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要求,張之維自然是滿足他,以同樣的掌力,又一次將呂慈打飛出去。
緊接著,呂慈再次爬起,朝著張之維衝過來,依舊氣勢如虹,隻是掌勁相比較第一次來說弱了很多。
他弱,張之維自然也跟著變弱,保持著和他相當的掌力。
但即便如此,這依舊不是呂慈能抵擋的,依舊被打飛出去,那狼狽模樣,和先前基本沒有變化。
呂慈摔倒在地,大口呼吸,眼神中充滿了無奈。
明白不了!
明白不了啊!
他不是張之維,沒有那麼好的悟性,即便他已經被拳勁透體,親身感受了很多次了,卻依舊參悟不透這一掌中的道理。
不過,他呂慈是一個狠人,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挨一次打明白不了,那就挨兩次,挨三次……
要想打人,先學會挨打嘛,被打幾頓嘛,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能被張師兄一次次打飛,也是一種榮幸。
呂慈掙紮著起身,他現在遍體鱗傷,雙腳疲軟,肩膀也是一高一低,跌倒了數次,才重新站穩身形。
他重新擺開架式,想對張之維發起進攻,但一連試了多次,都因身體疲軟,沒有運勁成功。
校場上,一眾天師府的弟子們看著這一幕,沒一個人說話,他們都能看出來,呂慈的身體早就已經到極限了,現在還能爬起來,純粹是意誌堅定。
看著這樣的呂慈,張之維點了點頭:“挨這麼多下都學不會,不知道變通一下,通過其他方式來感悟?比如通過言語的方式,你小子還真是不聰明。”
場上,不少師兄弟暗自點頭,他們就是聰明人,被狠揍了幾次,就不勉強了,準備以後在張之維叫道的時候再請教。
卻不曾想,下一秒,張之維話鋒一轉:“但不聰明就對了,修行不需要太聰明,聰明人往往心思多,不純粹,靜不下來,難以專注。”
“你出不了招,指教本應該停了,不過嘛……”
張之維臉上出現一抹讚賞之色,他走到呂慈跟前:“再獎勵你一掌!”
說罷,不等呂慈反應,一掌打在他的眉心,呂慈再次倒飛出去。
這一掌的掌勁可謂是控製的出神入化,震動了呂慈的上丹之神,卻沒有傷他根本。
半空中,呂慈一臉呆滯,他的腦袋裡如有洪鐘震響,一波接著一波,這聲音,仿佛契合了某種道理。
“砰”的一聲,呂慈摔落在地,腦中不斷震響的拳勁消失,緊隨而至的是腦袋裡針紮一般的疼痛。
呂慈疼的抱著頭,在地上扭曲如蛆,幾個和呂慈玩的好的弟子連忙上前查看。
“師兄,這……”
“不礙事,回去休息幾天就好了!”張之維說道。
剛才那一掌,雖然在他的特意控製之下,沒有打壞呂慈的腦子,但那裡畢竟脆弱無比,還是有後遺症的,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會頭疼欲裂。
收拾完了呂慈,這場指點差不多也就結束了。
張之維離開校場,他久違的沒去天門峰,而是回了自己的袇房。
雖說他並不覺得自己現在吐納天地三才之炁,就會引得大天災降臨,但既然師父這麼囑咐了,他照做便是。
他盤坐在袇房裡靜修,聖人盜說到底隻是一種修行輔助,錦上添花而已,不使用聖人盜,他一樣修行。
長時間的保持天人合一,確實能更好的感悟天地變化中的各種奧妙,但一個人的“觀”力是有限的。
對外在大天地的感悟多了。
對自身小天地的感悟自然也就少了。
但因為有“國師”的輔助,所以張之維能同時兼顧外和內。
不過“國師”是一個二五仔,它可以做事,但指望它全心全意的做事,那不可能。
對此,張之維其實是有所預料的,所以他會通過洞察“國師”的內心來進行查漏補缺。
但“國師”也是一個老油條,對張之維能洞察它心中所想一事早有察覺,所以,還是在每日的自省中挖了不少的坑。
這些坑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無傷大雅,但正所謂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如果日積月累下來,問題還是很大的。
本來,張之維要發現這些問題,應該還要一些時日。
但今天,他結束天人合一的狀態,把對外在大天地的“觀”力,轉移到人體小天地上的時候,以往未曾發現的一些微小變化,被他洞察到,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意外之喜。
“這家夥還真是不老實!”
張之維心道,不過這種事還真沒辦法去怪罪“國師”,它完全可以說自己已經儘力了,隻是沒觀察到。
張之維沉下心來,內修自身,看的正端坐在堂口空間的“國師”心驚膽戰,生怕大臉賊來找它麻煩。
實際上,這是它多慮了,修行本就是自己的事,“國師”能幫忙,那是鮮花著錦,隻要它不搗亂,懈怠一些也無所謂,張之維是不會在意的。
這幾日,張之維白天代師授藝,指點一眾師兄弟,晚上則靜修自身。
這幾日,張靜清沒有去大上清宮,天師要處理的事務暫由張守成負責,他帶著張異去了後山,在那裡為張之維布置符籙鎮劾的炁局。
首先,他們在後山選出一個開闊地,中央布置出“坎”卦克“離”卦的格局,坎中滿象征水精凝聚。
“坎”代表水,“離”代表火,意為水克火。
緊接著,四周環列二十八宿中的北方七宿,也就是玄武所屬,取北方壬癸水之氣,場中繪繪玄龜吐水紋。
然後便是設壇,在場地屬風的巽位設立一個高台,台上供“水官大帝”神像,周圍布列九盞水精燈,象征九宮水德。
隨後,將符紙折成“坎卦”形狀,埋於場地四角及中央,深九寸,應九宮之數,每處埋符時需念《鎮火光咒》:“玄龜吐水,鎮攝丙丁。災火不起,萬劫鹹寧”。
此鎮劾之法,融符籙、咒語、存思、科儀於一體,既合天人感應之理,又符五行生克之9數,實為避三災之火災的正統法門。
一切布置完畢,張異長出一口氣:“呼……師兄,這東西聽起來高端,說起來繁瑣,怎麼布置起來這麼簡單?一氣嗬成,都沒遇到什麼難題。”
“要不你一個人布置試試?”
張靜清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揉著太陽穴說道。布置這個格局,張異隻是一個打下手的,勞心費神的都是他在做,張異自然覺得不難。
張異嘿嘿一笑:“那還是免了吧,我去把之維這小子叫來。”
很快,張異便帶著張之維來到後山。
張之維看著麵前法度森嚴的場地,以及場地正中間那個高高的法台。
法台被建設成塔狀,純木結構,古樸大方,沒有用一顆釘子,純榫卯結構。
張異指著高塔說道:“小子,這塔氣派吧,師叔親手給你打造的!”
“看起來很氣派,沒想到師父還是個手藝人啊!”張之維說道。
“基操勿六!”張異學著張之維說話,緊接著又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就在這塔裡修行吧,我們會讓人每天給你送飯來的,反正,在渡過火災之前,你不得離開此地,最多在這塔周圍的格局內逛逛。”
張靜清也說道:“此地雖不及你那天門峰,但做為一個臨時閉關場所還是夠了。”
他繼續囑咐道:“修行界都把過三災稱作避三災,明明三災利害避不開,為何要稱避,而不是渡?”
“就是要避開其中凶險的部分,自古以來,渡這火災,都是指渡內修火災,少有渡大火災的,但即便如此,都是九死一生。”
“為師年輕時候,曾隨師父一起,去為一位一百多歲的老前輩護法,那位老前輩渡的就是內修火災。”
“為師現在都還記得,那位老前輩盤坐在炁局的法台上渡劫,本來好好的,忽然就周身冒火,整個人由內到外都在發光,隻是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一道彩虹飛走,消失在天邊。”
“我當時年輕見識少,還以為那位老前輩是飛升成功了,直到注意到師父和周圍其他護法之人臉上的悲意,才知道這是渡劫失敗,坐化了。”
張靜清看向張之維:“隻要靠此格局避開大火災,以你的能力,過內修火災是沒問題的,你切記不要勉強。”
張之維連忙點頭,一臉鄭重道:“謹遵師父和師叔教誨,我會在此地好好渡劫,絕不行冒險之舉。”
張靜清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便隨張異離開了。
張之維登上法台,進入塔中,剛一進去,張之維便感覺自身的變化被影響了。
他不驚慌,也不意外,這很正常,沒點影響力,叫什麼炁局?
木塔內的空間和袇房的靜室差不多大,中間還貼心的放著一個蒲團,張之維盤坐在蒲團上,閉上眼睛,開始感受四周。
旋即,他感受到,以這個法台為最中心,整個格局內,都充斥著一股水澤之炁。
法台上的水官大帝神像為核心,周圍的其他水之法器為輔助,把天地之間的水之炁不斷聚集了起來,並組成一個自我循環,長時間停留在這裡,而不消散。
這些水之炁越積越多,它們在這裡發酵,醞釀,不停的翻滾,凝聚起來,把此地的變化攪成了一團亂麻。
進入法台,就與這個格局深度綁定在一起,此地紊亂的變化,就會入侵他的身體,擾亂了他自身的變化,讓其變得和整個格局同頻,從而達到遮掩自身的目的。
如此一來,也就能避開大火災的降臨。
這是好的一麵,但同時也有不好的一麵。
譬如自身的變化被紊亂,會帶來些許隱患。
秦嶺深處的二十四節通天穀,就能通過擾亂個體的變化,從而讓個體從根本上消亡。
這個炁局,按道理來說,也有這樣的效果。
但正所謂拋開劑量談毒素就是耍流氓,這個炁局範圍太小,變化太少,是不可能達到那種效果的。
不過,外在的變化影響自身,大量的水澤之炁入體,不可避免的會擾亂自身五行。
而火災裡的小火災,就是自身五行紊亂,金氣過旺引起的。
金水相生。
在這裡待久了,就算自身五行已經調和好了的,都可能會再次失衡,從而引起小火災的降臨。
也就是說,真要迎劫,可能要麵對的就是內修火災和小火災的雙重夾擊。
“若事先沒有準備,突然被內外夾擊的來一下,那是挺難受的,難怪師父說的那個老前輩會突然化虹而去。”
“這種自身五行被影響的感覺還真是不太好受!”
“先不管什麼小火災,還是先窺探一下大火災吧,如果大火災真不能過,再來研究小火災。”張之維心道。
做事,他可以冒險。
但修行沒必要冒險。
他對渡怎樣的火災並沒有什麼執念,過不了或者風險大,那就換。
一念至此,張之維開始天地交感,溝通天地之橋,嘗試著去引動大火災。
他在炁局裡,此舉隻能引得天階開始醞釀,卻不能讓天劫降臨,因為沒有目標。
在這個過程中,他隱隱約約的感受到,天地的深處,有許多繁複無比的線條在交纏流動著,這些線條就是變化。
對視它們的時候,張之維忽然感覺,這些變化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它們高高在上,俯視俯視眾生,如同神明。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仙的話,那很可能,就是一種強大,而具有自我意識的變化?”
張之維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但緊接著,他發現,當自己窺探過去後,那團亂麻一般交纏的變化。
忽然一縮,化作了一團熾烈的火球。
那火球就和內景推演時出現的火球一模一樣,但要更大,更熾烈。
它出現在了頭頂三尺之處,隨時都要降臨。
不過,張之維並不怕,他在格局之中,失之毫厘差之千裡,這火球就是再近都落不下來。
當然,他現在要是跑出這格局之外的話,那大火災天劫瞬間就會降臨。
“難道說,渡大火災的難度,就和硬抗內景推演絕密信息時,出現的大火球差不多?”
張之維心道。
忽然,他腦中冒出一個想法。
他嘗試停掉觀法,不去觀察,頭頂的熾熱很快消失,火球變成線條。
緊接著,他又開始觀法,刹那間,火球再次形成。
他又挪開。
火球又消失。
再觀察。
再出現。
一連試驗了很多次。
張之維心裡有些明白了,變化,其實一直都在那裡。
不觀察的時候,它就是線條。
如果進行觀察,或者進行推演,它就會變成火球。
內景中,窺探天機所遭遇的天劫,和火災天劫,在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