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紛飛,從鉛色厚重的雲穹之中,搖搖晃晃的飄然灑落而下。
空氣中都環繞著消退不去的料峭。
乾元院內。
一片安靜,孩子們經曆了初始的開懷之後,便紛紛沉下心去修煉了。
因為呂太白的震懾,加上李長老和曦曦橫壓無敵般的姿態,將六大神宗的豪傑和雛龍給碾碎。
所以,六大神宗想要繼續阻擊乾元神宗和道城孩子們的想法自然也就破滅了。
在豪賭結束之後,乾元神宗的孩童們,有不少人都嘗試匹配對手,赴預宴進入西王母神殿之中,與對手廝殺交鋒,爭奪吃席的資格。
果不其然,少了六大神宗的阻擊,匹配到的對手,也不再是六大神宗的雛龍譜前列神童們。
乾元神宗的孩子們都成功獲得了勝利,品嘗到了蟠桃的滋味。
孩子們的臉上,都不禁綻放出了笑容,越發的雀躍與期待。
雖然,大多數孩子都知道,他們不可能是第一,都明白有比他們更有天賦,更加努力勤奮,更加強大的神童存在。
雖然他們有強烈的好勝心,但是隻要竭儘全力去努力了,去戰鬥了,最終的結果是如何,他們並不在意。
可若是因為場外招,被人聯手坑了機會,孩子們自然會情緒低落,感覺到心態失衡。
呂太白之所以憤然掀桌,一人一劍直接殺去了小靈音寺,就是為了給孩子們找回場子,要一個公道和公平的機會。
身為乾元神宗的宗主,呂太白就是孩子們最後的保障與信念支柱,若是連最起碼的公平都無法給孩子們爭取到……
那他這個宗主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屋子之內。
戴著神猴麵具的李澈離開了。
呂太白坐在椅子上,幽幽跳動的燭火,映照整個屋子之內光影綽綽。
銀發柔順的鋪灑在肩頭,眸光中卻是不禁閃耀起了光輝。
“黃眉……”
呂太白眉頭緊緊的蹙起。
不得不說……
如今的確是一個對付黃眉最好的機會!
但是,呂太白還是覺得地府有些瘋癲了。
黃眉可不是什麼尋常的一開、二開武聖,而是一大神宗之主!
修為極其高強,登臨武道山巔,見得天門,更是親手推開天門,得獲武道的大突破!
坐鎮天門關,位列第五位,意味著黃眉大法師在武道一途,乃是大景十位屹立在武道最巔峰的第五人。
更莫要說,黃眉在大神譜上,也比呂太白要高上一籌。
呂太白位列大神譜第五,而黃眉則在第四!
雖然隻高一名,可這便是差距!
雙榜在列的頂級絕巔和大神!
絕對不是什麼好容易對付的存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趁著黃眉受傷而殺死他,不是嘴皮子上下一合,說一說就能輕易做到的事情。
“真是瘋狂……真是肆意啊……”
呂太白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仰起頭,銀發朝著腦子身後垂落而下,每一根銀發,都好似一柄柄精心雕琢打磨而出的鋒銳劍刃般。
“殺一位雙榜頂級絕巔……也就隻有地府想的出來這種瘋狂的事情。”
呂太白閉著眼,微微搖頭。
哪怕是他,也實在是覺得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他根本無法想象,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殺死黃眉。
但呂太白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這一次……的確是絕無僅有的,殺死黃眉的機會。
黃眉的三世身,已去其二,隻剩下現在身,狀態與氣息都衰弱到了。
甚至,現在重選天門關與大神譜的強者,黃眉肯定會滑落。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三世身斬去兩尊,剩下一尊,且黃眉好像還遭受到獄蓮之火的侵蝕……
這一點,不僅僅是李澈關注到了,呂太白自然也關注到。
不過,呂太白無法確定獄蓮之火的侵蝕,是否真的對黃眉有那麼大的影響。
閉上眼,呂太白那一根根垂落而下,宛若劍尖朝地的銀色發絲,好似劍刃般,紛紛發出了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
腦海之中,不禁想到了李澈最後落下的那句話語……
“或許要想一想……”
“這是否為殺黃眉的,絕無僅有的機會!”
呂太白猛地睜開眼。
霎時……
滿屋皆是劍氣,銀色劍氣肆虐鏗鏘,好似長河灌入。
“對啊……”
“絕無僅有的機會!”
“黃眉已經威脅到我的弟子了……我還在遲疑什麼?在猶疑什麼?”
“我是誰?”
“我是……呂太白!”
“殺一個人,還要婆婆媽媽嗎?!”
“我可是……”
“太白殺星啊!”
呂太白唇角頓時掛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竟是與神猴麵具的笑容有幾分相同的肆意。
忽而。
滿屋子的殺機劍氣消失無蹤。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剛剛用劍氣縫好,封印了道蘊劫劍的眉心……
好像又要裂開了。
“這小子……也不來的早些,我都縫好了,現在又得開。”
呂太白嘀咕了一句。
遂是化作了笑聲縈繞不休。
……
……
第二城,紀家府邸。
華貴至極的府邸,在寸土寸金的第二城,占儘了地皮與麵積,蓋壓諸多達官顯貴,宛若一頭巨獸盤踞在大景朝的神都中心。
東方熹微的冒出了魚肚白,好似有稀薄的光明,透過厚重的雲層,慢慢的投射人間。
姬魔禮伸開修長如猿般的雙臂,讓女子貼心的替自己覆甲。
每一件黑甲都十分的沉重,但紀貴妃卻也非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本就是紀家這萬古世家的女子,擁有紀家血脈的她,在神性方麵也有著不俗的天賦。
哪怕小時候遭受過磨難,耽誤了修煉,但她的神性修為已然踏足到了神元大真人,達到了胎息的境界。
舉起甲胄卻不算什麼。
黑色披風猛地一展,嘩啦一聲,宛如黑色閃電,抽碎空氣,攪動起亂流。
“記住本王與你說的話……你若能求得陛下將乾元神宗少宗主李暖曦許配給三皇子的聖旨,那本王答應你的事也定會做到。”
“讓本王支持三皇子搏一搏太子之位,也並非是一件什麼難事。”
姬魔禮甲胄鏗鏘,體內那爆炸性的肉身,充滿了恐怖的力量。
他覆蓋好甲胄,走了幾步,回首看向了院子之中單薄站立的女子,沉聲道。
女子緩緩抬起頭,捋了捋額頭上那略顯淩亂的青絲,眼眸中的光芒好似逐漸回歸凝實。
“您……您真的願意支持三皇子?”
“為何不願?”姬魔禮淡淡一笑。
紀貴妃此刻早已沒有麵對呂赤和乾元神宗諸眾時候的咄咄逼人,整個人竟是有一種黃花的我見猶憐。
她的眼眸波動起來,好似有晶瑩閃爍。
“您若是願意支持三皇子……”
“本宮……本宮定會去嘗試說服陛下!”
姬魔禮駐足,背對紀貴妃,微微回首,眼眸之中帶著幾分漠然。
“不是嘗試……本王要的是一定,不管伱用什麼辦法,定要讓陛下落下聖旨,將李暖曦許配給三皇子!”
“哪怕……不擇手段!”
紀貴妃身軀微微顫栗,貝齒咬住紅潤的豐唇,甚至將嘴唇給咬破,露出了血腥味道。
“好!”
伴著她一個字落下。
姬魔禮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紀家府邸。
而紀貴妃看著姬魔禮那消失在黎明光明前的身影,整個人的身軀都好似被抽乾了力量一般。
徹底的癱軟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姣好的後背,卻早已被冷汗給浸濕。
哪怕她如今的她身居高位,哪怕如今的她,早已恢複了自由……
可是曾經的夢魘來襲,依舊像是一把鋒銳至極的匕首,隨意的就能紮入她的心口,肆意攪動!
“李暖曦……”
“為什麼?”
紀貴妃怔然。
那個她覺得連呂赤都未必配的上的女子,姬魔禮居然開口,要三皇子娶她,甚至哪怕將未來太子妃的位置給她都在所不惜?
她不理解……
但是。
不妨礙她遵從。
……
……
李澈戴著神猴麵具,整個人從呂太白的屋子裡離開。
他知道,呂太白已經心動了。
宗主看上去一副收心收劍的模樣,但是,實際上,還是殺心未泯,保留著屬於獵王殺手獨有的純真。
李澈邀請呂太白出手,其實也是為了上一層保險,也是為了能夠徹底的殺死黃眉。
雖然如今的李澈,完全引爆奇門神種,的確能夠獲得極強大的實力爆發,但黃眉畢竟是頂級絕巔,非是跟嶽黃龍那樣臨時突破的頂級絕巔……
而是真正強大,位列雙榜之上的強者。
除去武神、神劫那些早已存在虛無縹緲傳說中的祖師爺般的存在之外。
屬於大景武道前十人之一!
麵對這樣的強者,李澈穩健一些,沒有任何的毛病。
單靠他自己,真的未必能夠殺的死黃眉。
腳尖點落,撞碎稀薄的風雪。
整個人像是一團黑影一般,衝入到了神都第四城的街道之上,地上的積雪不知道什麼時候融化開來,使得地麵變得十分的濕潤。
李澈壓了壓鬥笠,睡龍象施展到極致,整個宛若從天地之間消失不見般。
哪怕第四城那寬大無比,比起乾元道城都要磅礴寬敞的街道上巡邏的神都玄衛,都無法發現他的行蹤。
神都九城,每一城都有大量的士兵軍隊駐紮。
下三城和中三城,負責維持秩序巡邏的,都是神都玄衛,分為青龍、白虎、玄武和朱雀四大玄衛。
四大玄衛的統帥,皆由大景皇帝選拔而出,隻聽大景皇帝的指令。
而上三城的守衛勢力,則為金鱗禁衛,同樣由大景皇帝親自執掌統帥,每一位金鱗禁衛都是萬中挑一的好手,乃是神都之中極其強大的一股勢力。
不過,如今的李澈修為也早已不是當初在飛雷城中畏畏縮縮,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謹慎的木雕搬工了。
漫步風雪中,好似與天地隔絕。
除非有大神譜上的神胎大神,強行擴散出天地魂來感知探查,否則李澈的行蹤很難被發覺與暴露。
李澈漫步行走,可實際上,速度卻是極其快速。
他將整個長街都走了一遍,釋放出了天地棋盤,好似在找尋著什麼。
當天穹徹底明亮。
李澈止住了步伐,又回到了乾元院之前,不禁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歎息。
“沒找到啊……”
李澈呢喃。
他在找尋餐館,找老板和大黑狗。
老板和大黑狗,護送曦曦一路從乾元道城到神都,半路上,還宰了一頭來自龍神一族的一尊老邁的封號龍王!
然而,到了神都之後,李澈卻是再也沒有得到過餐館老板與大黑狗的消息。
一人一狗一餐館,就好似於天地之間蒸發開來了般。
他們去了哪裡?
又在何方?
李澈不知道,今日的找尋,也是懷揣著希望,當然,李澈並非打算去尋找幫手。
雖然大黑狗的戰力很強,極其強大,餐館老板的實力也深不可測,但是……
李澈也知道,大黑狗好似沒辦法一直全力出手,狗砸的每一次出手,都會引起恐怖存在的注意,所以要收著些。
可是,若是能找尋到餐館,吃一份老板烹飪的菜品,再摸一下狗砸的頭,李澈的內心會極其的有安全感。
“得靠自己了啊……”
李澈吐出一口氣,熱氣在料峭春寒湧動的空氣中翻滾起來。
忽而。
李澈的眼眸凝了起來。
飛雷棋子不住的震動。
李澈心神一動,沉入了天地棋盤之中……
天地魂交織,化作了一尊身影懸浮在天地棋盤之上。
一顆顆的無垢心棋子懸浮而起,頓時在天地棋盤的上空交織成了畫麵。
李澈眉毛微微一挑。
因為,畫麵呈現出的,乃是他悄無聲息留在紀貴妃的飛雷棋子反饋回來的畫麵。
李澈略顯古怪的看完,眉毛微微一挑。
紀貴妃跟姬魔禮……
這不重要。
李澈在意的是……
姬魔禮命令紀貴妃做的事情!
“讓大景皇帝下聖旨?親自以聖旨賜婚定親聯姻……”
李澈眼眸陡然一凝!
姬魔禮……到底想乾什麼?!
三皇子……李澈了解的不多,隻知道如今的三皇子,比起呂赤大上不少,如今二十歲,天賦超絕,修為極其不俗。
取了不少皇子妃,與大皇子和二皇子在爭奪太子之位。
一旦被立儲君,地位將得到狂飆般的提升!
大景皇帝育的子嗣頗多,公子多達九位,但是皇子卻隻有四位。
其中大皇子如今年齡已經過兩個甲子。
幸而大皇子擁有皇族血脈,修行天賦都極其不俗,兩個甲子……倒也熬得住。
再往下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則就年輕許多,到呂赤……就更小了。
李澈的眼眸冷酷無比殺機好似沉香般點點湧動而出。
雖然說,對於皇族而言,年齡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像是大景皇帝與紀貴妃之間的年齡差距……超過了數百歲。
“若真是大景皇帝親自下的聖旨……影響必然不小!”
“如今的大景雖然因為詭闕的緣故,減少了鎮廟司對各道的鎮壓,將鎮壓各道詭闕的主要任務,都交由神宗……可實際上,大景依舊可以稱之為處於鼎盛時期!”
“若是大景皇帝下旨,哪怕是一大神宗也不敢無視與小覷。”
李澈佇立在原地,任由天穹上稀薄的雪花落在身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浸潤他的身軀。
“好一個姬魔禮……”
李澈徐徐吐出一口氣。
再度睜開眼,整個人已然撞碎風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中。
他身上氣血一動,蒸發完了所有的雪花與水漬。
他摘去了麵容之上的神猴麵具。
繼而,取出了重新雕刻的,可愛無比的牛魔麵具,覆蓋在了臉上。
五指摩挲過雙眸,睜眼的刹那,便是暴戾無比的殺機!
“不擇手段的求皇帝下聖旨?”
“那隻要你求不了皇帝……”
“不就下不了聖旨了?!”
不管那紀貴妃要用什麼手段去請求皇帝,去說動皇帝,說服皇帝……
但隻要他牛魔提前一步,讓紀貴妃連皇帝的麵都見不上……
那聖旨……便是無稽之談!
總不能你姬魔禮親自去說服皇帝吧?
而且……
從姬魔禮和紀貴妃之間的貓膩來看,這三皇子是否是純正的皇族血脈還猶未可知。
這姬魔禮,野心勃勃啊……難不成還想玩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
不過,三皇子不是皇帝血脈的可能性應該很低。
畢竟,大景皇帝也是有所修行,武道和神性都極其不弱,大量的資源堆徹給他。
哪怕天賦差了些,時間、資源堆疊,也早就該堆疊到一個極高的境界了。
到了武聖境界,就能夠感知到後代軀體之內是否有自己的血脈了,所以……
三皇子依舊是三皇子,說明應該沒有什麼狗屎的情況出現。
“殺了你,皇帝就不會有枕頭風吹拂他下聖旨了。”
淡淡的血紅色的煙氣,從瞳孔之中逸散而出。
屈指一彈。
畫中仙畫卷呈現,徐徐展開之後,畫中仙分身李澈便從畫卷中走出。
本來李澈是打算用主宰分身李澈,但是主宰分身的能力極強,在墨城之中,對於李澈助力極大,等會聯合殺黃眉的時候有用。
所以,李澈最終還是選擇了畫中仙李澈。
嘎吱——
畫中仙李澈推開了門戶。
天空已經大亮,纖薄的飛雪還在倔強的下著,給著人間留下這個冬天最後的痕跡。
乾元院外。
一輛樸素卻又彰顯著身份的馬車徐徐駛來,停泊在了院子門口。
馬車之上有著巨大的“欽”字,代表了這輛低調的馬車,便是欽天監的車輦。
在神都,有三棟讓達官顯貴都不敢小覷的樓閣。
皆是坐落於神都第二城,分彆是欽天寶樓、鎮廟司鎮神樓及國師蓮花閣樓。
任何與這三棟樓閣沾邊的勢力,都會吸引整個神都所有人的目光。
當欽天監的車輦停泊在乾元院前的時候,不少人便猜測與明白了什麼。
剛剛在豪傑預宴中大放異彩的神雕半聖李澈,這是要前往欽天監,大抵是要奔赴特等客卿考核!
果不其然。
乾元院的門戶打開。
李澈一席墨衫,颯爽的走出。
欽天監乾元道城監正,洪家洪石佛,從馬車中走出迎接李澈。
洪家,原本也是鼎盛的萬古世家,不過,傳聞中洪家那位神劫境的老祖宗在三災之一的滅神風下,神魂寂滅隕落之後……
萬古世家洪家,就衰敗下去了,最終搬離了神都,前往了通幽道,倒也因此保存了萬古世家的名頭……
但這份從神都全身而退,雖然洪家元氣大傷,卻是穩住了傳承。
“李半聖,請。”
洪石佛背著棋盤,笑眯眯的說道。
“欽天監總部寶樓,位於神都第二城的深處,把守嚴格,沒有文書、身份者,基本無法輕易踏足。”
“所以,老朽特來迎接李半聖前往。”
洪石佛笑著說道。
他也是有些驚異,本以為那場世紀豪賭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卻未曾想,李澈直接在一天之內,連續乾爆了六大神宗的第一豪傑,外加姬魔禮的親傳弟子,豪取七連勝……
直接提前結束了世紀豪賭。
讓洪石佛有些措手不及,他回到欽天監中調整了下安排,才是於今日來帶李澈入神都欽天監。
特等客卿的考核也因為李澈一場碾壓,而不得不提前完成籌備。
在第四城不少強者眾目睽睽的感知之中,李澈坐入了馬車之內,輪轂碾動,粉碎地上的積水,朝著第二城方向駛去。
而在所有人都以為李澈與洪石佛前往第二城之時。
乾元院。
屋子之內。
李澈烏黑蒼勁的發絲,好似黑色閃電般不斷的抽打,打的空氣發出陣陣爆鳴!
“紀貴妃……”
一顆白色的棋子,頓時慢慢的在牛魔好似蒲扇般的掌心之中,浮現出了影蹤。
最後……
被五指猛地攥握而起。
……
……
神都,第二城。
紀家府邸。
偌大的紀家府邸,占地麵積極廣,堪稱一座小城池般,內裡居住著紀家龐大的人口。
根深蒂固,根蔓交織,宛若一張大網,延伸到整座神都。
小院之內。
漆黑的屋簷上,冰錐子早已融化了個乾淨。
飄零而下的薄雪,近乎呈現出透明的色澤,堆疊在瓦上,宛若鋪蓋著一層冰沙。
雕花木窗打開,冷肅且料峭的春寒寒氣,灌注而入,吹的床上覆蓋的綢緞,在飄零不斷。
婢女正夾出一塊燒紅的炭塊,添上幾枚新炭,滾滾燒沸的熱水,頓時冒騰起熱流,讓屋子平添幾分水潤。
梳妝鏡前。
紀貴妃沒有讓貼身丫鬟給她梳理紅妝,她自己動手,親自梳妝打扮,她要將自己裝飾打扮到最美的狀態。
繼而,回到第一城中,去討好那個大她三百多歲的陛下,去給三皇子換一場姻緣。
這是姬魔禮的命令,她……照著執行便是了。
若是不執行……
梳妝的動作微微一顫。
好似頭發絲卡在了玉梳上一般。
“我不敢啊……”
紀貴妃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不由閉上了眼眸。
繼而,她睜開了眼。
眼眸中有堅定之色湧動:“隻要讓陛下下旨,讓李暖曦跟同兒能夠定親……王爺便會支持同兒衝擊太子之位!”
紀貴妃太清楚姬魔禮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助力了。
當然……
前提是姬魔禮不在濟州那邊搞出大事來。
三皇子,呂禮同,得獲姬魔禮的助力……
哪怕他年齡小,卻也有了更大的機會!
紀貴妃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三皇子若是成為了太子,未來繼承景帝之位。
那她……便是太後!
或許,姬魔禮帶給她的那些陰影,就都能消除了!
“因此,為了同兒太子之位……那小丫頭的犧牲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甚至,與同兒定親,才是她極大的榮幸!”
“一個泥腿子卑賤出身的丫頭,未來有機會母儀天下,那是何等機遇啊。”
紀貴妃紅唇輕輕一挑,低聲說道。
雖然她不明白為何姬魔禮會提出這個要求。
但是,在紀貴妃看來,三皇子娶了李暖曦,哪怕她是乾元神宗少宗主,那也是下娶!
否則,三皇子的未來的皇後,應該是公輸世家、嶽家或者……紀家最有修行天賦,最為風華絕代的女子!
“一個野丫頭……”
紀貴妃瓊鼻微微一皺,哼出了一抹不滿的鼻息。
酥手持握玉梳,輕輕梳妝,再梳妝,將烏黑如瀑的青絲,捋的根根分明。
用銀色寶石打磨而成的銀鏡之上。
她美麗的容顏映照其上,她小心的拿起胭脂,點上兩抹,略施粉黛,便有絕豔之姿容。
輕輕拿捏起紅紙,小拇指輕輕翹立而起。
遞到紅唇邊上下一抿。
頓時如朱紅之花綻放般的熱烈紅火色澤,在唇間停留。
“娘娘,真美。”
貼身婢女站在不遠處,開口讚美。
因為她們都知道,紀貴妃就喜歡在這個時候被人誇獎。
事實上,紀貴妃確實很美,有種花朵被摧殘後的欺淩的美,在孕育兩個子嗣後,更是平添了幾分成熟姿態,卻讓那份欺淩的美,愈發的誘人。
她之所以能夠入的景帝後宮,也是因為她這份姿容。
如今,景帝雖然有了新歡,可她在後宮之中,依舊有一席之地。
“是啊,真美。”
“想的挺美。”
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在婢女誇獎完之後。
忽而,如平地驚雷一般的響徹而起。
紀貴妃紅唇挑起的笑容,幾乎在瞬間僵硬住。
屋子內的婢女們,也呆了呆。
似乎不曉得這粗俗的男子聲音,是從何處傳來的?
難道王爺還沒有離去?!
還想……
嗯?!
紀貴妃的眸光突然一縮,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栗起來。
因為,透過那銀色寶石打磨成的銀鏡,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後,突兀的出現了一張了微笑可愛的萌牛麵具!
萌牛麵具掛著微笑。
但是,那微笑,卻讓紀貴妃產生了一種遍體生寒的驚悚之感。
“誰?!”
“你是誰?!”
紀貴妃感覺心臟都好似被一隻恐怖的大手給攥握住。
她猛地扭頭。
便看到眼前一團血肉扭曲膨脹起來,漆黑的衣裳瞬間被撐的囊鼓起來,宛若一尊恐怖至極的塔山般,帶給她近乎窒息,近乎夢魘般的恐懼!
這一瞬……
她仿佛有一種回憶到了小時候所麵臨的噩夢般的感覺!
那個男人……
當初也是如這般,魁梧如山嶽般充塞她的眼前。
可她很快醒悟過來,眼前這道身影……
不是那個男人,不是姬魔禮!
咚咚咚——
她想要催動眉心泥丸中的神性。
可是根本催動不了!
神胎!
武聖!
不管是氣血還是神性,都被死死的壓製住!
“刺客——!!!”
紀貴妃頓時發出了驚恐淒厲至極的尖叫!
想要用最原始的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讓紀家武聖與神胎強者感知到……
可是——
尖叫根本傳不出去。
好似整個屋子,都被封鎖隔絕到了另外的時空一般。
紀貴妃的眼眸驚恐,看到了屋頂之上,與線條交縱的棋盤,緩緩的盤旋著。
那兩位貼身婢女竟是修為也極其不俗,在發現牛魔出現的刹那,便立刻激發氣血出手欲要救紀貴妃。
這兩位婢女,竟是兩位頂上三花境界的大宗師……
顯然是用某種獨特的秘法,催發而成,有種近乎死士般的意誌!
然而——
那戴著可愛萌牛麵具的魁梧身影。
隻是抬起手。
五指猛地張開。
兩位婢女體內的氣血便轟然炸開,宛如無數箭矢爆射開來,兩人直接炸成了碎肉,迷蒙起濃鬱的血腥飄蕩在屋子裡。
在如今的近乎凝聚純武之軀的李澈麵前,兩位連自身氣血都控製不穩的三花大宗師……
著實太弱了。
紀貴妃抬起手,點在自己畫著精致至極妝容的眉心。
想要強行催發出神性。
可是……
下一刻。
一隻蒲扇般的大手,便陡然覆蓋了她的腦袋。
紀貴妃惶恐至極。
不太懂為何會招惹來這般殺手。
也不太懂,為何她人在紀家府邸之內,為何還會有如此恐怖的殺手出現!
“為……為什麼……”
精致妝容早已模糊,惶恐的配合下,將紀貴妃的那份欺淩般的美綻放到了極致。
她紅唇上下貼合,艱難且可憐的詢問。
想用她那欺淩的美,來換取眼前這個男子的垂憐,求得一線生機。
然而……
對上的是那張牛魔麵具下,翻滾如江海起大潮般憤怒的殺機。
看著她淒豔絕美的麵容,就跟看要給寶寶喂毒藥的惡婆婆般。
這個男人,眼中無女人?!
沒有解釋。
死亡,不需要解釋!
蒲扇般的五指,猛地一攥。
紀貴妃的美豔的腦袋便整顆炸開。
屈指一彈。
一道元罡如電弧般跳動而出。
紀貴妃的肉身頓時也絞碎成血霧。
迷蒙、刺鼻的血霧交織之中。
牛魔魁梧如塔山渾身肌肉堆徹,根根青筋好似無法遏製的蛟龍般仰天咆哮。
雙眸炯炯,宣泄著殺機。
誰說到了神都他就不敢殺人了?
殺戮。
開始。
“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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