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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人都有一死,有些人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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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道容易修道難,雜念不除總是閒。世事塵勞常掛礙,深山靜坐也徒然。”…

張之維卷起了左手的袖子,又卷起右手的袖子,一邊卷,一邊說道:

“你剛才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你入了全性,你把全性比作地獄,那我問你,天堂和地獄,究竟是什麼?”

吳曼一張口就是:“佛說……”

話還沒說完,就見張之維周身被薄如蟬翼的金光覆蓋,身形一閃,出現在吳曼跟前,大巴掌揚起,猛的兜頭而下,帶起淒厲的風嘶,仿若有開山之勢。

吳曼大驚,當即運起玄功,身形驟然暴漲,身上衣衫寸寸破碎,露出裡麵金色的皮膚,已然是動用了金剛不壞體。

他收攏力道,擺出紮馬步的姿勢,兩掌向上,如霸王舉鼎般去硬接張之維的一巴掌。

雙方甫一接觸,發出洪鐘大呂般的轟鳴聲,巨大的衝擊波擴散四周,窗戶齊齊破碎,宗祠裡的牌位碎裂一地。

門外靜觀其變的幾人,頭發被吹的往後倒,幾人都有點錯愕,小天師的翻臉速度有點快啊,上一秒還說的好好的,下一秒就動手了。

“就是這種感覺,我早就看那個逼不順眼了,人一走光就動手,張師兄真是我誌同道合的知己也!”呂慈感歎了一句。

“少給自己貼金,張師兄這才叫真性情,你是真生性!”陸瑾反駁道。

“生性也也比你這個莽夫好!”呂慈回了一句。

……

“王兄,要進去嗎?”呂家主沒好氣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兒子,旋即看向王家主說道。

“再等等,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而且,呂兄你不覺得,小天師之前說的那些話,很有道理嗎?”王家主說道。

呂家主沉聲道:“確實深有感觸,但道理這種東西,我們聽得還少嗎?紙上得來終覺淺,有些事情,不真正經曆,有些道理,不真正的領悟,聽的再多也隻是徒勞。”

王家主點頭道:“王兄,你說的對,我隻是有些唏噓,說起來,我最羨慕的不是小天師的手段,而是他的心性,年紀輕輕,卻已開悟,活的這般通透,不像我等凡夫俗子,即便已過了不惑之年,可依舊是滿腦子疑惑,都說五十知天命,年歲倒是一年一年的在長,可天命又在哪裡?”

王家主歎了口氣,“呂兄莫怪,隻是剛才聽了小天師所言,一時有些感觸罷了。”

“理解理解,誰又不是呢,那我們現在……”呂家主道。

“靜觀其變就好,小天師肯定知道我們在這裡,他沒叫我們進去,一定有他的道理!”王家主說道。

另一邊,祠堂內,吳曼接了張之維下蓋的一巴掌,但他並不好受,隻覺得全身骨骼都被壓得哢哢作響,就連自己的金剛不壞體,都好像要隨時炸開了一般。

他強忍身體的痛苦,仰視著張之維,艱難說道:“小天師,今天我不是來找伱打架的,我是來求道的。”

“論道?浪費口舌而已!”

說罷,張之維手上陡然一震,燦金色的光芒暴發,巨大的衝擊力把吳曼轟的倒飛而出,撞進了宗祠裡牌位裡麵。

張之維甩了甩手,一臉淡漠道:“我問你天堂和地獄是什麼,你張口佛說,閉口佛說,和那種滿嘴之乎者也的腐儒一個德行,是不是看佛經把腦子都看傻了。”

張之維居高臨下的看著吳曼,一張臉冷硬無比,狹長眼眶裡麵的眸子燦若大星,眼睛微微開合間滿是氣焰。

“你剛才問我應該怎麼放下,做人做事,哪有什麼刻意的拿起放下?我也從來都不去想這些,在我看來,但做好事,莫問前程,隻求一個念頭通達便是。”

“你念頭不通達,拿不起也放不下,既然如此,我就幫你放下吧!”

吳曼扒開零零碎碎的牌位,狼狽的從裡麵爬了出來,他的衣服上滿是汙漬,吐出一口血,看向張之維,有些不解他要如何幫自己放下。

但很快,他反應了過來,對方說的助他放下,其實送他下地獄。

死,他並不怕,來這裡等張之維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隻是怕自己死的毫無意義。

求道未成,怎可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一刻,吳曼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周身的金色皮膚忽然由金變黑,身上的炁也變成了黑色,深邃粘稠,魔氣滔天,給人一種極端的惡意。

這些黑炁洶湧無比,從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裡噴出,彙聚在一起,毒蛇般纏繞在他身體表麵,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似佛似魔的身影。

身影周圍有梵音唱響,聲音重重疊疊,就好像有無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齊齊誦經一樣。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些聲音極具穿透性,門外作壁上觀的幾人,隻是聽到這個聲音,便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一種毒蛇纏繞在脊椎,一路蜿蜒往上之感。

呂慈強行咽下一口唾沫,心裡的好奇,以及想要進步的渴望,終究是壓下了恐懼,他往前重重的邁了一步。

陸瑾見呂慈都抬腳了,腦袋一熱,也要跟著一起。

但兩人剛邁出一步,就被呂家主一手一個給抓了回來,斥責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兩個不要命了?”

呂慈和陸瑾在年輕一輩裡是絕對的佼佼者,少有敵手,但在老輩裡卻是不夠看,而裡麵的吳曼,即便是在老一輩中也是絕對的強者,這兩小子過去,豈不是自找死路?

裡麵梵音越來越大,影影幢幢,魔音灌耳。

“無無明,亦無無明儘,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儘,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梵音愈來愈盛。

忽然,一股極其強大的炁當空降臨,一張房屋大小的臉龐,忽然出現在宗祠的上空。

這張臉獸相獠牙,頭頂還詭異的頂著一顆稍小的臉龐,這張臉是人臉,隻不過生的猙獰,青麵獠牙。

“這是……”

王家主和呂家主有點沒明白情況,還以為這是吳曼的手段,畢竟相貌有些過於猙獰醜惡,像極了傳說中那些菩薩金剛門的怒相了。

這猙獰臉龐散發著的強大氣勢,如牆一般從空中壓塌下來,王家主和呂家主對視一眼,正要進去幫張之維搭把手,就聽見:

“天蓬元帥,張師兄使用天蓬元帥了,我們快離遠一點,這神將大的很,八臂一開,電閃雷鳴的,可彆被它給誤傷了!”

呂仁連忙提議道,他見過張之維使用護身神將,所以在見到這張臉的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天蓬元帥?”

兩位家主一愣,旋即便注意到,在頭顱完全具現出來後,天蓬元帥的身軀也浮現而出,開始是虛影,但很快凝實,身軀壯如山嶽,八隻手臂張開,朝著宗祠抓去。

為避免被誤傷,他們連忙向後退,給出距離。

“轟隆隆!”

八隻巨手壓塌而下,整個宗祠被完全破壞,化作一片瓦礫廢墟。

廢墟中間,吳曼仰頭看著那要遠比他的金剛法身高大的神將,口中誦念佛號,周身恐怖的炁息再次爆發,自下而上的倒卷上天。

雙方正麵衝撞在一起,彼此碰撞的聲音如同悶雷,刺耳的崩裂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在這種聲音之下,那不斷唱響的梵音都已不可聞。

雙方不來虛的,以硬實力相拚。

對拚的過程中,吳曼目眥欲裂,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即便他已經豁儘全能,但法相在天蓬元帥神將的高壓之下,還是在寸寸崩裂。

那些黑如墨的魔炁,也在被一點點的磨滅。

最終,魔炁被磨滅殆儘,他的法相也被八隻手按的徹底崩滅。

法相是性命的衍生,是一種構建,一種體現,法相被打碎,性命自然也受損嚴重。

吳曼的軀體已經破損不堪,很多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前胸和背後的很多地方,都被雷霆燒成了焦炭一般,但他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他還沒死。

“阿彌陀佛!”

吳曼念誦一聲佛號,他半跪在地上,艱難的抬頭,看著天空中那巨大的神將,身軀越接近死亡,心靈卻是愈發的平靜了。

這是一種極致的靜,是他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

在這種靜的狀態下,儘管心裡還有些疑問沒有解開,但心卻不浮躁了。

張之維心念一動,收起那壯如山嶽的護身神將,看向已經奄奄一息的吳曼,道:

“先前我問你天堂和地獄,現在,你有答案了嗎?”

幾乎變成一具骷髏的吳曼,臉色平靜的說道:

“我的思想在天堂,我的肉體在地獄!”

張之維點了點頭:“思維在天,肉身在地,這不就是答案嗎?一個佛經上沒寫的答案。”

吳曼恍然,腦中靈台方寸之間,有靈光乍現。

他脫口而出:“心生智慧,無處不是天堂;心若愚癡,處處都是地獄!”

張之維點頭道:“地獄說完,我記得你還說過,看見怨家,如己父母。”

吳曼說道:“非是我說,而是聖人之言,我踐行了一輩子,在全性之中,即便是我非常不喜的梁挺,我也平等的對待於他。”

張之維說道:“如果是我,那肯定會殺了他,不過,你的這種想法,我不能說不對。”

“因為我道家的老祖宗也說過類似的話,你說你看的佛經多,其實我看的道經也不少,《道德經》的第六十三章,老子說,‘大小多少,報怨以德’。”

“這句話一般理解為,不論彆人對自己的怨恨有多大,都要用清靜無為的道德來應對,是不是和‘看見怨家,如己父母’這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聖人之言,按理來說,我這個作為後輩的,應當奉為真理,並踐行其中道理,但……”

張之維看向吳曼,眼色裡待著桀驁,一字一頓道:

“這是‘老子’的道理,不是老子的道理,老子不認可,老子也不踐行!”

張之維收斂氣勢,繼續道:“說起來,我倒是覺得,儒家孔子說的‘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更適合我,以德報怨,於怨者厚矣,而無物可以報德,則於德者不亦薄乎!”

“直道,無私曲也!”

張之維邁步到吳曼的麵前,伸手朝吳曼的頭頂按去。

吳曼呆呆的看著張之維,腦中如同正醍醐灌頂一般轟隆隆的不停,但他的思維卻是不受影響。

他要比張之維年長很多,三次出家,三次入世,可謂是飽經世事,早就有了一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猛虎趨於後而心不驚的本事。

但張之維剛才的話,剛才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卻是宛若怒濤一般在他腦中衝撞不斷。

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感覺,並非是單純的有道理,也不是氣勢有多麼的磅礴和強大。

而是一種對過往認知近乎摧枯拉朽的推倒和洗禮。

這種洗禮,簡直前所未有,是破格的,幾乎要顛覆吳曼堅守了大半輩子的價值觀。

當過往的一切被推翻,新的認知在廢墟中重新建立,破而後立。

吳曼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突然出現笑容,他仰起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成了,我成了,哈哈哈哈……無明,五蘊解空,哈哈哈哈……”

他笑的歇斯底裡,邊笑邊說: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原來,我距離無明如此之近,原來,我竟是如此的癡愚,‘故於圓覺而不自在’,‘故於圓覺而不自在’。”

這句話的意思是,對於不垢不淨的圓覺自性沒有認識清楚,執著於“空”,執著於“無明”,所以不能自在,不能算是大徹大悟。

這種情況,在修行中,其實並不少見,有些修行做功夫的人到達了清淨的境界,沒有雜念妄想。

但是,他們見解不透徹,認為清淨才是道,認為不清淨、不空則不是佛法。於是,自己把自己給障礙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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