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次試探,赫伯特確定了一件事。
神靈並非無所不能。
按照他的理解,這個世界的神靈,並不是世界規則的無上化身。
祂們而僅僅隻是掌握著某一領域的法則,擁有強大的力量的個體。
神明也會隕落,也會被其他人封印鎮壓。
並非不可戰勝。
並非……不可褻瀆。
理論存在,實踐開始!
耳邊的嗡鳴聲早已消失不見,那位震怒的偉大存在也沒有降下神罰將他劈成劫灰。
“另外,在你回答之前,你想好要怎麼蠱惑我了嗎?”
“財富?地位?實力?”
“我幫你算一算,地位就不用提了,即使從這個修道院脫離,我也是公爵之子,未來很可能成為新一任公爵。”
“財富,也是一樣,我肯定不會缺錢,就算當不成公爵,最差也能夠作為一地領主在莊園中悠閒終老。”
“唯一對我還算有些誘惑力的也就隻有實力了,可我又是修道院認可的聖騎士,有資格接觸到完整的傳承。”
“這麼算下來,你有沒有發現,你對我來說……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不是嗎?”
“不。”
赫伯特意味深長地微笑起來。
“或許正是因為你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所以才一直避而不談,裝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打算等我因為恐懼而焦急地向你祈求,到時候再拿捏我……”
“朋友,勸你還是省省吧,彆等了。”
邪神無言,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但其實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應。
這一點,無論是邪神還是凡人,對此都是清楚的。
“當然,我說了這麼多,不是想要威脅你,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赫伯特沒有繼續逼迫下去,態度變得像之前一樣輕鬆懶散,隨意地說道:
“我的訴求,就和之前說的一樣——坦誠一點,來讓我們開公布誠地談談吧。”
“如何?”
大家都是聰明人,還是彆費勁了。
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
神明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凡人也沒有催促,房間就此陷入寧靜。
哢、哢、哢。
伴隨著鐘表的輕響,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你……很出乎我的意料。】
良久,紙張上終於浮現了文字。
【或許,我真的不該把你當做一個普通的聖騎士對待……】
邪神表達著自己的慷慨,但赫伯特卻很不給麵子地出聲打斷。
“你看,還演。”
“你真不用做出這番‘我把你看穿,然後你驚訝地改變態度’的樣子,沒什麼意思。”
“求求你彆演了。”
還裝還裝!
終於,在幾次三番被戳穿之後,邪神再也演不下去了了,在紙上畫出了一個大大的憤怒表情簡筆畫。
【……嘖,你這個聖騎士,真的很無趣啊!】
“那,多謝誇獎?”
某諧神不忿地控訴著凡人的不識風情。
【你不知道這樣做會少很多樂趣嗎?】
“比起尊重你那詭異的品味,我還是覺得現在趕緊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搞清楚更重要。”
“少廢話,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麼?你又能給我什麼?”
當赫伯特再一次逼問後,邪神終於不再拉扯,老老實實地卸下了偽裝。
【好吧,凡人,我承認……你確實讓我感到意外。】
【這一次,是你贏了,你確實擁有與我談判的資格。】
【不過,在說起那些之前,我還是有一件事搞不明白……我可是邪神啊?你就真的一點不擔心嗎?】
邪神搞不明白。
既然這個凡人什麼都懂,什麼都看穿了,那為什麼不選擇向他人求助,而是冒險和自己交易?
瘋子?
但又不太像,他的精神中感受不到那種自我毀滅的衝動。
“擔心?擔心有用嗎?不如說,我真有的選嗎?”
赫伯特翻了個白眼,感覺十分無語:“在你主動給我降下賜福之後,我就已經沒有選擇了。”
“既然我沒得選,那你……也彆想有!”
憑什麼我就得被你擺布?
不行。
我偏不讓你這麼輕鬆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雙輸好過獨贏!要死大家一起死!”
赫伯特冷笑,說出了外人聽到後會陷入瘋狂的褻瀆話語:
“我不管你想要什麼,我可以幫你,但前提是你要成為我的奴隸。”
麵對這樣不切實際的要求,神靈自然不會答應,漠然反問道:
【你……在開玩笑吧?】
“玩笑嗎?你原本難道不是這麼打算的嗎?將我打上你的印記,成為見不得光的墮落者,最後在走投無力下向你求助,成為被你奴役的傀儡。”
赫伯特嗤笑著,幽幽反問:
“怎麼輪到自己時,反倒不樂意了?”
光有談判的資格?
不夠。
遠遠不夠!!!
赫伯特不甘於隻是成為邪神的眷屬,他要的比那多得多。
良久,邪神終於給出了回應。
【凡人,我從你的靈魂上聞到了野心的味道。】
“嗬,少廢話,就問你答不答應吧。”
在表明了自己的要求後,赫伯特也不演了,耍賴般地攤手道:
“彆急著拒絕,你要是不答應,大不了等天亮後我就去找大主教自首,他怎麼也不會把我當場擊斃吧?”
他能秒我!!?
【你確定嗎?】
“自然是不確定,所以我不想,也不會嘗試。”
“提醒你一點,或許我不是唯一被你賜福的,未來也可能會有我這樣的人到來,但我應該是你能找到最合適的人選了。”
【為什麼這麼自信?】
“因為我就不是一個正經的信徒,不會受到教條的影響。”
【不,其實你是。】
“嗯?”
出乎赫伯特的意料,在被撕破臉逼迫之後,邪神並未震怒,祂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
【嗬嗬,你不是諸神的羔羊,你是你自己的信徒,你隻相信你自己。】
“哎呀,亂講,我這不是在試著相信你嘛。”
【凡人,我不會再小看你,你也不必再繼續表演下去了……我也不會再偽裝了。】
正當赫伯特思考祂準備如何卸下偽裝時,一道滿是愉悅的輕柔聲音在赫伯特的心底輕輕響起。
【“嗬嗬。”】
!!?
祂一直都可以直接與自己交流!
【“凡人……不,赫伯特·阿爾伯特,年輕的聖騎士,我承認你的資格。”】
表麵上看似好說話,但其實不屑於與凡人交談的邪神,終於收回了她的輕視。
【“足夠貪婪,足夠謹慎,足夠瘋狂……你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合作者。”】
祂親自向凡人發出了邀請。
【“我以神靈之名向你發出邀請,請成為我的契約者,幫助我掙脫枷鎖,而我也會給予你同等的回報。”】
“……合作者嗎?”
赫伯特眯起眼睛,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
這個提議很難接受嗎?
當然不!
不如說,這其實才是赫伯特表演了這麼久的真實目的。
他對如今的情況有相當的自知之明,不處於被動就已經是很艱難了,想要占據上風那根本是無稽之談。
能夠暫時占據上風本身就是靠著邪神對自己的輕視,出其不意下才勉強與邪神抗衡,根本無法長久保持。
會得寸進尺地提出奴隸這種想想就不可能得逞的要求,也隻是為了靠著“破窗理論”來達成自己真正的目的。
談判嘛,說白了就是“漫天要價”和“就地還錢”。
“那……”
赫伯特沒有給出明確回答,而是嘗試著不開口,直接在心底詢問:
“既然我們馬上要成為親密合作的同伴了,總該讓我知曉你的名字了吧?”
【“嗬嗬,那自然是沒問題,隻不過現在的我不能提起我的名字,會被一些存在注意到。”】
“好!那我以後就叫你鈕祜祿邪神醬,簡稱為……”
邪神醬完全無視了赫伯特的慷慨賜名,用一種懷念的語氣,在他的心底輕聲低語:
【“但你可稱呼我為……”】
【“涅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