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禮見張大帥看著天空,有些憂心忡忡,寬慰道:
“大帥您放心,論潛伏和刺殺,唐門是刺客的老祖宗,拔掉那比壑山忍眾,一定沒問題。”
張大帥點頭,麵色凝重道:“他媽那個巴子的,既然是那個小天師推薦的,老子也相信沒問題。”
隨後,他看向旁邊的李書文:“書文,你這老小子,怎麼到這地方了,一句話都不說,啞巴了?”
李書文搖頭,看著前方那長長的山道,沉聲道:“大帥,我們已經到了唐門的地界,不遠處就是唐家堡,這條山道周圍,雖看著無人,但暗地裡注視著我們的人可不在少數。”
說話間,李書文瞥向左側方的樹梢上,目光如炬。
天上烏雲蓋頂,地上西北風在吹,但那樹梢卻逆著風向往東南偏了偏。
張大帥是刀頭舔血,死人堆闖出來的,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哈哈大笑道:
“媽那個巴子的,在老子麵前,老子卻看不到,有些本事啊,哈哈哈,這正是老子此行來的目的,走,咱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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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多山,唐家堡便建立在山上。
江湖上都說唐門是森羅殿,陰暗恐怖,但其實卻是另一番景象,朱紅細漆,古樸大方,脊獸騰飛,建築鱗次櫛比,一眼看過去,不像個門派,倒像個堡壘。
唐門大殿中,殿內鋪著地毯,內壁掛著一副巨畫,精心巧繪筆意淋漓,上麵展現的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千軍萬馬在攻打一座孤城,渾身裹挾著黃金炁息的將軍橫刀立馬,如魔神降世虎視眈眈的凝視著孤城。
大畫前,兩個人坐著在喝茶。
一人身穿灰色長袍,白發整齊,獨目,精瘦挺拔,周身散發著一種曆經世事的滄桑感和沉穩感,此人正是唐門門長唐炳文。
另一人,微胖,笑眯眯的,一副很和藹的樣子,穿著白襯衣,一身裁剪合體的黑西服,留黑手黨們經常留的乾練的謝爾比發型,在當前這個年景,絕對算得上時髦,此人是唐門大老爺唐家仁。
唐炳文抿了口茶,放下茶盞,說道:“師兄,那個東北的張大帥上山了,估摸著是為了倭寇那邊的事兒來的。”
唐家仁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條縫,道:“師弟想接他的生意嗎?”
唐炳文沉聲片刻,道:“這異人江湖多凶險,但很公平;我們唐門人是刺客,刺客的生命,本就是沒有根的,正如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這千百年來,江湖中也不知有多少英雄興起,多少英雄沒落。”
“其中,也有些人的生命,是永遠存在的,這也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不死,雖死猶生,也許是因為他們自己雖然已死了,可是他們的後代子孫卻在江湖中形成了一股彆人無法動搖的力量,他們的聲名,也因此而不朽。”
“這千百年來,能夠在異人界中始終屹立不倒的力量,除了天師府,上清派,少林寺……這些曆史悠久的三教門派外,還有一些聲勢顯赫的世家。”
“這些世家能一直存在,除了他們本身有某種特殊的能力外,還因為他們的先人為了這世道做出了很多的貢獻,四大家族如此,我們唐家也是如此。”
“師兄!”
唐炳文回頭去看內壁的那副大畫:“千百年來,我們唐門唐家,雖做著拿錢買命這種人見人惡的行當,卻能屹立不倒,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除了本門的手段威震天下外,還因為有氣節。”
“數百年前,黃金家族突然崛起,統一了蒙古,揮兵覆滅了南宋,當時的蒙古大汗蒙哥,更是一路勢如破竹,率大軍進攻距咱們唐家堡不遠處的釣魚城。”
“釣魚城固若金湯,守將王堅將軍也是用兵如神,但那蒙古大汗蒙哥,是那黃金血脈的開創者鐵木真的孫子,身負當時最強黃金血脈,號稱當時天下第一先天異人。”
“黃金血脈這種能力太強了,傳說他們擁有用不完的炁,強大的體魄,無與倫比的恢複速度,如同鬼神一般,沒什麼城池能擋的住他們,不止南宋,在西方,他們同樣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打下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疆土。”
“王堅將軍有信心擋得住蒙古大軍,卻無信心擋得住那蒙哥,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了咱們唐門,要買那蒙哥的命。”
“我唐門接了,也取走了那蒙哥的命,王堅將軍也守住了釣魚城,並一直駐守城中,協同軍民一直守了五十年,打出了我巴蜀人的血性,唐門的氣節。”
“為何我們唐門一個惡名遠揚的刺客門派,卻能受到天師府,少林寺的尊重?不僅僅是手段,更是因為這氣節。”
“如今紅毛環伺,倭寇犯邊,既然那姓張的來買命,那咱們就接。”唐炳文淡淡的說道。
“師弟說的自然是,咱們生意人,沒什麼不能接的,拿錢消災,天經地義,”唐佳仁森然一笑:“高家馬家做不到的事,我們唐門來做,高家馬家殺不了的人,我們唐門來殺!”
“反正,隻要讓我接近,任何人都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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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蓋頂的天空,青蔥的山嶺,一層層魚鱗般的屋脊上,排著暗綠色的瓦。
張大帥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唐家堡的大門口。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整個唐家堡給人的感覺不僅是壯觀,而且莊嚴、雄偉、沉厚、紮實,就像是一尊傳說中的巨人,不會被擊倒,無論誰想要來摧毀這裡,都無異癡人說夢。
“大帥,這就是唐門了。”高禮說道,隨後,他走過去和門口的那個唐門弟子交談了一下。
唐門是做生意的,自然沒有不接客的道理,當即便把張大帥一行人迎了進去。
走過唐家堡的門楣,進入堡內,裡麵的建築坐南朝北,一字排開,中間的過道周圍,不植一株樹木。
這條道路很漫長,一些刺客匿於兩旁森嚴建築陰影中,行走的時候無形中便生出一股莫大的壓力。
張大帥深吸一口氣,走過這條道,來到大殿前,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大殿裡坐著的唐門長,以及唐門長後麵的大畫。
“他……”張大帥頓了頓,把‘媽拉個巴子’收了回去,當前這個氛圍,這句話實在有些不太合時宜了,槍把子要硬,嘴把子要軟。
他從容跨過門檻,笑著走了進去,拱手道:“好駿的畫,這位就是唐門長吧!”
唐炳文拱手回禮,給張大帥倒了一杯茶,伸手一指旁邊的椅子:“請!”
張大帥從容坐下,與唐門長攀談起來。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能從一個土匪,做到權傾東北的大帥,他自然不是一個草包,隻是三兩句話,氣氛便活絡了起來。
客套了幾句,回歸正題,張大帥說道:“唐老哥,老張我現在是寢食難安啊,這些小鬼子連我什麼時候拉屎,拉的稀的還是乾的,他們都知道,真是恨不得都滲透到了我的肚子當蛔蟲了,此次老張我過來,也不為彆的,就想請你們幫我乾了他們,錢不是問題,隻求儘快。”
唐炳文沒有立刻給張大帥回複,他端著茶杯,邊用茶蓋拂著水麵,邊說道:“不知誰給大帥推薦的我唐門?高家?還是馬家?”
張大帥笑道:“都不是,是那龍虎山的那小天師!”
龍虎山……小天師……唐炳文笑了笑,放下茶盞,說道:“要我們出手,也行,信息呢?”
信息……張大帥瞥了一眼旁邊的高禮,沉聲道:
“那夥人我查過,目標不明,隻知道他們似乎曾遭過背叛,白餘年沒什麼動作。所以,他們和那些嘴上喊著為天皇效忠的人不一樣,他們隻聽自己首領的。”
“這次,不知道小鬼子那邊,用什麼方法請動了那個頭領,所以,老張我的要求便是,乾死那個頭領,如此一來,他們對我的監視,便可不攻自破,我也有能力繼續和小鬼子們在那邊周旋,韜光養晦。”
唐門長沉默著,在見張大帥之前,他還以為張大帥有明確的暗殺目標,沒想到根本沒有,還得自己去搜查。
見唐門長不說話,張大帥連忙一揮手,高禮遞過來一個大大的手提箱,打開一看,裡麵全是黃金,滿滿當當,塞滿一箱。
唐門長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黃金:“大帥還真是大方!”
“這隻是一半的酬金,若能成,還有另一半!”張大帥說道。
唐門長淡淡的說道:“大帥,你出的這個價錢太荒唐了,虧說你手握幾十萬重兵,掌管東北的經濟大權……連貴賤都不分,你是怎麼混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太不客氣了,該不會翻臉吧……高禮聽得心裡直突突。
李書文雙手自然垂落,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
張大帥額角青筋直跳,自他成事以來,好久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了,即便是倭寇那邊的人,對他都是禮貌有加,但如今畢竟是他有求於人,他也不翻臉,壓下不快,笑道:
“如果唐門長覺得不夠的話,價錢好商量,我老張在這個繼承上,再加一倍!”
唐門長獨眼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大帥:“看來小天師介紹大帥過來找我時,並沒有把我們現在特殊的行情告訴你。”
“這些倭寇侵我國土,殺我同胞……他們的命,賤!值不了這些錢。”
張大帥:“…………”
他媽拉個巴子的,嚇老子一跳,還以為遇到獅子大開口了……
李書文:“…………”
高禮:“…………”
“什……什麼時候有這個規矩的?我怎麼不知道呢?”高禮一臉不解道。
“我剛才定下的,”唐門長表情平淡,看向張大帥,道:“收你十條金,不過分吧!”
張大帥大笑道:“不過分,一點也不過分,唐門長敞亮,老張我他娘的簡直是佩服之至啊!”
…………
…………
龍虎山,天師府的校場上。
自打學得張之維搞出的天通指後,陸瑾修煉逆生之餘便是練習指法。
陸瑾想到那天早課時,張師兄並指成劍,白的炁自指尖迸發,凝結成一把炁劍時的場景。
那時,他便覺得,與其讓通天指像槍械一般激射出去,隔空傷人,不如凝聚在指尖,當成劍法來施展。
“如果能完美的控製自己的炁,那麼凝炁成劍時,便可舉重若輕,虛實轉換,可長可短,絕對是一門高明的劍術,可又該如何做到呢?”
陸瑾眉頭緊鎖,張師兄隨手便能做到的事,對他而言,卻是一個不小的難關。
他開始練習起來,先是控製自身的炁,從指尖迸發。
要想讓炁從指尖射出去並不難,難的是把這股射出體外的炁,保持在指尖,並且能夠做出揮砍的動作,這才是真的難。
他做了幾次都沒有做到,甚至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但這時,回山的張懷義路過校場,注意到陸瑾在練習天通指。
他頓時心中一動,暗道,雖然知道了那堂口副教主就是師兄的心魔,和它打,就和師兄打差不多,但畢竟沒試過,不知對方深淺,貿然去試,還是容易搞的很狼狽,不如拉陸莽去試試水,探探路?
一念至此,張懷義笑著過去打招呼:“陸兄!”
“懷義兄弟,你回來了啊!”
陸瑾笑著回應,旋即,他反應過來,張懷義都回來了,那豈不是張師兄也回來了。
“失陪一下!”他當即便想去找張之維請教一下。
“唉,陸兄,伱去哪?”
張懷義連忙喊住陸瑾,還沒開始慫恿呢。
陸瑾是個忠厚人,當即說明緣由。
聞言,張懷義腦中響起師父的話,讓他不要再做一昧藏拙的老鼠,要到陽光底下曬曬,當即便說道:
“原來是這個啊,這種事情,不用去請教師兄,他做起來就好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你去請教他,隻怕也難得到什麼指點,我倒是有個方法,能讓你快速掌握!”
忠厚人陸瑾不疑有他,眼睛一亮,道:“是什麼辦法?”
“炁的掌控力的訓練,需要循序漸進,所以需要用到一點工具。”
張懷義當即指點起來,他先是拿出一枚銀元,捏在手心,將其搓成一個球,再緩緩拉長,像拉拉麵一樣,拉成一根長長的銀絲。
“你不要一開始就想著把射出去的炁,停在虛空,你先把炁附在銀絲上探出去,先學著掌控銀絲,然後再逐步擺脫它。”
隨後,張懷義用食指中指夾起銀絲,把炁籠罩在銀絲上,將其繃的筆直,揮動之間,竟出現陣陣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