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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量。
無窮無儘的力量,恍若神明的力量,足以讓她完成任何偉業,屠滅任何敵手,甚至將世界輕易轉弄於自己股掌之中的力量。
它並非是虛假的,摩根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的呼吸、甚至是它的脈搏:它在纏繞著基因原體的身軀與靈魂,在因為她如潮水般退去的提防,而欣喜若狂,在至高天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在舉頭投足之間,她的目光便足以淹沒眼前的一切,將她的身軀與星辰融為一體,就仿佛在雪白的調色板上隨意地播撒著筆墨,將柔軟且絢爛的色彩互相勾芡,調配出自己所滿意的樣式:對此時的摩根來說,世間萬物不過如此。
摩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軀正在脫離重力的束縛,自己的視野正在超越俗世的製約,就連整個死寂之星乃至其所在的星係,都在她的瞳孔中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脆弱……
阿瓦隆之主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放肆地釋放自己的能量了,自從她察覺到了她在力量的懸崖上不斷攀登的可能結果之後,她便成為了小心翼翼的吝嗇鬼,畏懼著那個被神明的權威吞噬掉自我存在的,最可悲的未來。
但這並不意味著摩根的力量會有所衰減:當基因原體釋放了自己身上的枷鎖,展露出了原本的麵容時,隻有最強大、最幸運且最堅定的靈能者,才能在極度的恐慌中窺探到她的冰山一角,並因為而留下禍患終生的顫抖。
在死寂之星的漩渦中,兩尊比世界本身更為龐大的陰影正在隔空對峙著:一黑一白、一利一柔、卻是同樣的冰冷無情,不可捉摸。
在外側,銀白色的永恒女王用象征著遺忘的兜帽與訴說著未知的迷霧來遮掩自己的麵龐,她的雙眼被一層銀黑色的麵具所遮蔽,她的身軀與雙腿則是被一襲用書卷所編織的長裙遮掩著:那些書卷上無時無刻不在變幻著各類文字,既有哥特語,也有異形的談吐,卻無人能夠辨彆它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這位遺忘者的女士的身邊則環繞著比死亡更可怕的冰冷,那是靈魂悲徹底湮滅時的悲嚎,但在這樣的絕境中,這位女王的身軀與頭顱,卻無不是任何的文化中有關於【美】的現世投影,而她那散發著淡淡金光的銀色發絲,則是在短暫的呼吸之間,便遮天蔽日地籠罩了每一艘帝國的戰艦,每一個人類的靈魂:連諸神的意誌,都無法立刻撕破這層脆弱的憐憫。
而在另一邊,在那個令未知者的女皇如臨大敵的位置上,同樣存在著一道足以令人窒息的影子:那並不是什麼生物,也不是什麼純粹的自然產物,黑暗、鋼鐵與血肉就是它的全部,它不斷地蜷縮著、自我旋轉著,就像是咬住了自己尾巴的耶夢加得一般,圍繞著那個蘊藏在死寂之星中的巨大靈魂,組成了永恒的循環。
沒有聲音、沒有激情、也沒有任何智慧生物的模樣,隻有一層層覆蓋著鱗片的巨大身體,在不斷地自我纏繞著,自我束縛著,那些無法相互避開的身軀甚至在彼此撕咬碰撞,隻留下破碎的鱗片與淋漓的鮮血:而在這些碰撞之下,甚至在每一片鱗片的底下,都能看到血肉本身正在互相撕咬著,那瘋狂的態度就仿佛這條中庭之巨蛇最大的敵人,便是他自己一般。
這種堪稱匪夷所思的自我仇恨與自相殘殺,就仿佛有無數個全副武裝的軍團,在一眨眼的功夫裡便陷入到了不斷的湮滅、重組、廝殺並再次湮滅的輪回之中:但這種輪回又不同於那位慈祥之神的,這種輪回是毫無意義的,並不會有舊物的逝去與新物的誕生,有的隻是沒有思想的造物,在一個既定的程序下進行著冰冷的計算。
對於任何一個熱愛生命的存在與神明來說,這可能都是最為極致的可怕褻瀆了。
在亞空間中那散發著腐化氣息的一角中,摩根甚至能夠聽到一聲久違的,真正的怒吼:有無數的大魔畏縮在它們的花叢裡,躲避著那座漆黑小屋中的滔天怒火。
而阿瓦隆之主還沒有心思來關注這一切,當摩根緩緩靠近著與她同等規格的亞空間存在的時候,就仿佛覺察到了來自於蜘蛛女皇的威壓一般,那團沉浸於自我廝殺與自我吞噬的黑鱗浪潮,突然掀起了慘烈無比的內耗:伴隨著無數血淋淋的骷髏在他們的脊背上顯現,三顆巨大無比的蛇首也緩緩現身了。
在左邊和右邊的兩顆幾乎是在出現的那一刻,就立刻開始了互相廝殺,隻有中間的那一顆還在用他的金色冰冷瞳孔注視著摩根。
摩根也同樣注視著祂,在這個瞬間裡,二人是如此的安靜,任憑彼此的陰影籠罩著那些不幸身處在他們身旁的存在:無論是艦船和世界、天空和大地、鋼鐵和石頭,萬物無不在他們逐漸升騰的亞空間浪潮中化為一體,相互糾結纏繞,直到不可能再被分辨明白:正宛如混沌本身。
【聽說,你曾經拒絕過這股力量為你托舉來的那頂皇冠,我可憐的兄弟,但很顯然,你還是沒有徹底擺脫它的影響:隻要伱還在釋放著那些它所需要的毀滅,那就永遠不可能與這種力量分道揚鑣。】
【諸神是瘟疫,而你我都是常人眼中的病患,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尚且是一個輕度的病例,而你已經是一個和我們的父親一樣,要為自己準備墳墓的可憐人了。】
阿瓦隆之主看向了自己那正深陷重圍之中的兄弟,毫不留情的送上了嘲諷的笑容,儘管她的嘴唇隱匿在了濃霧、長發與麵具的重重遮掩之下,不見絲毫的動作,但是伴隨著她的眨眼,兩千兩百隻雪鴞從她的長發之中現身,用整齊的鳴叫來訴說著摩根的話語。
“……”
隻有那顆最中間的頭顱在死死的盯著摩根,它全然不顧自己的兩個同伴就在旁邊彼此廝殺,就仿佛他感覺不到這同一個身體上劇烈疼痛一般。
他開口了。
“我從未想過我的計劃會一帆風順,血親:我不是我們那位偉大的造物主,我沒有了他的力量,所以失敗是不可避免的一種可能。”
【這是顯而易見的:那你又打算怎麼辦呢?】
摩根發出了一種尖銳無比的笑聲,那絕非是她平時所能夠發出的笑聲,伴隨著這次酷刑,如雷霆般的紋路在她的指尖閃爍著,隻是輕輕一揮,便是無邊的狂笑聲響徹了夜晚,便是萬千雙的羽翼撕裂了天空,便是火焰在垂死的祈禱中猛然爆發,升騰燃燒的巨龍,用利爪掠過星空,焚儘世界與敵人。
海德裡希,或者說巨蛇,隻是冷眼旁觀著這雷霆一擊,他張開了自己那比大陸架還要更為巨大的巨口,輕而易舉的將這股狂暴的能量吞入了腹中,就仿佛是什麼可口的美味點心般,接著,他似乎還不滿足,脖子一扭,便死死地咬住了身旁一大口亞空間的風暴,一口也將它們吞入了腹中:伴隨著他的大嘴不斷咀嚼之後,摩根甚至能感受到在這個星係之中,亞空間能量已經有了肉眼可見的下降。
毫無疑問,海德裡希正在吞噬著這些亞空間的能量,甚至以它們為食:這種進食的過程是無法被他人所知曉的,所謂的捕獵與吞咽不過是表麵的結果而已。
但是摩根很確定,自己永遠都不會這樣做,因為她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因為她曾無數次被引誘過這麼做:摩根雖然很確信海德裡希是不會被引誘的,很顯然,他的行為也不過是殊途同歸。。
所以,阿瓦隆之主看向兄弟的眼神中,甚至有了一絲悲哀。
【是什麼讓你執迷不悟?】
“……”
巨蛇沒有回答摩根,他隻是麵無表情的咀嚼著那一大團能量,就仿佛它隻是一台機器,在遵守著腦海中早就定下的基礎運行法則,直到將其徹底的吞咽殆儘:讓這龐大身軀上的獸性更多了一重,而人性更少了一重,讓海德裡希的瞳孔有些垂涎的看向了摩根,看向了她的發絲間所洋溢的金色光芒。
“多說無用。”
這是他僅有的回答。
【……】
摩根點了點頭,接著,火焰與冰霜,暴風與雷霆,伴隨著遺忘女王的指骨嘎吱作響,共同化作了足以吞噬世界的霜白浪潮。
【你說的對,多說無益。】
【那麼,還請你……】
——————
“去死吧!”
黎曼魯斯咆哮著。
他精準的發出了這一擊,酒神之矛在芬裡斯人的全力揮舞下,宛如一頭橫衝直撞的公牛一般,蠻橫的撞翻了擋路的風暴,衝向了自己的敵人。
而麵對著這完美的一擊,狼王的對手自然也沒有托大:海德裡希那由未知金屬所打造的身軀,先是倒退了幾步,劍刃揮舞出完美無缺的招式,一舉彆開的酒神之矛的索命,僅讓這柄神兵在他的肩膀上劃出了一道清晰可見的傷口。
這道傷口撕裂了整個左臂,足以引發任何人的疼痛,但是海德裡希卻沒有,他隻是如同觀察一隻螞蟻一般,觀察著那個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的傷口,他的瞳孔就仿佛是跌入了黑夜的深淵,空空如也,沒有憐憫,沒有希望,也沒有對自己的一絲擔憂:就好像是這座最終之殿堂的四壁一樣,隻有用金屬所打造的牆壁,以及牆壁上的一張張扭曲猙獰的麵孔。
除此之外,彆無他物:沒有燈光,也沒有溫暖,沒有裝飾,也沒有柔情。
這隻是地獄,隻是牢籠。
而海德裡希則是牢籠中,那個最為不詳的黑影。
幾乎就在酒神之矛擦肩而過的瞬間,海德裡希就做出了回應:他猛然前進的姿態,是如此的決絕與迅速,甚至讓黎曼魯斯顯得有些笨拙且沉重:還沒等狼王從全力揮出酒神之矛的失衡中恢複過來,來自於背叛者的鋒刃,就已經瞄準了他的脖子,狠狠的砍了下去。
進攻者甚至沒有在意他的胸膛因此而展露無疑,而黎曼魯斯的另一隻手上也緊握著一把利刃:但即使狼王及時的回擊了,這把普通的神兵也無法對由星神的碎片所打造的身軀造成致命的傷害,正如之前的每一次對決一樣。
海德裡希就像是一台精準的無比的機器,它計算著自己和敵人會失去的東西,並毫不留情的執起了計算後的結果: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一個弱點。
“莊森!”
芬裡斯狼王以最大的勇氣看著那個即將親吻自己脖頸的利刃,他向後退去,儘可能拖延著時間,並且大吼著,呼喚著他的兄弟,而他的兄弟也絲毫沒有讓他失望。
伴隨著一聲來自於卡利班的戰吼,獅王的利刃幾乎與海德裡希的利刃同時抵達:兩柄同樣致命的金屬殺器在芬裡斯人的脖頸前方碰撞著,黎曼魯斯是能感覺到的火花飛濺到自己胡須上的疼痛。
速度、敏捷、無與倫比的劍刃與不可估量的勇氣:缺少任何元素都無法打造這個堪稱經典的一次碰撞,鬥爭隻持續了一秒,莊森依舊護衛在他的兄弟的麵前,而海德裡希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計算讓他不允許再繼續這種無用功。
早就料到了這一切,莊森與黎曼魯斯也沒有絲毫的停留,卡利班之主的步伐甚至比察合台的利刃更快,比基利曼的射術更精準,他幾乎是死死的咬住了海德裡希倒退的步伐,手腕一轉,刀鋒上便散發出凶豔的光芒,讓背叛者無法抽出更多的精力。
與此同時,黎曼魯斯則是毫不在意形象的向著旁邊滾了一圈,來到了最邊緣的陰影旁邊,他伸出了手,等待了一瞬間:下一刻,酒神之矛便從陰影中飛出,精準無比的來到了黎曼魯斯的手上。
“漂亮。”
狼王低聲的稱讚著,而剛才的黑暗中則是閃過了康拉德的身影。
接著,午夜遊魂一路攀爬到了牆壁之上,他無視那些在他耳旁哀嚎的扭曲麵容,就像之一隻巡邏於天空上的鷹隼一般,不斷地重複著盤旋、俯衝、翻身、咆哮、然後亮出雙手上雪白的利刃,以及毫不遜色的滿口尖牙。
康拉德出擊的時機把握的剛剛好,就在莊森於正麵纏住了海德裡希的那一刻,午夜幽魂的刀光就已經劃過了背叛者的脖頸,雖然沒能造成什麼致命的傷害,但足以讓其在雙麵圍攻下僵硬一瞬間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裡,黎曼魯斯已經站起身來,他咆哮著,對準了自己的兄弟,再一次揮出了酒神之矛:莊森與康拉德則是早已退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深呼著,等待著下一輪的作戰,等待著海德裡希這頭巨獸被他們緩慢獵殺,就仿佛原始人用放血戰術殺死那些毛皮厚重的猛獁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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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基因原體的作戰堪稱是渾然天成的這其中既有他們作為血親兄弟的緊密聯係,也有自從戰爭伊始,便在各種各樣的模擬中一次次的磨練、配合、演習:在經曆了因為各種各樣的矛盾衝突而導致的失敗慘劇後,三位基因原體才終於達成了一個如此默契的狀態。
但即便如此配合默契,戰鬥依然是分外艱難的:且不說作為海德裡希的主場,這座大廳本身對他們就不甚友好,單單是由星神的碎片所拚湊而成的身軀,雖然還沒有達到完美的境界,卻也足以抵擋住大多數武器的傷害了,唯有酒神之矛才能對它造成可觀的,短時間內無法愈合的傷口。
至於那把來路不明的,據說能夠有發揮奇效的武器,基因原體們並不打算在戰局還算順利的情況下就貿然的使用它:它應該是勝利的號角,或者絕境的選擇。
“你覺得,他比起那個冉丹的帝皇又如何?”
又一輪交鋒過後,當芬裡斯人與卡利班人在氣喘籲籲中,並肩而立的時候,狼王咧著嘴,朝著莊森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而雄獅甚至懶得瞥給自己的兄弟一個鄙夷的眼神: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都已經是如此危急的情況,為什麼黎曼魯斯還能有心思來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
你看康拉德都比你認真。
甚至是康拉德!
獅王咬了咬牙,卻還是吐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海德裡希?他並不如那個冉丹的帝王,他們之間還是存在著一個比較明顯的差距的:我感覺他對於自己的力量還沒有完全的掌握,或者說依舊在保持著抗拒,想必這就是主要的原因。”
“我也這麼覺得。”
黎曼魯斯點了點頭,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在康拉德捂著胳膊退縮之後,再一次的發出了一聲芬裡斯的狼嚎,揮出了自己的酒神之矛:這柄帝皇親賜的神兵已經伴隨著一次又一次交鋒與碰撞,洋溢著滾燙的手感了。
“我從沒使用這麼多次。”
在衝鋒的道路上,芬裡斯人的嘴角勾了起來,他用一道低沉到隻有自能夠聽見的苦澀聲音,自言自語,而這道低語也很快就消失了酒神之矛與星神軀體所碰撞的滔天巨響中。
狼王的目光閃爍著。
“我希望這一擊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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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知道,它沒用。】
摩根喃喃自語著。
她的一條胳臂隨意的抬起,捏住了時間中尚未被察覺的一段,在頃刻間便將其化作了粉屑:那段時間中,蘊含著她對於失敗的,某種本能般的探查。
伴隨這種銷毀,蜘蛛女皇感覺到在自己腦海中的無數個作戰計劃裡麵,又有一個緩緩消失了:又一個隱藏在未知中的失敗,被摩根親手地抹去了。
自從阿瓦隆之主開始思考有關於自己的權能與能力的時侯,摩根對於這些【亞空間事宜】的運用就變得愈發順手了。
摩根與海德裡希的碰撞,是現實宇宙中所無法想象的:時間、空間、情感、概念、曆史、物理、甚至是戰鬥這個存在本身,都在他們的無數次淒厲廝殺中,變得脆弱不堪了起來。
兩位基因原體一層層變幻出來了刀刃和鱗片上的鋒利邊緣,互相傷害著,而每一把武器都無法活著見證到下一次碰撞的來曆,每一次碰撞又都會讓銀河中某個隨機的不幸世界上,掀起一場具有毀滅性的流星雨。
在他們的力量所能影響到的最邊緣,無數的未生者降生,然後哭嚎著逃向亞空間的深處:因為哪怕是最魯莽的惡魔,此時也不敢圍觀這場在至高天中,僅次於混沌神明之間的較量。
唯有那些最強大的存在,唯有那些高居在混沌王座之上,佇立於靈魂熔爐之中,或者隱藏於曆史的濃霧背後的金牌與銀牌選手,才敢於叫它們或貪婪或探求的目光,注視著這場對決。
至於混沌神殿中那短暫無比的沉寂,也伴隨著原體的碰撞,如狂風中的枯葉般迅速破碎,狂野的吼聲與扭曲的尖叫再一次從混沌的神殿之中傳來,響徹寰宇。
從鮮血與顱骨的王座上傳來的隻有最單純的咆哮與憤怒:大獵犬不為戰爭中的任何一方喝彩,因為祂並不欣賞雙方中的任何一人所代表的意誌與權威,祂隻是最單純的在讚頌著血鬥的本身,在為雙方同時釋放著恩典。
而腐爛與重生的花園之中,那日常和藹的聲音如今卻被裹挾在了瘋狂的雷暴之中:任誰也不知道花團的主人到底為何會陷入如此荒謬的暴怒之中,因為那些平日裡最受寵愛的大魔們,此刻也不敢隨意的開口,它們隻能任憑著慈父的意誌肆意的衝破了花叢的阻攔,在陰影中詛咒的纏繞世界的大蛇。
在亞空間的另一角,偏袒與協助來的如此的明顯:極樂之主的媚笑幾乎在摩根施展力量的那一刻便如蛆跗骨的來到了其身邊,讓阿瓦隆之主舉手投足間,都會留下一道淡淡的紫色倩影,而摩根所吐出的每一句話語,所低語的每一聲咒令也都會傳到銀色的高塔之中,得到黑暗王子本人的又一次的闡述,這種神明的闡述本身,就是莫大的力量,就是巨大的助力。
而至於那位最後的神,那位萬變之主本尊,它似乎並沒有插手戰局的興趣:羽毛君王隻是安靜的盤旋在祂的竄變者之位上,遊刃有餘的觀賞著戰鬥:也許,這種不同尋常的沉默的本身,也是變化的一部分,也說不定?
但混沌大能們的賭鬥與態度無法真正的影響到兩位原體之間的生死搏殺:海德裡希和摩根在一種極為詭異的情況下,維係著勉強的勢均力敵,畢竟前者早已拒絕了自己的那份力量,隻是在極不熟練的揮舞著這份強化了他,但也在無時無刻吞噬著他的達摩克利斯劍。
而摩根的力量固然勉強勝過她的兄弟,卻也因為同樣不敢使用更多的力量而躊躇,這讓阿瓦隆之主缺少了一擊致命的手段:於是,他們隻能廝殺著,如同古典時代的騎士一般,進行了一個回合又一個回合的互相衝鋒,互相毀滅。
聖女與巨蛇的戰鬥在亞空間中遊蕩了很久:這場廝殺無疑是漫長的,兩位基因原體在傷痕累累中經曆了整整上千個回合的對峙,但這場廝殺也是短暫的,因為亞空間中根本不存在時間的概念。
當摩根與海德裡希的靈魂廝殺到精疲力竭的時候,地麵上的撤退才隻是大體的完成而已,但是兩位原體似乎都已經不堪再戰了。
那盤繞著世界的中庭之蛇的狀況看起來淒慘無比,其餘的兩個頭顱都已經徹底的粉碎殆儘了,而最大那一個,也已經失去了一側的眼睛,那來自摩根一次不講道理的靈能揮擊,至於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血肉斑痕,就如同初春的雨滴灑落在乾燥的牆壁上一樣到處都是,看起來就像是一灘血泥與鱗片的胡亂融合:而且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巨蛇本身的自我吞噬與自相殘殺依舊沒有停止,就仿佛這已經成為了它存在的一個重要意義,重要到甚至勝過不堪重負的海德裡希本人。
而在另一側,阿瓦隆之主狀態並不比巨蛇要好上太多:還沒有握緊武器的那隻手臂此刻就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毫無生氣,不少的發絲也失去了金色光芒的護佑,露出了原本蒼白的顏色,而那些圍繞在身旁的雪鴞早已在尖銳的嘶鳴中紛紛隕落,頭紗也被扯去大半,露出了幾近破碎的麵具。
“我們都奈何不了對方。”
在漫長的沉默與喘息之後,反而是海德裡希先開口。
“你應該注意到的這一點,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我們的造物主用相同的方式,讓你和我與我們的兄弟分隔開來,我們是他對於未來的兩種特殊期待,彆再遮掩了,你該正視你自己的責任了。”
【我從未感覺過我有過什麼責任,或者說,所謂責任,不過我們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想出的一個高尚的理由罷了:你不就是如此嗎,海德裡希。】
【你口口聲聲的忠誠,什麼時候得到過來自於帝皇的認可?】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帝皇。”
【你就很了解麼?】
摩根咧起嘴角,麵容上的疲憊也掩蓋不住她輕蔑的笑聲。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確的嗎?如果你的道路是錯誤的,如果你的道路會對於帝皇的計劃造成致命的影響,你所謂的忠誠又該如何解釋呢?】
“我當然想過。”
出乎意料的是,巨蛇,或者是海德裡希,對於這個詢問卻沒有絲毫的憤怒,他隻是冰冷的凝視著摩根,金黃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某種讓蜘蛛女皇不寒而栗的理所當然。
“我經常推理過這樣的可能,畢竟我終究不是帝皇,我是極有可能會犯錯的,我是極有可能會踏上錯誤的道路的:但正因如此,我反而要更為堅定的走下去。”
【……】
“畢竟,如果我所走的道路是錯誤的話,那麼,這個宇宙注定不會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向前,向前探索出那些未知的區域,儘可能地淌過所有的雷區,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都要維持著向前的腳步。”
“我很清楚我會瘋狂、我會犯下你們口中的暴行,踐踏你們奉若圭臬的底線:但最起碼這樣,我的錯誤會成為帝皇眼中,那個已經明了的失敗的未來,而我的所有舉動也會因此而有了意義!”
“如果我無法告訴帝皇,什麼是成功,那我最起碼,會讓他知道哪條道路會注定失敗:我們是他的工具,而工具總歸是要產生一點意義的,不是麼?”
【……】
摩根無話可說。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內心中那燃燒的火焰,到底是厭惡、可笑、還是單純的歎息?而她也已經不在意這種小事了:這場戰爭已經拖的足夠久了,她必須要有充足的精力來進行最後的一擊。
充足的精力……
【……】
蜘蛛女王眨了眨眼睛,一個早就在她心中盤旋的念頭,一個早在戰爭開始前,就已經被她列入了備忘錄之中的想法,再一次的從她的瞳孔深處迸發了出來。
幾乎就在同時,那具一直遮蔽著摩根靈魂雙眼的麵具,終於出現了一個危險的裂隙,而通過這道裂隙,外人能夠看到摩根的瞳孔,能夠看到在瞳孔之中,已經有著一絲若有若無,卻無比堅定的金色。
當摩根眨眼的時候,這抹金色也會隨之一同而動,宛如一顆明亮的星辰。
在星辰的招耀下,摩根僅剩的手臂拿出了熊熊燃燒的火炬,拿出了帝皇所贈產的禮物,拿出了那枚金蘋果:上麵的火焰依舊,隻是這次不再那麼令人厭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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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隆之主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進行吞咽的動作,金蘋果上那無窮無儘的能量,在呼喚著疲憊至極的基因原體。
【……】
隻是一小塊兒。
問題應該不大吧?
——————
“不,問題很大!”
掌印者伸手,摁住了他麵前正在漂浮著的棋盤:而在他的另一隻手上,則是緊握著那枚早就損壞了的棋子【十一號】:儘管已經沒有多少修複的價值了,但人類之主依然決定留著它。
+鎮定點,我的朋友,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我的某個兒子一樣,對於任何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要保持大驚小怪的態度。+
“?”
瑪卡多的眉頭皺到足以在什麼搭建一台戲劇了。
“在一個亞空間能量如此活躍的地方,你那個最不穩定的女兒正在經受著來自於那些混沌大能的侵蝕與汙染:你管這些事情,叫做芝麻大小的事情?”
+某種程度上,是的。+
帝皇眨了眨眼睛,他的麵孔中竟有著一種令人生厭的頑劣。
“你就……不擔心她?”
+她比我想象中的更好,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優秀:事實上,我所派遣到那裡的五個原體之中,隻有三個是能讓我安下心來的:摩根就是其中之一。+
“在幾個月前,你對她的評價可是還沒有這麼充滿信心?”
+一切都會變的,瑪卡多,你最好能夠適應這種變化,就像我已經接受了將十一號清除出我原本的那套計劃方案中,並讓二號無縫銜接進來一樣,他們的定位其實並不衝突,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這場戰爭之後,二號就會再也不讓我感到擔憂了。+
“為什麼?”
“就憑你給的金蘋果?”
“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嗎,她最多隻會吃一口。”
+第一次永遠是最難的,首開先河之後,一切便會順理成章。+
“……”
瑪卡多的目光脫離了棋盤,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認真的看向帝皇,並渴求一個答案了。
“那麼,你必須告訴我,你的那個金蘋果到底是什麼?”
+它是一個種子。+
“種子?”
+是的,種子,我專門為了摩根而準備的種子。+
+你不必知道更多,吾友,這個種子涉及到我一個絕密的計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實上,現在也隻有我自己知道而已。+
“……那摩根知道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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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重要。】
當金色的烈焰開始伴隨著她的呼吸而一同溢出,不斷地灼燒著她的肌膚,她的頭發、她的瞳孔甚至是她的靈魂的時候,摩根卻在發自內心地感慨著這樣的低語:甚至連她自己,都被這句低語所震驚了。
但她已經無法再想了:她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當那一小塊金蘋果在她口中融化的時候,無論在摩根麵前那明顯陷入了不安的海德裡希,還是這場戰爭之中的任何事情,在刹那間,似乎都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
帝皇子嗣的視角似乎再一次的得到了飛升,她的靈魂似乎也得到了進一步的越遷,她的目光不再集中在這個世界,這個星係上,而是集中在一個更遙遠的概念上:在人類、在帝國、在銀河。
摩根就如同一個懵懵懂懂的孩童一般,看著這些她原本無比熟悉的概念,她不太確定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但是某種本能的呼喚,卻在她的喉嚨中嘶嘶作響:那個聲音還帶著火焰灼燒的味道。
在火焰中,帝皇的子嗣按照著她的本能前進著。
沒有慷慨的覺悟,沒有更多的話語,也沒有複雜的自我懷疑與心路曆程,就是一種最簡單的、最純粹的,宛如呼吸一樣的本能,在引導著摩根做出她的下一個動作。
揮手。
低語。
瞳孔在燃燒。
為何啟迪,隻餘灰燼。
刹那間,無數道身形自天火中奔湧而出,他們那被烈焰包裹的虛像堪稱千變萬化,卻始終不曾脫離人類與戰士的模樣,屠殺的餘燼染黑了鎧甲,但是帝國天鷹的標誌卻依舊高懸於空。
而已然化身巨蛇的海德裡希隻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他那已經陷入了虛無的大腦中,似乎感到了某種本能的刺痛:這種刺痛來源於殘留的記憶與過往的追溯,讓這個一向以計算力和出色的邏輯而聞名的基因原體,居然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自己到底為何而茫然。
他認得這個軍團,他認得這支在火焰中緩緩走出的軍團,他認得這支已然化作骷髏,卻依舊不曾倒下的大軍。
……
那是他的軍團。
那是第十一軍團。
+海德裡希。+
有人在呼喚他:這個聲音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背叛者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個已經與他廝殺了漫長歲月的對手:摩根就矗立在那裡,她的容貌沒有絲毫的改變,卻已然變得神聖而不可侵犯,因為當阿瓦隆之主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她瞳孔中的金色烈焰,已然比最耀眼的恒星,都更為光輝。
+海德裡希。+
摩根開口了。
……
那是帝皇的聲音。
這聲音中所蘊含的力量使海德裡希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他那早就熟悉了痛苦的大腦居然感到了一絲真正的疼痛,就仿佛有無數的風暴在撕扯著僅剩的群星,在將那些憤怒的諸神隔絕於外。
……
海德裡希深呼吸著。
他知道:審判已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