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儘殺絕的話,我也會,而且我的士兵動起手來,效率更高!”總司令本莊多說道。
大宮司看向本莊多,渾濁的眼睛裡掠過一絲陰翳,他是一個嚴謹的人,最討厭做一些節外生枝的事。
本莊多知道大宮司的顧慮,但人總要為自己考慮,他繼續說道:
“江橋的那群支那異人很團結,其中還有幾個實力相當強大的存在,他們給帝國的軍隊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而我手下的一些得力異人,都被宮司大人您抽調走了,剩下的這些,根本無法對付那些支那異人。”
“我們之所以久攻不下江橋,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支那有句老話,叫兵對兵,將對將,宮司大人,您麾下的強大異人們也該出動了。”
大宮司搖頭道:“還不到時候,一切按計劃行事。”
本莊多深吸一口,繼續說道:“這樣吧,宮司大人,我不要您出馬,也不要您麾下的異人全部出手,隻需要您派出幾個強大存在,替我解決一個人就好。”
“我麾下的兩個宗師武士,都被支那的異人襲殺了,我通過一些內應,知道了那人叫無根生,是一個叫全性的門派的掌門。”
“全性是個大派,此人的地位很高,甚至不在那小天師之下,殺掉他,同樣對帝國很有利。”
……
因為大宮司的抽調,倭寇軍團裡的異人數量,大概與抗倭異人持平,雙方的實力也相差不大。
但因為抗倭異人一方有無根生在,所以每次的異人對碰,都是抗倭異人一方占據優勢。
而對於無根生這個破壞平衡的家夥,倭寇雖然安排了幾次針對性的襲殺,但都被無根生輕鬆化解了。
無根生的神靈明能力雖然單一,但他的性命修為很強,就算不用任何手段,在力量和速度上,都能壓製普通的逆生二重的狀態,一般的刺殺,對他根本起不來作用。
而要解決無根生這個破壞平衡的點,就需要動用相當的力量。
而這部份的力量,都被伊勢神宮的大宮司抽調去埋伏張之維了,現在本莊多也沒有辦法,隻能來請大宮司出馬了。
本莊多盯著大宮司,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以為這個頑固的老頭會答應。
卻不曾想,大宮司絲毫不為所動,搖頭道:
“全性在神州並不是一個安分的門派,他們的掌門活著,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一件壞事。”
本莊多沉聲道:“宮司大人,全性確實是一個不安分的門派,但那是他們的內鬥。”
“麵對我們,他們還是一致對外的,他們是帝國的敵人,應當鏟除。”
大宮司繼續搖頭,斬釘截鐵道:
“此行我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鏟除小天師,這個無根生是計劃之外的事。”
“小天師對帝國的害處,更甚他百倍都不止,我不想節外生枝。一切按原計劃進行,你們加緊攻勢,引出小天師!”
“你……”
本莊多額角冒起一個“井”字,心裡無比的想破口大罵麵前這個老頑固,但迫於對方的身份,他隻能把不滿憋在心裡。
沒辦法,東瀛人做事,從來都是以嚴謹著稱。
至於如何才能嚴謹?
那就是一切按規定來!
如果要做的事沒有規定,那他們就會提前擬定一個周全的計劃,然後一切按計劃進行。
規矩和計劃,這就是東瀛人嚴謹的來源。
但如此一來,遇到了某些超出計劃的情況時,就會很死板。
而神州這邊,行事作風要比倭寇靈活效率的多。
同一件事情,神州的做法大概率是,先草擬一個計劃試試看,再試的過程中,隨時都能改。
倭寇那邊則是先製定一個非常周全的計劃,然後再按一切按計劃來,即便在實施過程中發現計劃有問題,他們也會繼續按計劃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後世,他們為了救一個開車掉坑裡的老大爺,而展開的那場舉世矚目的救援行動。
當時,救援人員去了現場,便依照慣例,製定起救援計劃。
計劃內容很簡單,就是使用吊車,直接把老大爺連人帶車一起吊起來。
結果計劃進行到一半時,出現了意外。
因為老大爺的車是卡車,實在太沉重了,吊的時候鋼絲斷裂了,老頭見此情形,就爬上車頂揮手求救。
這個時候,腦子正常的人,都應該想的是暫時放棄吊卡車,先把老頭救上來再說。
但執拗的他們,卻依舊選擇按原計劃進行。
他們讓老頭回車裡待著,然後重新吊卡車。
結果這次吊到一半,還是因為卡車太重的原因,引起了塌方。
無奈之下,救援再次終止。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依舊沒有選擇先把老頭吊上來,還是要堅持吊車。
最後費了半天勁,車是吊上來了,但車頭砸了下去,老頭還被困在下麵。
至此,最開始擬定的計劃已經完成,但人還在下麵,那怎麼辦?
先回去製定新的計劃再說。
然後他們就陷入了計劃失敗,重新計劃,計劃失敗,重新計劃的惡性循環之中。
最後,硬是把一個本來花一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的簡單救援任務,搞成了一個曆時三個多月,影響周邊十二個城市,一百二十萬人生活的全國性大工程,最關鍵的,費時費力隻救回來了一具高度腐化的屍體,淪為了全球笑柄。
這就是他們的嚴謹。
現在的情況就有些類似。
倭寇們明明在這裡埋伏了國內最精銳的異人。
但他們是為了對付張之維而埋伏的。
無根生不在計劃之內啊!
要為了這麼一個變數改變計劃嗎?
如果改計劃的話,引起的種種變數又怎麼辦?誰該去擔責呢?
兩害相權取其輕,大宮司選擇不管無根生,繼續按原計劃進行。
要想他出手,要麼小天師如計劃那般出現。
要麼江橋戰役結束,確定小天師不會出現。
小天師不出現,之前製定計劃自然就失敗了,那他就能製定新的作戰計劃。
張之維對於伊勢神宮大宮司的想法並不了解。
他隻是按師父說的那樣,時不時的發出幾個看似捕風捉影的假消息去撩撥一下倭寇。
而在這期間,江橋大戰愈演愈烈。
關於守軍在此戰中的種種捷報,在這幾日裡,也經各大報紙傳遍了全國,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一時間,全國民眾抗倭熱情高漲,這股熱情甚至傳到了龍虎山,不少道士都會下山買報關注此事。
張懷義身上有張之維給的陰陽紙。
這些天,雖然張之維沒去聯係過張懷義,但田晉中每天都會用陰陽紙和張懷義聊一會兒,了解戰場上的第一手軍情。
田晉中作為師兄的小迷弟,兼龍虎山的二號大嘴巴,這些最新的情報,便在龍虎山上傳開了。
就連張靜清,都會在田晉中講的時候,暗中偷聽一會兒,了解軍情。
張之維倒沒去聽,他在戰場上有自己的眼線,他甚至動用仙家的力量,為守軍提供了一個後勤補給線,對於戰場的整體局勢,他了解的不比張懷義少。
而且,田晉中也會特地過來給他彙報。
此刻,田晉中就拿著一張最新的報紙,說道:
“師兄,您看,報紙上說了,全國各地都在聲援鶴城那邊呢!”
“到處都在捐款捐物,魔都的一個公司,還弄出了一個馬將軍牌香煙,說要把賣香煙的部分利潤拿去支援前線。”
張之維點了點頭:“全國百姓動了,但還不夠!”
“還不夠啊,師兄,您真不去一下?”田晉中又問。
“我去沒用,我去隻是治標,得治本才行。”張之維說道。
田晉中知道張之維說的治本的意思,他眼睛一眯:“要不,師兄您直接施展神通,強行來個治本,讓他們去打倭寇?”
張之維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田晉中:“你小子的路子很野啊!”
“師兄您不經常這麼乾嗎?”田晉中說道:“魔都三大亨,還有那些在洪災裡發國難財的奸商……對你來說,這些應該沒有本質的區彆吧。”
“還是有的!”張之維說道:“他們身邊本來就有強大異人護衛,甚至很多人本身實力就很強,譬如你經常用的錢幣上的那個大腦袋,實力就不弱。”
“再強還能強過你?”田晉中一臉不信。
張之維說道:“除非自願,不然實力越強的人,自身權重越重的人,越難影響。”
“當然,最大的問題時,這行不通,你去控製一個,其他的察覺到了會怎麼辦?”
田晉中不說話了,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會不太秒,曆史上,朝廷大規模對異人進行清剿的事情並不少見。
張之維繼續道:“除此之外,會讓局勢變的更亂,現在雖然各地軍閥勢力暗流湧動,波雲詭譎,但好歹沒再起爭端,我要是進場瞎攪和一通,說不定中原大戰就再起了,實在沒必要強行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那師兄您的意思是!”田晉中問。
“要想徹底解決內亂,需要一個進場砸盤的外敵,覆巢之下無完卵,那時候,才能團結起來。”張之維說道。
“所以,要放倭寇進來?”田晉中說道。
“不是放,是倭寇狼子野心,本來就要進來!”張之維看向遠方,“如果真能把倭寇堵在外麵,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沒人去堵啊,馬將軍是個漢子,但他堵不住,就算我帶著人下場,也隻能多個遊擊隊。”
與此同時。
三間房陣地。
倭寇增員到了,他們又抽調了兩個旅團,以數倍於守軍的兵力,接連對陣地發起了大規模的進攻,但一連進攻了十餘次,都被守軍擊潰。
更出人意料的是,馬將軍帶著混編有異人的騎兵旅,再一次抄了敵人的後路,一度搶回了部分陣地。
並在第二天的時候,襲擊了倭寇師團的司令部,斬殺了三十多個軍官,但倭寇的兵力實在太多了,雙方陷入了鏖戰。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上麵所謂的支援終於到了。
因為馬將軍作戰英勇,特授予他上將軍銜,兼黑省最高指揮官,並撥款十萬國幣。
沒有彈藥,藥品等物質,更沒有軍事援助,隻有一堆虛頭巴腦的口頭嘉獎。
馬將軍氣得夠嗆,這個節骨眼上,他要這虛名有什麼用?
至於那十萬國幣的撥款,滿打滿算也就三萬銀元,這點錢還沒有那次他們搶的多,有什麼用?而且,他現在正打著仗,周圍都被倭寇封鎖了,給錢他也用不了啊!
馬將軍氣的夠嗆,但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時候,陣地上又出了岔子,之前被搶回來的部分陣地再次丟了,而且弟兄們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怎麼回事?”他連忙詢問原因。
在開戰前,他設立了三道防線,第一到防線在嫩江邊,那道防線已經丟了。
第二道防線是三間房,也就是當前這個,由於戰事吃緊,他在四個小時前,命令駐守第三道防線的人前來支援。
第三道防線的人足足有一個團,應該能穩住才對。
卻不曾想,副官告訴他,第三道防線一個團的增員才剛到而言,而前線的戰鬥,已經暫時結束了,倭寇被打退了。
“我在四個小時前就讓他帶人過來了!”馬將軍大怒,讓第三防線的團長來見他。
很快,團長來道指揮部,見到盛怒的馬將軍,頓時心裡一咯噔,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乾什麼去了?啊?!”
馬將軍怒斥,“四十裡地,你走了四個小時,你是王八嗎?”
團長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旁邊的人忍不住說出了他的光輝事跡。
原來,這團長前段時間娶了個三姨太,今天收到命令出發時,三姨太家的親戚非要給他擺酒送行,他客氣了一下就答應了下架,全團等他吃了酒才出發的,這才遲了。
馬將軍大怒,猛的就是一耳光抽過去:
“你個王八犢子,前方打仗你娶小老婆,就因為你的援軍晚到了,你知道死了多少兄弟?!”
“拉出去,斃了!”
在一陣求饒聲中,團長被拖了出去,片刻後,傳來了一聲槍響。
馬將軍氣的坐在指揮部,久久無言,無根生等人也同樣無言,打到現在,他們心裡已經對支援已經不抱希望了。
之維兄,這就是你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嗎……無根生心裡暗道。
而這時,又有電報來了,不過是倭寇一方的,來電人是倭寇首相,他是來求和的,希望停戰,以外交解決此事。
所有人悵然若失的坐在那裡,在這絞肉機一般的戰場打了這麼久,沒等到己方的支援,到等來了敵方的求和。
也正是在這一天,守軍拚到了極限,即便抽調了第三防線的兵馬,但第二陣地還是失守了。
即便當天夜裡他們又搶了回來,但如今死傷慘重,彈儘糧絕,繼續守下去,隻是送死,他思忖良久,終於下令撤出陣線,放棄鶴城。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他不能讓這些彈儘糧絕的弟兄白白給倭寇當活靶子。
見此情形,負責這次總攻的多門三郎大鬆了一口氣,連忙去見伊勢神宮的大宮司:
“宮司大人,支那部隊敗走了,那小天師沒出現,該您派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