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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瑟的辦公室是純白色的。
這位老練的戰士顯然精心布置了自己的辦公場所,這個房間不大,但是它的一切家具都來源於卡利班的森林,散發著讓人心曠神怡的自然與原木的氣息。
雄獅之王曾經的養父,如今的摯友,就站在他的辦公桌前,他看起來要比阿裡曼和紮哈瑞爾矮上一些,有著不屬於阿斯塔特戰士的蒼老氣息,臉上則散發著足以讓人信賴的淡然笑容。
“歡迎你們,我的朋友,感謝你們於此危難的時刻伸出援手,我僅代表第一軍團,歡迎你們的到來與協助。”
盧瑟主動地上前幾步,熱情地與阿裡曼握著手,打著招呼,隨後,他看向了紮哈瑞爾,兩位暗黑天使點了點頭,顯然是有著一定的默契。
而當他的目光轉到摩根身上的時候,盧瑟露出了一個更為熱情與欣慰的笑容,就仿佛一隻孤獨的雀燕看到了久違的同類。
“馬格努斯閣下的信件裡提及過你,摩根女士,他讚歎著你的能力與堅強,並提及了你將會是千子部隊的聯絡主官,這並不是一項簡單的事業。”
【是的,它需要去我付出加倍的努力與鮮血,以彌補一些先天的不足,無論是肩負它之前,還是之後。】
摩根的回答讓盧瑟笑了起來,那是真正的理解所帶來的笑聲,顯然,他聽懂了摩根的話語,聽出了它的意思。
就這樣。
一位暗黑天使軍團中的半阿斯塔特,一位千子軍團的凡人顧問,這兩位身處於兩個阿斯塔特軍團之中的【凡人】伸出了各自的手,握了握。
“盧瑟。”
【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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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一向以自己的觀察力為傲,她懂得這種力量的稀有性,也知曉如何利用它。
她從未與他人提及過這一點:她可以看到他人的內心,看到他人的所思所想,看到他人的渴望與目標,這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力量,哪怕是基因原體佩圖拉博,也曾被她短暫地窺視過內心的奧秘。
她從未向外提及過這股力量,因為她知道這有多危險,足以讓她被不同的強大人物所追獵與謀殺。
但即便拋去這近乎神助的力量,摩根依然擁有著卓越的觀察力,這是她不斷成長與學習的成果,因此,當阿裡曼與盧瑟討論著兩個軍團的些許事宜的時候,摩根隻將自己一半的精力放在聆聽他們的談話並偶爾回答他們的問題身上,至於剩下的一半則由她的意識所攜帶著,觀察著這個不大房間的一草一木。
她很快就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盧瑟並非是一位文雅的人。
他可能非常的健談、友善,擁有著強大的交際與親善的能力,能夠很好的完成外交與談判的工作,但這一切並不意味著在他的心中居住著一位喜愛文書工作與觥籌交錯的卡利班人。
看看他的房間吧。
那由鋼鐵所鑄成,用卡利班深林中的樹木所鋪滿,又用純白的塗裝所裝飾的牆壁並非是空無一物的,在那上麵擺滿了木質的掛台,裝點著一頭又一頭野獸的頭顱,有的是如同變異的蜥蜴或者鱷魚一般的鱗甲怪物,還有的被剝去了毛發,隻留下蒼白的頭骨,不過依舊能看出是如同巨大的貓科或犬科動物一樣的頂級掠食者。
而這些能擺放出來的隻是小號角色,那些真正的巨獸是無法放在這樣的狹小房間裡麵的,於是它們被禁錮在了畫中,一幅又一幅的作品,用色彩與描邊講述著那些偉大的獵殺故事:如同山一樣的怪物,足以橫斷河流的夢魘,又或者是身生雙翼,鱗爪飛揚的空中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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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都被殺死了。
這些描繪著偉大狩獵的畫作與那些頭顱一起被擺放在房間的兩側,而在盧瑟的身後則是另一群作品,那是充斥著喜悅與歡慶的畫作:騎士團凱旋而歸,他們的盔甲上沾滿了怪獸的鮮血,舉辦著一場又一場豪華的慶功盛宴
而在那第一張畫作中,年輕的盧瑟站立在騎士們的最中央,披堅執銳,宛如一位英姿勃發的救世主。
接下來的幾張畫作大同小異,不過是盧瑟的胡須日益見長,騎士中有了一些新的麵孔,也有人再也沒有出現,直到在某一幅畫作中,盧瑟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邊站立著一個半大的金發孩童,宛如一個深林野人一般,卻散發著冰冷的鋒芒。
那個孩子長得很快,在下一幅畫作中,他便披戴上鎧甲,成為了騎士中的一員。
他越來越高,越來越雄壯,輕而易舉地超越了他的養父,他的功勳與寶劍也日新月異地變得更巨大,更誇張。
直到在某一張畫作中,那個曾經的金發孩童已經比所有的騎士都要高大,他站立在騎士們的最中央,身旁是逐漸有了皺紋的盧瑟,而第一張畫作中的騎士,很多已經徹底看不見了。
畫作的序列到此為止,但它並沒有真正的結束,因為一張無比巨大的畫作就擺放在盧瑟身後最高的位置,就在所有畫作的最上方,它顯然是這個無聲史詩的終結。
那是最偉大的盛宴,即使是橫貫了正麵牆壁的畫作幾乎都擺不下它的奢華與眾多的來賓,在城堡的邊緣飄浮著一麵又一麵騎士團的旗幟,無數嶄新的麵孔出現在了畫作之中,無數巨獸的屍骸被堆積成了用來誇耀武功的山峰,這顯然是千古難遇的盛況,這是往日悲痛的終結,也是新興王朝的初啼。
金發的偉大騎士佇立在畫作的最中央,在他的身邊是無數騎士團的魁首,他們統一的佇立在雄獅之王更下一級的台階,訴說著自己的崇拜與臣服,而在他們的更外圍則是更多的騎士,成百上千的騎士,他們圍繞著雄獅,如同圍繞著自己的神祇。
摩根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在這最偉大的慶典中,她竟一時找不到盧瑟的所在。
她看了又看,終於,在一個並不偏遠,也並不起眼的角落,她找到了盧瑟那張有些落寞的笑臉,她又看了看,卻發現盧瑟的位置其實是如此的重要:他就站立在那些騎士團長之間,甚至離雄獅之王是如此的接近,但是在那光芒萬丈之下,這個滿麵皺紋的老人又是如此的渺小。
摩根的視線離開了,她看向了盧瑟的辦公桌,那上麵擺滿了文件與書籍,無數的勳章與蓋章說明著它們主人的尊貴。
而就在它們的旁邊,在一個盧瑟觸手可及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個精美的桌子,那上麵隻有一件東西:一把長劍,一把頗為鋒利的長劍,不知道曾渴飲過多少怪獸與敵人的鮮血。
但現在,它卻被擺放了在這裡,被精心擦拭,被棄之一旁。
摩根收回目光。
她看向了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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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在笑。
在溫和的,友善的,毫無瑕疵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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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是一場艱苦的戰役。”
阿裡曼也許傲慢,無禮,信心膨脹,但當他聽清了盧瑟所講述的情況後,他的眉頭也不由得皺起,陷入了一種最本能的沉重與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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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伱的說法,盧瑟,我們在這場戰役中基本沒有什麼優勢,除了我們背靠帝國的龐大體量,但是這樣的體量不是被我們獨享的,影月蒼狼在銀河西方開疆拓土,他們不可能什麼都不要。”
“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優勢。”
在一旁,紮哈瑞爾雙手交叉,他的語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們擁有雄獅,一位最偉大最智慧的戰爭統帥,他曾以一己之力指揮著卡利班的騎士們剿滅了巨獸,他的勇猛、智慧與決心是那場勝利最主要的因素。”
“沒有他,就沒有卡利班騎士的勝利,他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帶領著騎士們打贏了不可能的戰爭,而現在,一切不過是卡利班舊事的重演而已。”
阿裡曼仔細聆聽著紮哈瑞爾的話語,而摩根則是看向了另一邊,她觀察著盧瑟,觀察著這位老者的麵容。
當紮哈瑞爾提到【雄獅】的時候,盧瑟笑了起來,那是不加掩飾的,處於本能的笑容,他開心的笑著,就仿佛一位父親被旁人誇耀著自己的子嗣,從而流露出最質樸的驕傲和快樂。
但當紮哈瑞爾的話語繼續的時候,這種笑容卻慢慢的凝固與冷卻了,伴隨著年輕的暗黑天使愈發熱情地宣揚著雄獅之王的偉大與功績,盧瑟依舊笑著,但他的笑容已經回到了最開始的標準禮儀。
摩根眯起眼睛,她開始了思考。
紮哈瑞爾那熱情洋溢的宣講持續了有一陣子,當他終於說完的時候,摩根的精力已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腦海中。
【雄獅之王的確很偉大,哪怕在普羅斯佩羅都可以聽聞他的威名。】
摩根看向了阿裡曼,而阿裡曼則是心領神會的露出了笑容,他向著兩位暗黑天使點了點頭,確認了這句話語的真實性。
【但是各位,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它仰賴於所有人。】
【不僅僅是雄獅,還有你,我,我們,以及這座星堡與無數戰線上的所有戰士與軍官的付出,與鮮血。】
【一切仰賴於眾人的奉獻。】
紮哈瑞爾眨了眨眼睛,阿裡曼尚在摸著下巴沉思,而此時,盧瑟已經鼓起了掌。
“是的,一切仰賴於眾人的奉獻,這就更需要我們團結一致,攜手抗敵。”
這樣的話語自然是正確無比的。
於是很快,房間便再次被笑聲所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