,我是真不知道這位貴五爺,我就認識悶三爺,那個貴五爺,我沒有聽說過。”夥計還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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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昨天在天橋,高老三說我沒有見過大耍巴人,讓我來南池子瞅瞅,人家貴五是怎麼混的街麵。”陳陽衝著夥計罵罵咧咧地說道。
夥計一臉崇拜地看著陳陽,他就是崇拜這些在外麵混的外場人,更是為了他們的故事而熱血沸騰。
“老子連張五爺的席麵都吃過,還怕見一個貴五?今天爺就是來見識見識這位貴五爺,學上兩手,可是就他娘的找不到人!”陳陽一臉不甘心地說道。
“南城張五爺?”夥計滿懷敬意,小心翼翼地問道。
陳陽眼睛一瞪,罵道:“廢話,除了他老人家,北平城誰還敢叫張五爺!”
“那是,那是。”夥計點頭哈腰地說道。
“對麵是什麼人家?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是緊閉個門?”說到這陳陽眼睛一亮,說道:“這裡是不是就是設賭的貴五家呀?”
“不能,絕對不能!”夥計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家我知道,他家絕對不是。”夥計說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陳陽佯裝不屑地問道。
“這裡住的是幾個傻叉,剛搬過來沒多長時間。”夥計說道。
“傻叉?有點意思,說來聽聽,權當解個悶。”說著話,陳陽從兜裡掏出了一盒紅錫包,扔給了夥計一根。
“紅錫包?可以啊,哥們兒混的不賴啊!”夥計接過了煙,看了一眼說道。
“那是,從南鑼鼓巷到前門,打聽打聽去,有幾個不知道我曹四的,姥姥!”陳陽撇著嘴說道。
“丫對麵幾個人,不知道做什麼勾當,就沒見他們開過門,您說咱家離他那麼近,吃點什麼不方便?可是他們總是定外麵的菜,真不是東西!”夥計罵道。
“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都不懂,丫年紀活到狗身上了!”陳陽附和道。
“您老聖明,話可是說到點子上了。我們掌櫃也是這麼想的,前幾天就去敲他們家大門去了,我也得陪著去啊不是,想著說幾句場麵話,拉拉關係,以後照顧我們買賣,您猜怎麼著?”
陳陽知道,他這句問話可不是問自己,那是說話的技巧,勾著你向下聽呢,看來這小子天橋沒少去。
果然那夥計不等回答,就接著說道:“誰知道他們連推帶搡就把我們老掌櫃給退出來了,這下好了,一番好意,整了個燒雞大窩脖,這臉丟的,都到前門去了!要不是掌櫃拉著,那天我非抽丫的不可!”
陳陽啪的一拍桌子,罵道:“真他娘的欠抽!走,現在咱倆就去抽丫的,老子專治各種不服,姥姥!”
陳陽一邊說,一邊起身拉夥計。夥計連忙掙開,滿臉通紅地說道:“我不去,我怕掌櫃罵我。”
“那就再饒她幾天!真他娘的氣人,他們是什麼時候搬來的?”陳陽氣哼哼地坐下問道。
“搬來了不到半個月。”夥計突然想到了什麼,興奮地說道:“二月初九,就是二月初九那天晚上他們搬來的。”
看來和那份情報上的日期能夠對的上,陳陽想到這裡,有點不放心,皺了皺眉,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唉,那不是正好趕上嗎。那天是悶三爺的生日,請了街麵上的三老四少喝酒,這不是還請了咱嗎。”說到這裡,夥計滿臉得意神色。
“可以啊兄弟,人物啊,悶三爺我可知道,那可是這一片的大耍巴人!”陳陽挑著大拇指誇獎道。
夥計滿臉地得意,接著說道:“就是那天喝完了酒,我回鋪子,正好瞧見他們搬家,搞得神秘兮兮的樣子。”
陳陽點了點頭,隔著店門,遠遠望去,就見小夥計提著食盒,從南池子大街拐進了小胡同,就要進入這條胡同了。
陳陽左右又看了看,他在找老丁,心中想到:老丁呢?該他出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