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廢墟居民樓之中,一號通過望遠鏡細致的觀察附近的情況。
遠方低矮的地方透過玻璃正好能夠看到在打牌的一群巴拉特士兵,隻不過他們的樣子似乎並不太對勁。
一號放下了望遠鏡,表情有些陰沉不定:“這些人不對勁。”
三號一愣,用狙擊槍上的瞄準鏡看了看缺口外麵,而後回頭:“隊長,哪裡不對勁?”
“不清楚,似乎是這些軍人的體格有些異常……”一號看了看自己的隊員,然後肯定的點點頭:“他們太過壯碩了,如果這是巴拉特最精銳的部隊,這種情況或許沒什麼,因為特種部隊的夥食肯定不一般,但是,我看到的巴拉特軍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是這種體格,那就有點恐怖了。”
三號聞言,又繼續抬槍觀察。
一號看到的人,跟打了激素一樣,一個個肌肉腫的像是超人或者是類固醇戰士,不過他清楚,這樣的人其實並不算是合格的戰士。
軍人與戰士依靠的可不僅僅隻是力量。
二號也湊近,接過望遠鏡:“隊長,你是懷疑……這些人,是晉升了?”
“晉升?變異才更適合形容他們,極有可能是潛淵症,但是與內陸的潛淵症又不太一樣,他們還維持著正常人類的體型,配發的有槍支,甚至還在進行娛樂,這也表示他們擁有正常人的理智與行動力。
恐怕他們的軍隊還保留有一定的戰鬥能力。”
二號倒吸一口涼氣:“還能這樣?”
“畢竟,我們對深潛者知之甚少。”一號歎氣:“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這些人即便沒有深潛者那樣強大的身軀,其身體素質也不可小覷。”
三號凝重的看向一號:“不過,他們肯定也付出了一些代價。”
一號與二號愕然的看向三號。二號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
“那些人不隻是身體變得壯碩,而是整個身體都發生了輕微的畸變。”三號如是說:“我看到他們的骨骼與正常人類也有所區彆,如果要跟咱國內的潛淵症的病人相比的話,他們似乎有著某種特定的方向進行畸變,然後轉化到了一半,並且沒有副作用。
不過,我記得潛淵症隨著時間的進展,細胞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那麼他們的食物……”
“……”
這裡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不過巴拉特雖然屬於重度饑餓國家,但是供養軍隊的糧食還是可以拿出來的。
一號扶額:“這些與我們當前任務無關,找到祭壇與那些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才是我們的任務,如果可以,最好能找到那個偽神的蹤跡,最有可能的線索就是那個巨大廣場。”
說完,他在地上撒了點薄土,然後用手指繪製出周邊的簡易地形:“我們這裡被居民樓擋住了,沒辦法看到廣場,不過,這裡也是他們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因此,我們再往前麵靠一靠的話,就有辦法觀察到廣場了。
我們可以從這個小巷進入,向西南方向出發,然後二隊從這裡進入,儘量不要驚動這裡的守衛……”
……
努納拉有些煩躁的將手上已經捏變形的撲克扔在了地上,而後看向了自己的戰友,亦或者是“同類”,這種小小的,人類的造物,開始有些無聊了,他更希望再傾聽一次長兄的歌謠,或者是匍匐在那彆的祭壇上,因為上麵沾染著主的氣息,一旦靠近,就會不由自主的覺得欣喜,這就是自己存在的意義。
真羨慕在祭壇周邊駐守的那些晉升上來的同胞,但是很可惜,那些人要麼晉升之前地位高貴,要麼在大搜捕行動中展示了自己不俗的能耐,因此才更能得到更多的善意。
那些人在晉升的過程,距離祭壇更近一些,因此,他們的身軀晉升之後更為接近長兄的樣貌,不像是他們,仍然存留著大量的人類特征。
除此之外,據說擁有奇妙特質,並且堅定理智的人,甚至可以被長兄完全接納,但是很可惜,自己並沒有所謂的奇妙特質,自己也隻能臆想一番假如自己擁有那個所謂的奇妙特質會如何,是否會跟曾經的婆羅門一樣,被自己的同胞所仰視?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中就透露出了惋惜。
如果自己之前能夠更果斷一些就好了,那樣或許就能得到長兄們的青睞。
他一想到長兄那美妙的歌謠,就如此痛恨於自己身為人類的時候,為何會對自己曾經的家人抱有軟弱的感情,甚至連祭祀的時候還要保護他們。
為了偉大計劃,為了首領的降臨,把自己的血肉化作祂降臨的磚石,這應當是他們的榮耀才對,真想不通自己當初為何如此抗拒,以至於自己如此的遠離長兄們。
真夠愚蠢的。
他的眼睛流露出憤恨的情感,但他的畸變的有些不對稱的臉上麵無表情。
並非是他想要如此,而是自從他幸運的得到偉大晉升之後,麵容就開始逐漸僵硬起來,無法通過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不過,他也並不需要表達什麼情緒了,因為非常幸運的是,自己的心也已經變得更為堅韌,或者說是冷漠。
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那樣弱小的存在,現在軀骸中那磅礴的力量就此讓自己與人類區分開來,舍棄一些人類的東西,連代價也算不上,他甚至求之不得。
而這個力量就來自於那個高天上的偉大神祇,來自於那血腥又狂熱的祭祀,隻有濕婆眷顧了自己,當一個個曾經的戰友……不,那渺小的人類化為了血肉,自己才能獲得如此寶貴的機會,成為深海的偉大一族,長兄之下的存在,從此超脫。
自己的力量從人類的血肉身上而來,其中有一部分還是他曾經的家人,這就是他的地位高於人類存在的證明。
每當夜裡,他就能在睡夢中看到主人龐大的身軀,還有在祂的足腕下匍匐的世界,傾聽到那喑啞,卻又如此美妙的聲音,那個世界,沒有人類的位置。
一陣微風傳來。
突然,他嗅到了一些陌生的氣息,像是塑料,橡膠之類的東西,自從晉升之後自己的嗅覺非常靈敏,但是自己從未聞到這種氣味。
即便出現了那些渺小人類的氣息自己都不怎麼意外,因為在這個城市或許也有一些幸運兒,但是這種陌生氣息卻讓他真的有點困惑了。
他於是起身,向著氣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來到了一間低矮的居民樓的空房間,這裡空無一物,一片狼藉,有一扇窗戶,雖然視野不好,但是卻能看到廣場,還有中間的那個祭壇。
他用快要變得扁平的鼻子嗅了嗅,確定氣味是從這裡傳來的,然而這裡什麼都沒有,看來是沒必要太過警覺,畢竟這裡沒有人類的氣息。
努納拉看著祭壇旁邊圍成一圈的帳篷,倚在窗邊,眼睛露出羨慕的神色。
那些同胞如此靠近祭壇……如此接近主的氣息,如此接近長兄,傾聽長兄的教誨。
努納拉腦海一直在回想著有關長兄,儀式,榮耀以及死亡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音,而後,劇痛從脖頸後麵傳來。
骨骼的碎裂聲沿著脊椎抵達大腦,失重感一同傳來,他隨即軟軟的倒下,而後看到了自己背後的三個身穿防化服的人類,用槍口警惕的對著自己,透過防毒麵具上的玻璃,那無情的眼睛與自己對視,隨時都能開槍。
真的有膽敢反抗的敵人出現,怪不得自己沒有聞到人類的氣息,原來他們穿著這樣的衣服。
他想動彈,製服這些敵人,想警告自己的同胞,想發出聲音告訴自己的長兄,但是卻發現自己已經感覺不到脖子以下的身體,不論如何張大嘴巴也隻能隨著呼吸發出喑啞的呼吸聲。
其中一位發現了什麼,半跪下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甚至晃了兩下,而後表情怪異的扭頭。
“隊長,他脖子的脊椎確實斷了,不過……好像確實沒死。”
那個被稱為隊長的旁邊的人也露出詫異的表情:“沒死?變異之後身體跟大腦是通過無線電傳遞神經信號的?”
隊長也蹲下身體檢查了一下,搖搖頭:“看樣子不太像,他已經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軀體,頭以下的部分也僅僅隻維持著最基本的生理運行,比如心跳和呼吸,似乎可以不依賴大腦的電信號而正常運轉。
有可能是某種代償,甚至是複雜神經反射。”
“他進這個房間的時候還嗅了兩下,看來這家夥嗅覺也不一般,變異之後比狗還靈,所以咱在這個犄角旮旯都能找過來。”
隊長辨彆了一下,抬頭:“看來這是寶貴的研究樣本,對策部對這樣的樣本趨之若鶩,之後我們看看有沒有辦法把他帶回去。”
努納拉一番嘗試卻什麼作用都沒有,他想傾聽這三個人類的話語,卻發現是異國的語言,於是恐懼感隨之襲來。
這些人類不是巴拉特人,甚至全副武裝,他們是來做什麼的?是想要對長兄不利嗎?想要阻止儀式嗎?
努納拉非常驚恐,死死的瞪著與他對視的人類,妄圖用眼神警告這些蟲豸。
“呦,還挺硬氣,到現在還板著死魚臉,夠冷血的,是漢子……”
“二號,任務要緊,繼續看一下有沒有幸存者。”
“是!”
“隊長,二隊的無線電。”三號遞過來一個對講機。
“給我。”
……
“原來如此……”隊長看了眼地上的努納拉,而後看向自己的隊員:“不用找了,二隊發現了囚禁幸存者的地方,不過人去樓空,已經被早早轉移了。”
“……之前的發現的出城車轍印?”
“看來應該是這樣,很可能是什麼地方需要大量的祭品,那裡就是偽神的所在,不過既然如此,正好方便了我們,不用擔心誤傷。”說完,隊長拿起了激光指示器照向某個方位。
片刻,窗外驟然炸響,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仿若大地震一般震撼心魄,一股無形卻強橫的衝擊波席卷而來,透過窗戶闖入,小屋的牆壁在猛烈的震蕩下開始剝落,破碎的碎片四散紛飛
而後的是一團團黑霧,它們如雨後春筍般從地麵升起,形成一片片濃厚的煙幕。
努納拉目眥欲裂的看向窗外,他記得那個濃煙升起的方向,正是祭壇的方向,他甚至能看到被爆炸揚起的樹木與石塊。
隊長麵色不改,仍然在用激光指示器充當望遠鏡,隨後又是接二連三的巨響,這一次緩緩升起的濃煙幾乎遮天蔽日,不過他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人身心愉悅的東西,下意識的露出了笑容。
“俄聯邦攜帶核彈的那架戰鬥轟炸機就在天上,可惜偽神不在這裡,不然我們就能畢功一役……不過這些老舊的自由落體彈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隊長放下了望遠鏡,看向地上臉色微微發白的努納拉。
“我們在這裡等待二隊……”
對講機發出微弱紅光,於是隊長轉頭接起了對講機。
傾聽了一會兒,掛掉無線電難,而後看向隊員:“放棄這個家夥,不等二隊,我們直接離開,指揮部接到俄聯邦特戰隊的消息,他們可能找到了偽神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