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日乃您大喜之日,萬萬不可在此關鍵時刻行此等不智之舉啊!”
“還不退下!”
一聲怒喝如雷霆炸裂,男子身著青蓮色刻絲萬字錦底滾花袍,憤然推開阻擋的仆從,闊步向前,抬起一腳,猛地踹向那嵌著雙喜字樣的朱門。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驚得榻上那位身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嬌軀一顫,豁然睜眼,都沒來得及辨清來者麵目,一張紙便如同疾風驟雨般砸向她的麵龐。
顧玥萱遭受重擊,臉頰痛至麻木,低下頭,隻見自己身上一片大紅,表情霎時凝滯,宛如一尊雕塑。
英俊男子並未留意她那副呆滯的神態,他眼中布滿血絲,目光猶如利劍,直刺她心底深處:“本世子所求的是顧家正室長女,絕非隨意充數的貓貓狗狗。”
“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出女子,也敢癡心妄想攀附侯府,你以為你配嗎?”
“拿上這封休書,立刻消失!”
顧玥萱驚得如同木雕泥塑,顫抖著雙手,將那張甩在她臉上的紙張拿到眼前,“休書”二字赫然在目。
驚濤駭浪自頭頂呼嘯而下,直擊腳底,瞬間令她全身酥麻,如遭霹靂。
她,本是發表若乾c刊的農學博士,竟在試驗田中一個不慎,摔一跤,就這麼水靈靈地穿到了古代?
劇情進展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藥是在天亮時被硬生生灌下的,親則在午後代嫡姐匆忙成的,而休書剛剛便甩在了她的麵前……
顧玥萱心中紛亂如千頭蟻咬,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豈料雙腿一軟,竟不由自主地向那男子懷裡倒去!
糟糕!
藥效尚未完全消散!
“難道你聽不明白本世子所說的話?帶上你的休書,即刻離去!”
“老娘……”
“再不走,我立馬讓你命喪當場!”
“走就走!”
顧玥萱拚儘全力,反手巧妙地敲擊在他的麻筋上,趁勢從他手中掙脫開來,身體跟跑幾步,不由得打了個趔趄,跌坐在鋪滿象征吉祥的紅棗與桂圓的婚床上。
男子緊繃的肩胛骨瞬間鬆弛,如同釋下了千斤重擔。
就在這一刹,院外陡然響起一陣驚慌的尖叫:“世子!大事不好了!”
“贏公公來宣旨了!”
男子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罷了,終究還是遲了……”
話音未落,他便以一種堅定不移的姿態,闊步向前,那些擁堵在新房中求饒的下人們,也在驚慌失措中匆匆逃離。
顧玥萱獨留在空蕩蕩的新房中,腦海中如被重錘擊打,一片混亂。
她已逐漸理清了思緒。
原主,不過是永昌伯府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女,卻因嫡母的狠辣手段,被強行灌藥,替代備受寵愛的嫡長姐,與靖遠侯府世子屠蘇博成婚。
剛剛那個在她麵前歇斯底裡的男子,正是屠蘇博。
顯然,屠蘇博對於以假冒真的欺騙行為深惡痛絕。
因此,她不得不儘快走人。
走就走!
顧玥萱緊緊咬住舌尖,試圖將一絲力量注入那軟綿綿的四肢,迅速打開箱子,隨意挑選了一套最不引人注目的衣物披上。
遭遇這樣的變故,滿是陷阱的娘家她也已經無法回去。至於那個恬不知恥的前夫,也指望不上他的散夥費,必須自己去爭取。
將滿屋子搜出來的銀票輕輕卷起,塞入袖口內側的暗褶之中,從鳳冠上摘下那顆圓潤飽滿的珍珠,小心翼翼地納入腰間的密鎖之中,此外,還有那對精致絕倫的和田玉璧……
一聲尖銳至極的哀嚎猛然劃破半空,緊隨其後的是一陣令人心碎的哭叫。
顧玥萱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外,急忙轉頭,透過微開的門縫,她才驚覺院子中不知何時已經滿滿當當跪伏著一眾人等,場麵異常莊嚴肅穆。
贏公公捧著聖旨,聲如洪鐘地宣讀:“靖遠侯通敵賣國,罪行深重,不容寬宥。念其已英勇捐軀,皇上慈悲為懷,特免其家人株連之禍,僅將屠蘇府上下放逐至房陵,以示薄懲而戒後人!”
“今後,屠蘇氏的後裔九代之內不得踏入仕途,終身禁止踏足盛京!”
“屠蘇博,接旨吧!”
屠蘇博麵如白紙,雙膝跪地:“屠蘇博接旨,謝主隆恩。”
贏公公笑得將雙眸縮成了一條細線:“既然如此,咱家便不再與世子爺謙讓。來人啊,立即行動!”
“屠蘇府內的仆役儘數發賣,所有家財一概充公,不僅賬目上的資產要徹底清查,各人身上的零碎之物,也務必扣留,不得遺漏!”
顧玥萱聽聞這充滿肅殺之氣的搜查令,心中忍不住暗罵了一句粗話:草!
這究竟是啥狗屁黴運?
大喜之日變為和離之期,斂刮散夥費,竟又遭遇了抄家流放的雙重打擊!
真是服了!
顧玥萱手法敏捷至極,一揮手便將那對顯然價值連城的和田玉璧藏入發髻中,就在大門即將被闖破的一刹那,她慌亂地將滿地散落的荷包胡亂掛了一身。
等那些綴滿金絲與珍珠的荷包一係緊,房門便在猛烈的撞擊下轟然裂開。
那扇已經遭受兩次重創的門板,終因承受不住巨力而悲壯倒下,顧玥萱緊握著那張皺巴巴的休書,其神情之堅決,宛若手捧著一張免死金牌:“休書在此!我與屠蘇家已恩斷義絕!我不再是屠蘇家的一員!”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決絕與堅定,仿佛在向來人宣示她的獨立與自由。
顧玥萱手中的那紙休書,出自屠蘇博之手,這一事實,得到了屠蘇博本人的親口確認。
他在道道充滿怨恨的目光注視下,輕蔑地冷哼一聲:“我屠蘇博的未婚妻是顧家的嫡長女,她豈能與之相提並論?拿著這休書滾蛋,彆再汙了我屠蘇家的清譽!”
顧玥萱心滿意足,點頭如搗蒜。
她不等旁侍衛上前搜查,便主動卸下那些繁複奢華的飾品,一件件丟在地上,轉身便要溜之大吉。
“且慢!”
贏公公眯眸,上下打量著她,嘴角掛著一抹譏誚的笑容:“今兒個才舉行完婚禮,這麼快就被夫家休棄?將休書拿來,讓咱家辨辨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