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緩緩睜開了眼。
碧綠的瞳孔，望著眼前，一片漆黑之中，全都是毛茸茸的白毛。
屍身上下緊緊包裹著白色被褥，充滿了緊縛感，像是一具木乃伊。
這才是現實！
“終於醒過來了。”
鬆了一口氣，趙九庭的意識在自言自語。
剛剛的夢境，太真實了。
甚至在夢境一開始，他已經淪陷在十八歲的大二那年，也就是和老婆蘇清黎的第一次相遇。
太美好了！
“郎君，這麼快就醒了。”
“奴家沒有得到你的人。”
“好生氣！”
白色被褥裡傳來一陣幽怨又氣憤的女聲，正是之前假裝成趙軍門小妾的那個邪祟。
根據趙九庭之前的推測，
這邪祟的本體，應該就是這白色被褥，
某種毛茸茸的白毛野獸，被剝了皮之後做成被褥，皮毛化身為邪祟。
至於是什麼野獸，趙九庭也不清楚，畢竟長白毛的動物可太多了。
被褥的主要攻擊手段，應該就是蠱惑心智。
而且手段極其高明。
可以繞過屍體上的養屍符咒，以及綠色皮膚的靈體防禦。
所以，這並不是直接的精神攻擊。
而是涉及到記憶這個層麵。
讓目標陷入自己的記憶中，難以分辨真假，永遠沉淪其中。
趙九庭經曆過一次就明白，為什麼這被褥能如此詳細的了解趙軍門，甚至惟妙惟肖的偽裝他的小妾。
恐怕，這古墓裡的所有屍體，都已經被它蠱惑過，並且記憶也被它竊取了。
“它應該也竊取了我夢境中的部分記憶。”
趙九庭猜測，
還好的是，他的夢境時間比較短。
隻有那節關於戀愛心理學的選修課，那是他和老婆蘇清黎第一次相識的場景。
裡麵倒也沒有很重要的信息。
“郎君，奴家看到尊夫人了，她可真是個大美人兒。”
“奴家都自愧不如呢。”
耳邊傳來女聲的呢喃，她在複盤這一次失敗的原因。
第一，敗在蘇清黎身上！
“奴家不明白，剛開始郎君明明什麼都不記得，已經完全在夢境中沉淪，怎麼一見到尊夫人，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趙九庭沒法回答它，但原因很簡單。
蘇清黎是他的養屍人，滴血認主，對他施加了精神烙印，
所以，無論趙九庭處在什麼樣的幻境中，隻要出現蘇清黎這個角色，那他就會恢複記憶，從愚癡中走出來。
基本上來說，他很難被養屍人以外的女人所蠱惑。
“郎君和蘇小姐的愛戀，真是羨煞奴家了。”
“可惜，沒能看到後續如何，定是一段感人的佳話，郎君和尊夫人陰陽兩隔。”
“不知郎君是如何死亡，奴家倒真是好奇。”
被褥傳出的女聲，對戀愛這件事有些共情。
似乎她也曾經轟轟烈烈的愛過。
而且，它也好奇趙九庭年紀輕輕，為什麼會死。
很顯然，它並不是害死趙九庭的那個邪祟。
“奴家最不解的是，在後半段夢境中，郎君明明已經分不清真假。”
“加點……選擇靈魂。”
女聲複述了一遍，靈魂這兩個字她能理解，
但是加點，真的超出了認知。
“加點，作何解釋？”
“莫非是某種秘咒？”
“奴家可不甘心，竟敗給這兩個字！”
趙九庭沒有理會，即便他真的能開口說話，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看了一下自己的屬性麵板。
自由屬性點還有一千多點，
剛剛給靈魂加點，隻消耗了幾十點屬性。
對靈魂力的提升倒是不大。
因為他的靈魂是殘缺的，被新婚夜那個邪祟給吸走了，隻保留了最基本的記憶和意識，上限已經被限製住了。
否則蘇清黎早就發現他的靈魂，並且養鬼了。
但是加點成功的這個過程，可以讓趙九庭分清真假。
既然加點是真的，那夢境中的一切肯定都是假的。
簡單來說，加點是萬千變數中的唯一不變。
除非趙九庭自己忘記了加點這件事。
但是，隻要他看到老婆蘇清黎，就會恢複記憶。
所以，
趙九庭殘留在屍體裡的意誌，幾乎是不可被迷惑的。
不惑！
“郎君，奴家還沒有徹底輸。”
“奴家隻要這樣纏著你，十年、一百年……總有一天郎君會成為奴家的人。”
被褥傳來賭氣聲，
她這是想要當裹屍布，軟磨硬泡，也要降服這隻毛僵。
趙九庭還真拿她沒辦法。
這被褥，太結實了！
裹得嚴嚴實實，纏得嚴絲合縫，牢牢把屍體束縛在裡麵。
趙九庭嘗試了幾下，胳膊用力往外撐，根本無法動彈。
甚至還被笑話了。
“郎君，用力，奴家沒感覺呢。”
趙九庭思索著，
綠色皮膚上的不祥長毛，紛紛在被窩裡鑽來鑽去，尋找突破口。
但是被褥一層又一層，裹得嚴嚴實實，沒有露出絲毫的縫隙和破綻。
“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增加力量。”
身為毛僵，他的力量並不大。
因為一直以來加點的部位都是皮毛，這有利於吸收陰氣，加快發育速度，
同時增加防禦，平安度過發育期。
綠色皮膚的防禦已經非常恐怖，但是防禦不等於力量。
“想要增加力量，應該給哪個部位加點？”
趙九庭看著他能夠加點的六個屍體部位：
皮毛、肌肉、骨頭、血液、腦子、臟腑。
答案很顯然，肌肉！
頓時，意識裡蹦出了無數根細小的絲線，比頭發絲還要細許多倍，
長度上，從1厘米到30厘米不等。
這是構成肌肉的基本單位，肌肉纖維。
也是給肌肉加點的最小單位。
太細了！
肌纖維密密麻麻，
一根接一根，一層疊一層，非常緊湊的堆疊在一起。
數量比他身上的毛發還要多上百倍。
大概數了一下，60多億。
都快趕上全世界的人口了。
趙九庭陷入了選擇困難症，仿佛身處在無邊無際的人潮之中，一秒數一個，一百年都數不完。
隻能先跳脫出來，把這些肌纖維按照類彆進行劃分，
胸肌、腹肌、心肌、肱二頭肌……
理清楚全身上下，從頭到腳所有的肌肉群。
並不是每一塊肌肉都值得加點強化。
要考慮實用性。
比如，心肌。
屍體的心臟早已經停止跳動，加點也不可能恢複心跳，
對於活人很重要的心臟，對於死屍毫無意義，沒必要加點。
“能帶來力量的部位，應該是腰腹和手臂處的肌肉。”
“但是一具僵硬的死屍，很難用腰腹發力，動作太複雜、反應過程太慢。”
趙九庭思考之後，首先明確第一點，優先強化手臂肌肉。
這能帶來簡單粗暴的力量提升。
然後繼續選擇下一級，
“手臂可以劃分為三部分，手掌、下臂、上臂。”
下臂指手腕到手肘之間的區域，
上臂指手肘到肩膀之間的區域。
“最有爆發力的部位，顯然是上臂。”
趙九庭的意念灌注於上臂之中，
綠色皮膚下，死去的肌肉呈現灰白色，死氣沉沉，早就失去了生機與活力。
如果不是被蘇清黎養屍，肌肉早已經腐爛。
現在雖然沒有腐爛，但是也僵硬無比，可能還不如冰箱裡冷凍的牛腱子肉，解凍之後還帶著鮮豔的血色。
而趙九庭屍體的肌肉，是陰慘的灰白色，其中又夾雜著凝固壞死的黑血絲。
稠密的肌肉纖維，仿佛陰暗的死亡森林。
一片死寂。
“加點！”
趙九庭從上臂中，隨意選了一根肌纖維，賦予屬性點。
肌纖維數量太多，又長得都差不多，所以也沒辦法進行區分。
隻要保證所屬的區域是上臂，那就閉著眼睛隨便加。
+1
其中一根肌纖維被加了一點之後，宛若橡皮筋似的抖了抖，
被注入了奇異的力量，產生了質的改變，
從一根朽壞的破舊細繩，變成了鋼絲。
顏色從灰白色加深，變成了深褐色。
但是隻加點一根肌纖維，帶來的力量增幅並不明顯。
趙九庭毫無感覺。
繼續加點。
+1+1+1……
數著上臂中的肌肉纖維，至少也有幾千萬的數量，所以隻能隨機加點。
就像是彩票一樣，中獎的都是幸運兒。
一根加1點。
數量越多，越能引發群體效應，產生整體上的改變。
越來越多的肌纖維，從破敗的灰白色，變成堅韌結實的深褐色。
足足加點一千根肌纖維之後，屍體的上臂微微膨脹了起來，
就像是乾癟的氣球，開始充氣。
趙九庭終於感覺到了力量！
就像澎湃的浪潮，摧枯拉朽。
稍微用力，右手臂的上臂，便硬了起來，隆起鋼鐵般的肌肉。
力量噴薄而出。
“郎君，好大力！”
耳邊傳來驚訝聲，剛剛還不行，這怎麼突然就行了。
緊緊纏繞的裹屍被褥，有些被撐開。
它能夠感覺到那隆起之物，充滿了恐怖的力量，而且這力量越來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