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宇沒想到。
他這次進宮能見到以前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杜家老祖杜如歸。
更想不到的是。
第一次見麵,就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
而且,還有著一個不姓王也不姓杜的共同侄子。
直到出了皇宮。
王太宇的臉上都掛著壓不住的荒誕之意。
杜如歸倒是不同。
他此刻的神色異常複雜。
大康皇帝的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是先前,他那番胡扯的話語,隻是為了試探對方,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那王太宇再次出現。
二人同侄,這就是傻子都忍不了。
可大康皇帝真就忍了。
“陳黃皮,近來安穩一些。”
杜如歸沉聲道:“老夫有一種預感,很快京城就要變天了,屆時會出現天大的亂子,老夫都隻能作壁上觀。”
陳黃皮不解的道:“是因為大康皇帝嗎?”
杜如歸道:“此人城府乃老夫生平僅見,你要小心,千萬不要再和他接觸。”
“我知道了。”
陳黃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其實,他也不想和大康皇帝接觸。
那人給他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驚悚之意。
不是實力上的,而是那種看似與常人無二,實際上皮肉之下,隱藏的卻是一顆非人之心,讓人隻是看上一眼,就覺得本能的惡寒。
見陳黃皮真的聽進去了。
杜如歸鬆了口氣,他回京的目的就是本著大康皇帝來的。
他先前還有插手的打算。
但現在卻隻想暫時做個旁觀者,靜觀後事變化再考慮是否入局。
“等這件事了,老夫便與你去找那陰極之地。”
“現在不能去嗎?”
“不能。”
“為什麼?”
“因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杜如歸深深的看了一眼陳黃皮。
這京城將會遭遇一場大難。
大難過後便會有天大的機緣。
那機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得住,但對他而言,能夠從頭到尾經曆一場大難的開始到結束,會讓他的卜天神算受益頗多。
屆時,便能為他兄長要做的那件事更添一份力量。
杜如歸說完就要離開。
末了,他還扭頭看了一眼王太宇:“老夫懂些相人之術,你的命不好,而且有早死之相,若是激流勇進倒是還有轉機。”
王太宇拱手道:“多謝告知,隻是……”
“隻是個屁的隻是。”
杜如歸厭煩的擺擺手:“老夫隻是好心提醒,哪有心思聽你的隻是。”
話音未落。
杜如歸的身影便緩緩消失不見。
王太宇見此微微搖頭,他將心底的複雜情緒壓下,扭頭對陳黃皮道:“小友,我兒明道應該與你在一起吧,他現在人呢?”
……
在王家。
王明道低著頭,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而在上位,坐著的則是王太宇以及陳黃皮二人。
“爹……”
“左衛郎,這裡沒有你爹。”
王太宇冷冷道:“老夫乃大康九公太傅,加監察禦史,官場無父子,你這小小七品官也配與本官攀親攀貴?”
“太傅大人,下官知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繼續跪著。”
王太宇絲毫不給獨子任何麵子。
他心裡都快氣炸了。
那宮中有多危險,陳黃皮不知道,他王明道能不知道嗎?
怎麼敢的!
一旁的陳黃皮見此,忍不住開口道:“王太傅,其實是我要去宮中,我不認路,所以才帶著大侄子一起過去的。”
他和大康皇帝交手,打到後麵斬出那驚天一劍的時候,其威壓已經不是王明道能承受的了。
所以,為了保護王明道,便將其收進了勾魂冊裡。
如今王明道被罵成了兒子。
陳黃皮也有些自責。
“和你沒關係。”
王太宇搖頭道:“小友啊小友,你出身不凡,又有一位更加利害的師父,可我這兒子不是,他資質愚鈍,做官做不好,做人也一塌糊塗。”
“我雖罵他,可實際上也是在教他。”
“原來如此。”
陳黃皮明白了,便道:“那你繼續罵。”
“罵也沒用。”
王太宇歎了口氣,無奈的道:“這孩子不像我,他脾氣性子像他娘,是個驢脾氣,而且唯恐天下不亂,我拿他是真沒辦法。”
陳黃皮道:“那就讓他娘來罵他。”
聽到這話。
王明道握緊了拳頭,低聲道:“陳黃皮,我娘很早的時候就不在了。”
“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陳黃皮趕緊道歉:“我也沒有娘,你不要生氣,我們都一樣。”
“唉,罷了罷了。”
王太宇內心五味雜陳,便道:“這進皇宮之事,老夫權當不知,但既然牽連其中,卻也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得了的。”
先前宮中的那一幕,他雖然不知全貌。
但那種暗潮湧動的危險味道,他卻嗅的一清二楚。
陳黃皮已經進入了陛下的視線。
王太宇要是當做無事發生,那他就不配被人稱作走狗太傅了。
“接下來,你是要去杜家,還是依舊待在老夫家中。”
王太宇語氣極為嚴肅。
似乎,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陳黃皮想也沒想的說:“我自然要待在王家。”
“為何?”
“因為你是大康皇帝的人,但是又為我說話,我能看得出來,他其實很生氣。”
陳黃皮認真的道:“若是我走了,那他一定會找你麻煩。”
“反倒是杜老那邊,大康皇帝好像對他很忌憚,應該不會出手。”
此話一出。
王太宇滿臉的驚訝。
“你竟然看的如此透徹?”
“我又不是什麼傻子,為什麼看不透?”
陳黃皮一臉奇怪的說:“我學富五車,從小就飽讀道經醫書,師父都說我是個天才,天才自然是什麼都懂的。”
王太宇失笑道:“你明知道陛下不會對杜家動手,不去杜家卻要待在王家,這可不是天才會做出的事。”
“我不在乎。”
陳黃皮道:“我隻知道,你幫我,我就幫你。”
“可老夫幫了倒忙。”
“不,事情不能這樣算。”
陳黃皮伸出一根手指:“師父從小就告訴我,好事也好,壞事也罷,凡事一碼歸一碼,不能見利方念恩,否則便是惡。”
“受教了。”
王太宇起身,衝陳黃皮行了個禮。
“你這是……”
“承了吧,老夫拜的是令師。”
“哦,那你還得再拜五下。”
“為何?”
“因為我有好多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