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威壓籠罩青雲觀,眾人都不禁有一瞬間的宕機。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措手不及,敵人的強大,有些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集合六個天師府老高功布置出來的結界,竟然在頃刻間就崩塌了。
不止如此,就連壇儀都被毀了,而他們,甚至不知道怎麼回事,敵人在哪裡。
一個老道士看著碎裂一地的法壇,一臉不解,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這種程度的法壇,即便是武當孫門長,三一左門長過來,想要打破,也得費一番功夫,這魔頭瞬間就將其擊碎,該有多強?”
“不,不能這麼算,這結界不是被蠻力打碎的,而是從內部坍塌的,對方似乎知道我們這個法壇的缺陷和漏洞,從而精準爆破了它,就好像橫練高手被攻擊了罩門一樣,瞬間破功。”另一個老道士連忙說道。
“可這個法壇的罩門在哪裡?我怎麼就不知道呢?”先前的老道士不解。
另一個老道士歎息道:“我們不知道,但不代表不存在,這說明對方在符籙一道的造詣遠高於我等。”
“天師曾提醒過我,此魔頭曾是百年前的天師府高功,一身符籙修為臻至化境,甚至達到了一念起符的地步。”
“我當時不以為意,隻當是誇張形容,一個被廢了法籙,無法施展符籙正法,隻能用些方外旁術的野道士,如何與我等攖鋒,現在看來,實在是夜郎自大,錯的很離譜啊!”
“師兄,那魔頭隻怕進觀了,現在該如何是好?”其中一人問。
“對方符籙造詣雖高,但沒了法籙職碟,高品正法無法施展,隻能用一些方外旁術,而我們雖在符籙一道不及她,但我們的雷法也未嘗不利?走,咱們去會會她。”
旋即,四個老道士給自己貼上幾張療傷符籙後,朝門口而去。
與此同時,三清殿。
結界破碎後,地麵上,被撕碎的紙人碎片開始亂飛,似乎想聚攏形體。
但因為先前被撕的太碎,隻有零星的炁存在,它們無論如何也聚攏不成,隻是在原地徒勞的打著旋兒。
而那個被踩扁的長滿眼睛的紙人腦袋,躺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它的大部分眼睛都失去了作用,隻剩下一隻還在微微轉動。
但下一刻,它那猩紅的眼眸裡,映照出一雙狹長的眼睛。
那眼睛不大,但眸子卻燦若大星,瞳孔裡閃爍金焰。
金色的火焰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直至“砰”的一聲將它點燃,燒成灰燼。
用妄破神眼的能力將紙人腦袋燒成齏粉,張之維收回瞳力,看向殿外,道:
“精神威壓?對方非但不逃跑,還膽敢向我等襲擊,易潛師叔,張異師叔,你們留在這裡給蘭姑前輩護法,我去將其拿下!”
說罷,袖子一擼,剛要衝出去,就被易潛和張異一左一右給拽住了。
“站住,你易師叔和我還在這裡,若讓你上,我倆麵子往哪擱,在龍虎山還要不要做人了?”張異說道。
“就是,我們兩個老家夥還沒死呢,要你個小輩出去打生打死?”易潛也說道。
張懷義站在一邊,一聲不吭,默默承受著那股威壓。
與師兄那種直來直去,跟牆一樣推過來,作用到肉體上的恐怖威壓不同。
這個魔頭的威壓,陰森森,冷冰冰,不會讓人身體戰栗,兩股戰戰,卻給人一種滲入靈魂般的寒意,就好像有人在大熱天,從領口給他澆了一瓶冰水一樣,陰寒沁骨。
“這魔頭性上修為高的可怕啊!”張懷義自語一句,連忙默念淨心神咒,摒除影響。
至於蘭姑,入定走陰,進了青雲觀眾人的內景裡,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
“你要當我是你師叔,你就給我留在這,那魔頭,交給我們來處理!”
易潛按住張之維的左肩膀,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對對,聽說這魔頭最擅長符籙一道,你師叔我練了一輩子的符籙,正想去會一會她,伱個莽小子可彆壞了我的雅興!”
張異按住張之維的右肩膀,一臉不容置疑的說道。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若遇到危險,他們卻躲在一個小輩後,回山之後,還不得被笑死?
“可若你們去了,誰來為蘭姑前輩護法?”張之維問。
易潛看向張異,沒有說話,他可不是莽夫,這魔頭,他一人隻怕不好對付。
張異糾結了一瞬,看向張之維:“你來為蘭姑護法。”
“我……”張之維有些詫異:“我做事,師叔您放心?”
“你可是我好師侄,你做事,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比我自己都放心。”張異沉聲說道。
他做出這個決定,自然不是頭腦一熱,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修符籙一道的道士,在拉開架勢,符籙準備周全的情況下,確實很厲害。
但在麵對一些突發情況的時候,受製於符籙的特性,往往會有些措手不及。
但張之維不一樣,雷法造詣極深,性命修為極強,不管是在什麼境遇,遇到什麼突發事件,都有相當的能力。
留在他這裡護法,要比自己留下來安全的多。
兩個師叔都這麼說了,張之維也不強求,答應下來。
說完,不等張之維回複,張異大步邁出三清殿。
易潛緊隨其後。
“師兄,怎麼搞?”張懷義問。
“護法唄!”
張之維說完,盤坐在蘭姑身下,但他的意識卻在拔高,縱觀全場。
與此同時。
青雲觀的前院,狂風呼嚎,吹得前院裡的幾顆樹搖擺不定,門板窗扉瘋狂擺動。
紅裙女子踩著紅豔豔的繡花鞋,已經走進了前院。
她的身後隱隱綽綽,跟著密密麻麻的人影,全都是兩腮殷紅,鬼氣森森的紙人,它們簇擁著,如洪流一般湧入了道觀。
紅裙女子步入前院的時候,易潛、張異,以及四個老高功也到了,雙方對峙起來。
紅裙女子歪頭看向張異易潛等人,輕笑道:
“天師府這一代的中流砥柱?也不怎麼樣嘛!說起來,你們應該叫我師叔祖!”
好一個大型認親現場,紅裙女子雖然在笑,但她的眼神冰涼,不帶一絲情感。
易潛冷笑一聲,他人狠話不多,不屑於打嘴仗。
張異卻是不服,冷笑道:“你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乃天師親傳,雖沒賜姓,卻被授予雷法,理當以正祛邪,以一統萬,師天之道,何期反入全性,欺師滅祖?你罪惡深重,天地不容。”
“你……這小輩,敢……”紅裙女子皺眉。
張異破口大罵:“住口,無恥狗賊,我今奉天師之命,前來除魔,你一個被鎮壓了百年的喪家之犬,不潛身縮首,苟且偷生,怎敢在我等麵前裝腔作勢,妄稱師祖?”
紅裙女子眉頭倒豎,不複先前的風輕雲淡,自她出生百年以來,何時受過這等氣?當即便要張口喝罵。
但還未出口,便又被張異給嗆了回去:
“你也配當師叔祖?你即將命歸九泉之下,屆時,有何麵目去見我天師府六十三代天師?”
“你個正一叛徒,全性妖人,你枉活百年,一條喪家之犬,還敢在我等麵前狺狺狂吠,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
紅裙女子本來冷白瓷一般的麵容,陡然扭曲起來,眼珠血紅。
她自知說不過,所以直接動手。
隻見那如洶湧人潮的紙人,全部齊齊一滯,停住動作。
而後,身體保持著剛才的姿態,但腦袋卻是齊齊看向了張異。
“你……住……口……”
這些紙人一起開口,疊在一起的聲音,就像是浪濤一般衝擊過來,它們發出的死亡之音,不僅聲音大,還直衝靈魂。
在這種聲音下,在場的幾人,包括三清殿裡的張懷義在內,都有種被洪流擊中的感覺,靈魂似乎都要被衝刷出身體,當即運起金光咒抵抗。
“說不過,要來動手了嗎?”
張異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從儲物法器裡拿出一個大大的木箱子,隨後又拿出一把桃木劍和一枚金鈴。
右手執劍,左手執金鈴。
桃木劍一挑,木箱打開。
金鈴“叮鈴叮鈴”搖晃起來。
隻見木箱中,一張黃紙符籙如一條水裡的魚兒般飛出,盤桓在張異頭頂,緊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大量的,幾乎是數不清的符籙,從木箱之中蜂擁而出,飛動之間,發出“嘩啦啦”的類似書本翻頁的聲音。
它們排列在張異的頭頂,如同一張黃紙紅紙的巨大經卷,淹沒了張異的身形。
一口氣看到這麼多的符籙,即便是紅裙女子都驚的不輕,這小輩竟然如此敗家。
緊接著,隨著張異手中的金鈴搖晃,大量的符籙如箭雨般落下。
紅裙女子周身的那些紙人,撞上符籙,便如日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破,迅速的自燃起來,頃刻間便化作黑灰落下。
這便是張異的底氣。
來之前,張異曾和天師張靜清聊天。
張靜清說這魔頭可以事先不用任何儀軌,便能施展符籙手段,實在匪夷所思,而張異又是主修符籙一道,他不適合過來,準備另派他人。
但張異卻是不願,還說,不就是一念起符嗎?既然如此,那他就提前準備好數量相當的符籙,到時候較量一番,看看誰怕誰!
當時張靜清欲言又止,但最終沒再阻止張異過來。
隻見場上符籙飛卷,紙人張狂,火符炸裂,雷符轟鳴,風符暴風飛卷……
大量符籙傾瀉而下,將眾多紙人轟碎,滿天的碎紙黑灰隨著火焰和風卷動,而紅裙女子站在最中央,如同站在了一場風暴的暴風眼中。
隻幾個呼吸間,擠滿前院,人潮洶湧的大量紙人,便化作了一地的黑灰。
而張異的符籙才損耗了一半不到。
剩下的符籙盤,旋在他的頭頂,飛動之間,掀起一陣陣風,卷起滿地灰燼飄灑。
紅裙女子看著這一幕,也是冷靜了下來,她冷笑道:
“小聰明倒是不少,我看是你的符紙多,還是我的紙人多?”
那些巴掌大的紙人,人性化的扭動身軀,迎風便長,隻一瞬間便膨脹成人形,張牙舞爪的朝符籙衝過去,然後被轟成滿天齏粉。
數不清的白色紙人和黃色符籙糾纏在一起,爆炸聲,雷鳴聲不斷響起,雙方都在進行火力覆蓋,一時間難分高興。
其實,麵對張異的符籙,紅裙女子有更取巧的辦法。
但她是師叔祖,又自詡符籙無雙,若被小輩以符籙之術以下克上,麵子往哪擱?
所以,她選擇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來應對。
易潛和另外幾個高功看到這一幕有些傻眼,這麼豪橫的符籙對轟,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幾人對視一眼。
“對付這種妖人,不用跟她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易潛說道。
旋即,幾人加入了戰鬥。
四個擅長符籙的老高功各自施展符籙,馳援張異。
易潛則是抽出了七星法劍,要去切後排。
與此同時,青雲觀外,文縣的張司令,正帶著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