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玥萱輕快地拍了拍收掌,朝著寬敞的正屋門口送去一個滿含笑意的眼神,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陽,溫暖而明媚,眼角的細紋彎成了兩彎新月。
“祖父,您老人家醒來了嗎?”
屋內,傳來了老人低沉的嗓音:“早已起身了。”
“我有一事相商,不知能否打擾您片刻?我可以進去嗎?”
“可以。”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顧玥萱大步流星地踏入正屋,步伐堅定而從容。
餘氏忍不住對席蘭芳酸溜溜地道:“大嫂真是好運連連啊。”
“回想當年在盛京,老爺子就特彆寵愛大哥和屠蘇博,現如今,這份疼愛甚至延綿到了長孫媳婦兒的身上。他們一個個,都是才華橫溢,獨當一麵。”
她所出的兩位公子雖是老爺子的親孫子,但無論是二房的兩位少爺還是三房的千金小姐,都沒有膽量靠近老爺子身邊。
而顧玥萱,卻有著非凡的勇氣。
席蘭芳在長輩麵前總是小心翼翼,大氣不出,一見顧玥萱如此大膽,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些許的震顫和不安。
然而,屠蘇博臨行前吩咐過,他不在家時,大小事宜皆須聽從顧玥萱的安排。
她知道自己辯不過顧玥萱,淚水也無法改變什麼,那麼保持沉默,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
席蘭芳依照顧玥萱的指示,目光緊緊地凝視著灶台跳動的火光,沉默無言。
餘氏見狀,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入。
目睹她離去,一同出來送屠蘇霆的黎氏語帶雙關地說道:“大嫂真是溫柔敦厚,不但對丈夫和兒子言聽計從,現在連兒媳的建議也采納了。”
“難道,長房如今倒是兒媳說了算?”
席蘭芳心中被她的話如針紮般感到不快。
然而,她尚未反應過來,顧玥萱已邁步而來,溫言軟語地回應:“三嬸此言差矣,誰不曉家裡真正掌權的是祖父祖母,哪裡輪到我等晚輩置喙?”
“是嗎?祖父。”
老祖父麵對她那看似天真爛漫的笑容,不由得神色複雜。
他之所以出現在此處,完全是因顧玥萱硬是拉扯著他出門的。
顧玥萱的小算盤顯露無遺,她不甘心眾人無所事事,但又自覺身份輕微,無權指揮這些姑奶奶,於是乾脆拉出祖父這張大牌,作為自己的靠山。
對此,她沒有一絲愧疚之心,極儘討好之能事,不斷地恭維祖父,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老祖父此刻亦是滿腹惆悵,心內紛亂如麻。
他輕咳一聲,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彆瞎說。”
顧玥萱立刻順應他的意思,笑靨如花地道:“祖父所言極是,黎家素來以博學多識、舉止優雅著稱,我方才出言不遜,實乃年幼無知之過。”
“我方才與您提及之事並非急迫,您請先坐下休息,我這就為您準備早餐。”
話音剛落,她便擼起袖子,動手舀粥、倒水,那碗中原本單調的米粥頓時添了幾分綠意。
“雖然喝粥不至於饑餓,但若缺少菜肴與調味,吃的也不過癮,我特意在粥中摻入了旻旭昨天采的野菜,還打了兩枚蛋花,祖父您不妨品嘗一番,看看是否合您口味?”
屠蘇旻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精神抖擻,歡欣鼓舞地叫道:“祖父,我已經學會了挖野菜啦!”
顧玥萱笑得眼眸彎彎,滿含讚賞:“旻旭年僅三歲,就已經懂得為祖父尋找野菜以豐富膳食,真是聰明伶俐,值得表揚!”
屠蘇旻旭的笑容猶如春日裡盛開的花朵般絢爛奪目,他甚至還沒有將口中的粥水吞咽完,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尋找裝野菜的籃子。
席蘭芳見狀,啼笑皆非地伸手阻止:“傻孩子,你得吃飽了飯,才有足夠的力氣去為祖父采野菜。”
“等你吃完,娘會帶著你和妹妹一同前往。”
屠蘇旻旭這才乖乖地坐下來,開始認真地吃飯。然而,稍後才緩緩步出的老夫人,她的臉上卻籠罩著一層難以驅散的陰霾。
長房一家的言辭句句不離老爺子,這無疑是公然將老爺子的心轉向了長房一邊。
偏生二房和三房的人都顯得有些愚鈍,此刻還懵懂無知,不知如何應對!
老夫人板著麵孔走到餐桌旁坐下,顧玥萱輕輕一笑,便將飯碗放在了她的麵前。
“我聽嬸嬸天天都在談論祖母的脾胃不適,孫媳便將您的粥在鍋中多燉煮了一會兒,祖母,請您先用飯,以免感到不適。”
老夫人見狀,心中雖有些不悅,卻也不便對這位滿臉殷切的孫媳婦發作,隻得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這份關切。
她低了低眸,目光凝重地盯著桌上翻滾著米花,野菜粥沸騰的聲音在寂靜的廚房裡顯得格外刺耳。她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怒火,聲音冷硬如石塊般道:“你這份心意,老婆子領了。”
顧玥萱的笑容愈發溫順可人:“這些都是孫媳應儘的職責。”
“二嬸,您臉色蒼白得這般厲害,莫非哪裡不適?”
她疑惑地望著餘氏,故作詫異地問:“旻飛和旻洋為何還沒有過來用餐啊?旻旭與筠曦都已經起床,他們卻仍睡懶覺不成?”
屠蘇旻飛與屠蘇旻洋是餘氏的掌上明珠,這兩人自視甚高,成天遊手好閒,除了用餐時刻,幾乎足不出戶。
屠蘇博都已經跟著兩個叔叔去做苦力,他們竟然好意思起這麼晚?
餘氏下意識地想替旻飛和旻洋開脫,然而迎來的卻是老祖父冷冰冰的叱問:“怎的睡這麼晚?”
她原本要說出口的話瞬間被這句話堵了回去,臉色鐵青地道:“旻飛和旻洋曆經艱辛,長途跋涉,剛抵達此處,身子骨尚未習慣這兒的水土,加之昨夜怕是感染了風寒,所以……”
“燕婷都早早起床,兩個當哥哥的為何就懶洋洋地賴床不起?”老祖父語氣中的不滿更濃,眼神裡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光芒。
敏銳地捕捉到老祖父眉宇間掠過的細微慍怒,老夫人當即拔高嗓門反駁:“十幾歲的人了,莫非比我們屠蘇家的藥罐子燕婷那般體弱多病嗎?這話說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在屠蘇家族中,三房的屠蘇燕婷素來體質孱弱,若是身子骨比她還虛,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瞧著老夫人也沒有站在自己一邊的趨勢,餘氏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事態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