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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浪子回頭趙都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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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匣內,並不是空的。

比如最上層,就有一疊銀票,夾雜著一張地契,根據記憶,正是王顯給他的定金。

此外,還有自家的宅契,以及少數銀兩,原主母親的首飾等雜七雜八,放在尋常人家,已是一筆大錢,但……

“我貪汙的錢呢?”趙都安有些傻眼。

印象裡,原主這一年來,雖因顧忌落人把柄,沒敢大貪,但明裡暗裡,收的好處也不少。

可眼下,卻都不翼而飛。

“被偷了?還是尤金花拿走了?不……不可能。”

趙都安竭力壓榨腦力,試圖搜尋記憶。

但穿越已三日有餘,原主殘存的記憶,已逐漸模糊。

許多事,都僅存印象,細節大量丟失。

就如他能記起,家裡有姨娘與繼妹,但二人容貌,就並不清晰了,隻有再次目睹,才能喚醒記憶。

活像一個患了健忘症的人,隻有“原主搞了不少錢”的印象,但具體有多少,每一筆來龍去脈,已記不大清。

“好像是我自己……取走的。”

趙都安臉色不大好看,“但錢財去向,給忘了。”

就頗有種:

看到彩票開獎號碼,與自己買的完全相同,但愣是想不起,把彩票放哪裡了的感覺。

“坑爹啊……”趙都安嘴角抽搐。

什麼是最痛苦的事?

是人活著,錢也在,但忘記放哪了。

“冷靜!或許可以試探詢問尤金花,”趙都安思索,“記憶隻是模糊,隻要獲得提醒,沒準就能想起來。”

而且,原主雖然廢,但又不傻,辛苦搞了一大筆錢,不可能憑空丟了。

自我安慰片刻,趙都安將“定金”取出,又將養神丹放入,鎖好“保險箱”,盤膝吐納,平複氣機。

方才他看上去風輕雲淡,但經脈承受過量氣機搬運,隱隱作痛。

“第一次時太緊窄,撐得有些痛很正常,多弄幾次,鬆快就好了。”海公公的叮囑言猶在耳。

趙都安深以為然。

直到太陽西斜,他才被門外腳步聲驚醒,隻聽丫鬟敲門,怯生生道:

“郎君,該用飯了。”

……

內堂。

趙都安抵達時,隻見圓桌上擺著六菜一湯,卻不見姨娘與妹子的身影。

“人呢?”下意識發問。

旁邊的丫鬟臉色古怪,小聲提醒:

“郎君忘了麼,夫人和小姐是不上桌的。”

趙都安模糊記憶被激活,才想起,原主得勢後,為羞辱二女,家中每頓餐飯,都是他先吃完,剩下的菜,才會由下人端給尤金花母女吃。

厲害了,尊卑貴賤的糟粕算是給我學全了……趙都安吐槽,冷聲道:

“去叫她們過來一起吃,我有事要問。”

丫鬟婆子們有些驚訝,也不敢問。

不多時,母女二人走入內堂。

趙盼板著臉,一言不發,似乎給娘親告誡過,一雙眸子警惕盯著他,似乎隻要趙都安有不軌舉動,便會上來拚命。

尤金花小心翼翼,輕聲慢語:

“郎君……”

“坐下吃飯。”趙都安說道,見二女不動,隻好故作怒容,尤金花這才忙拉著女兒入席。

趙都安也不吭聲,肚子咕嚕嚕作響,終於明白,為啥女帝那麼能吃了……皇室功法的弊端之一,看來就是容易餓。

母女二人起初緊張警惕,不知今日的大郎發什麼瘋。

見趙都安悶頭吃飯,趙盼率先拿起筷子,惡狠狠地夾了一筷子肉,吞進肚子,尤金花見狀,也遲疑地夾菜。

熱騰騰的飯菜入口,美婦人幾乎想哭,她已經忘記,上次一家三口人安靜地坐在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了。

惡狼轉性了?

趙盼麵露狐疑,她大著膽子,故意去搶趙都安要夾的菜,結果後者竟並未大發雷霆,隻是看了她一眼,便挪開筷子,就仿佛……

是在……謙讓她?

怎麼可能!趙盼被這個幼稚的想法氣笑了,少女警惕萬分,懷疑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終於,當趙都安吃了六分飽,隨口說道:

“我前段日子,取錢出去的事,姨娘知道吧?”

尤金花愣住了,姨娘?這個稱呼,已多久,沒有聽過了?

“啊,什麼事?”尤金花握著筷子,掩飾著內心動容。

趙都安皺眉,將問題又重複了下。

母女二人麵麵相覷,尤金花遲疑道:

“家裡的錢,不向來是大郎管的麼,除了家用開銷,其餘的花去哪裡,卻是不知。”

趙盼扒著飯,冷笑道:

“怕不是與什麼狐朋狗友廝混,花掉了。自己不記得,反倒問我們。”

狐朋狗友?

趙都安獲得關鍵詞,頭頂亮起小燈泡。

原主得勢後,的確結交了幾個紈絝朋友,都是京中一些小權貴子弟,平素沒少享受對方恭維。

之所以墮落的這麼快,也是這幫人的功勞。

否則,一個小禁軍,就算想腐蝕,都找不到社會大染缸的入口。

不過,從打趙都安出事以來,那幫往日圍在他身邊,各種恭維逢迎的酒肉朋友,都默契消失不見了。

簡直人間真實……趙都安心中嗤笑一聲,暗暗記下這條線索,準備空出手來再調查。

“盼兒!”

尤金花慌張地瞪了女兒一眼,見趙都安沒動怒,愈發奇怪,想著許是對方今日被赦免,心情好。

小心翼翼道:

“說來,家裡賬上的餘錢見底了,下個月的銀錢……不知大郎何時方便……”

一家人吃穿用度,家丁丫鬟的例錢,迎來送往……考慮到京城的高昂物價,每月也是一筆錢。

尤金花過的是掌心朝上的日子,每個月省吃儉用,生怕超支。

饒是如此,每月向趙都安討要生活費的時候,仍惴惴不安。

雖然她已經很努力節省,操持一大家子了。

然而這次,大郎並未如以往那般,大罵“敗家”,“吃白食”,質問她錢是不是被偷偷花了。

往日暴戾的趙都安先是怔了下,然後心虛地放下碗筷,溫聲道:

“這次能逃過一劫,花了不少錢打點,等過幾日發了俸祿,再予姨娘。恩,我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他起身離開內堂,尷尬的簡直要摳出三室一廳。

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怎麼,就把家裡的錢花光了。

“嗬,誰能想到我這麼大一個反派,竟然窮的拿不出生活費……”

趙都安自嘲,覺得乾翻張家兄弟,立功搞錢的行動得抓緊了。

隻剩下飯桌旁的母女,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太陽真的打西邊出來了。

……

晚上,主臥外。

趙盼捧著油燈,推開房門,就看到娘親正坐在桌邊。

美婦人隻穿著睡衣,鵝頸低垂,氣質溫婉。

手中是少女白日穿的裙子,因跌倒時,不慎擦破了洞,此刻正專注縫補。

完成最後一針,用銀牙咬斷細線,尤金花滿意地看著破洞處一朵繡工精巧的桃花,抬起頭,朝女兒笑道:

“來試試,好不好看。”

趙盼咬著嘴唇,眸子在燈光下躍動著光,走到母親身邊,放下燈,她心疼地攥住娘親的手,埋怨道:

“怎麼不給下人縫。”

尤金花笑道:“婆子眼神不好,晚上再繡壞了。”

然後愧疚道:

“你這個年紀,原該是添新衣裳的,怪娘省不下錢……隻能縫補著穿。”

“娘……”趙盼眼圈紅了,心疼道:

“我不要新的,娘你都好久沒添衣裳了。”

趙家並不缺錢,趙都安在外吃喝,一頓飯就夠她們添一身好行頭。

但每月給她們的生活費隻勉強夠養家,緊巴巴的,少一文錢都要責罵。

堂堂白馬監使君的家眷,窮成這樣,實屬罕見。

尤金花感動不已,娘倆依偎在一起,抱團取暖。

良久,尤金花忽然道:“你大哥今日有些不一樣了。”

“他不是我哥,”趙盼冷著臉,“狗改不了吃屎,想必是被皇帝敲打了,暫時夾起尾巴,遲早還要露出獠牙。”

尤金花語塞,隻是長歎一聲,她又何嘗不是這般猜測?

隻是懷有不切實際的盼望。

“沒準……娘是說沒準……他經過這次的事,變好了呢?男人啊,要磨礪後,才能長大……古人就有浪子回頭……”

“我不信,我隻知道他欺負我們,從小就欺負!”

“唉……你小的時候,他剛走了親娘,不喜為娘也應該……”

“彆說了,我不想聽!”

“好……回屋睡吧。”

門外。

廊柱子後頭,趙都安聽著屋內的對話結束,以輕功一躍,無聲無息,飛到屋頂。

目送趙盼抱著燈遠去,他沉默良久,仰頭望向京城黑沉沉的夜空中,醒目的某座不知名的高樓,有些走神。

……

夜空如洗,繁星點綴。

大虞京城,坐落於道宗總壇,即“天師府”內,一座高聳的鐘樓,外凸的平台上。

星光倏然凝聚,勾勒出一道纖瘦身影。

夜風吹來,對方玄色為底,勾勒金線的術士袍服衣袂飄飄,在袍服一角,還用金線繡著“天師府”的紋章徽記。

正是前天深夜,在白馬監附近某座角樓上,目睹趙都安駕車離去的那個神秘術士。

不,若按天師府內的說法,該是“神官”。

此刻,風吹雲移,露出燦燦月華,照亮神官的容貌,赫然是一名美貌少女。

膚色白皙,頭發微卷,一雙眼眸缺乏焦距,目光渙散,顯得呆呆的。

氣質神秘空靈,若趙都安在這裡,大概會聯想起哈利波特裡的盧娜學姐……

少女神官甫一出現,腳下一個踏空,啊呀一聲,筆直墜落樓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爬起。

假裝無事發生。

“啊,金簡師姐!“

“見過師姐!”

“師姐,您又出去玩了啊?”

“呸,什麼叫遊玩?師姐是遵天師法旨,夜巡京城,守護一方安寧,防止邪神作祟……”

“啊對對對……太對啦——”

鐘樓底下,一群路過的天師府神官紛紛聚攏過來,交口稱讚。

名叫金簡的少女享受著馬屁,目光聚焦,鎖定眾人:“你們。”

眾神官疑惑:“師姐有何吩咐?”

金簡頓了頓,緩緩說出下半句:

“誰能與我說說,那個趙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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