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輕輕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踏入了會議室大廳。
會議廳內隻有一小部分靠近門邊的學者察覺到許晨的到來,不過這些學者並沒有糾結於打招呼或者行禮,他們大多隻是瞥了一眼,然後接著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顧問團隊仍然不眠不休的分析一切自太昊病誕生以來所有的超自然事件,以從中窺得解決方案。
或者倒不如說是從夾縫中求得人類文明的一線生機。
之所以是在會議廳,是因為這個行政樓隻有會議室才有足夠大的空間能容納如此多的學者。
現在深夜已至,許晨看到不少學者直接就地打地鋪或者睡在了椅子上,而他們的同事仍然加班加點的小聲討論,分析數據。
背後突然有響動,許晨轉頭看去,愕然發現是炊事班的戰士推著裝滿飯菜的推車進門,將要進門。
他見到許晨後愣了一下,立馬敬了一禮。
許晨回禮之後,默默的看著飯菜,其中不少肉蛋食物,除了少數幾個素菜,基本上都是高熱高碳水食物,作為晚飯有點……於是許晨有些遲疑的問:“這是……晚飯?”
炊事班戰士崇敬回答:“報告,這是宵夜,晚飯在那個地方。”
這位戰士已經從這些學者口中得知了遠洋艦隊的戰果了,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遠洋海軍的一員,哪怕去遠洋艦隊立馬當一個廚師也行。
許晨順著這位戰士所指,發現會議廳內靠牆有一列放著吃食的方桌,所剩的飯菜已經寥寥無幾,但是吃完的餐盤與器具擺放的井然有序,沒有太過雜亂。
這些教授學者無一不是高素質,高道德的尖端人才,不然也不會在這裡不眠不休的工作。
“朱組長說這些顧問同誌很多不去食堂吃飯,所以直接讓我們把飯菜送過來,涼了就換一批。
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讓這些支援我們的同誌吃飽喝好,吃的放心!”
許晨苦笑一聲,心想我算是哪門子領導。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有一些學者無法掩蓋的疲態,隻有一些稍微年輕的學者和助理會稍顯精神。
睡下的大多數學者看上去年齡更大一些,他們的精力有限。
“除了吃的……還有醫療健康也要保障啊……”許晨看著有些歲數比自己爺爺還大的學者,突然想到。
“請首長放心!隔壁就是醫療崗的執勤人員!還騰了幾間空屋容納休息。”
許晨一聽,原來這一點已經被考慮到了,也是,他確實不需要自己考慮這個,後勤保障有的是人來管。
他要管的不是這個,而是指明方向。
但是現在,許晨卻有些心虛。
自己所指的,真的是正確的方向嗎?
“……倒也不必這麼緊張,把飯菜給送進去吧。”
“是!”
那名戰士小心的將推車推了進去,然後將剩飯給換了下來。
“我的學生已經把結果發過來了,俄聯邦那邊的樣本分析結果明顯有些不對,它的結果顯示明顯與ohiordyces屬真菌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是兩種完全不同過的菌屬……”
許晨神色一動,聽到了熟悉的話題,他於是看向不遠處團聚起來的生物教授,靠近了一些。
“不可能,這個真菌仍然是從ohiordyces屬演化而來,它的基因其中有很多偏側蛇蟲草菌獨有的堿基對片段!這是做不了假的。”
那個老教授據己力爭,都快把手上的資料塞進跟他爭辯的教授眼裡,好讓他能看清。
不過,似乎為了不打擾其它人,動作猛烈又輕柔,聲音雖然激昂,但是卻壓低了很多。
“但它的作用控製的機製完全已經脫離了ohiordyces屬的範圍!它的性狀已經完全改變了,直接能乾涉神經元!
你看,它能直接影響人類大腦的組蛋白h3賴氨酸4的二甲基化,也就是h3k42,明白嗎?它乾涉的不隻是轉錄因子、核孔蛋白和染色質修飾之間的相互作用……。”
許晨聽的暈乎乎的,他隻隱約記得h3k42好像在哪本雜誌上看過,似乎與人腦的記憶原理有關。
那位爭辯的教授反駁:“就這我還用你教?但問題是線蟲草屬為什麼會呈現這種特性,它還保留了多少原本的性狀……”
許晨聽了一陣之後,頭一縮,因為他夢回了在學校遭受老師血脈壓製的恐懼。
這兩位大佬在鬥法,其它陪場教授在記錄,分析,計算,驗證的時候旁聽他們的討論,會若有所思的點頭,有時也會不怎麼認同的歎氣。
許晨還是用自己頭腦中學習到的為數不多的知識勉強拚湊出來這兩位大佬到底在爭吵的是什麼。
原來科學院已經收到了來自俄聯邦戰場的真菌樣本,確定這是一種能操控人類的真菌,目前分析出來,有兩種較為可行的用來扼製這種真菌的猜想。
一是嘗試研究直接針對這種超級真菌的藥物,二是嘗試阻斷真菌在人體內生效的途徑。
看著這些教授爭吵的如此火熱都沒有結果,明顯知道,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其它的教授基本一樣。
許晨稍微看了看,感慨這些學者真的在用知識推動人類文明的前進,正在一步步的解開籠罩在文明之上的迷霧。
就他看到的一個海洋學家團隊正在評估用超算來模擬海洋環境是否可行,這對研發深海武裝,追蹤深潛者的動向很有用,當然,即使不看這些,如果真的做成的話,對海洋科學也有巨大的推進作用。
另一個海洋學家團隊更恐怖,直接在計算如果建立一個監控整個地球上海洋的監控係統,即便聯合俄聯邦,阿米瑞肯的話,一共需要多少資源。
相比之下,根據洋流,海底環境,魚群彙聚的地方來追蹤北太平洋那一批深潛者,反而顯得相當正常。
許晨還看到有軍工企業在與某些工程專家商量,那些專家時不時的在後麵已經寫得密密麻麻的白板上畫下新的示意圖。
他們在商議深海武裝如何根據實戰數據改進。
還有社會學家分析深潛者社會群體與人類文明的差彆,或者預測接下來要麵對的社會亂象,並給與解決方案。
還有數學家分析連許晨也看不懂的數據。
甚至還有一小撮非常稀有的基礎物理學家在商討深潛方碑以及出現的各種超凡現象,並提出種種猜想。
這間會議廳有無數思維火花正在碰撞,隻為向一個目標前進。
他們雖然疲憊,焦躁,甚至一些老學者遲鈍而又衰老,透露出暮暮垂年的氣息,但是至少現在,他們身上散發著屬於人類文明的智慧輝光。
這些學者如此聰慧,不可能什麼都沒有察覺,隻是他們不去思考自己是否能撼動命運,他們隻思考如何人類要如何前進。
許晨將會議廳內的景象收入眼簾,而後左右看看,反正也睡不著,他也打算做一些什麼。
很快,許晨就看到了以清教授為代表的曆史學家團體,他走了過去。
清教授正帶領其他教授與學者翻閱著各種難以分辨的典籍掃描件,許晨立馬就認出了他們這是在修補典籍內容。
拿起整理好的檔案一看,正是殘缺的《易》。
許晨恍然大悟。
清教授仍然專心的摘抄古籍上起碼可以分辨的文字,通過部分引用《易》的典籍可以反推一部分《易》的內容,本來是應該很簡單的。
但是說實話,那些參照典籍非常難以分辨。
許晨都不得不佩服這些教授居然真的靠這些東西就能恢複出一部分殘缺的內容。
哪怕即使這些殘缺的內容也有不少錯漏,不過他們確實已經儘力了。
“嗯?許晨?你怎麼來了?”旁邊有驚愕的聲音。
許晨轉頭一看,是自己學院裡麵的丁教授,他手上拿著一張草紙,驚訝的看著許晨。
“老師,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丁教授走過來搖搖頭,然後將自己手上的草紙放在了清教授的旁邊。
許晨眼尖的看到,那一頁紙上清楚的寫著《易》的第5段,2行,3個字應當是什麼,然後後麵緊接著密密麻麻的論據,包括引用的典籍編號,以及修複的內容的參照,他拿起了一支筆。
“我聽說南太平洋的事情了,乾的不錯……”丁教授歎口氣:“這裡有我們就足夠了,不需要你的幫……”
丁教授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許晨斟酌了兩下,在那份已經修複出來的部分殘缺的《易》旁邊,寫下了更完整的內容,當然還有空白的沒有補全。
許晨不是不想補全所有的內容,隻不過他也沒有想起所有的內容。
丁教授立馬將剛才放在清教授旁邊的草紙拿了回來,這個動靜引得清教授也不由自主的抬起目光。
然後丁教授讚歎了一聲:“神了,跟我修的字還真的是一樣。”
清教授聞言,看向了許晨寫下的內容,然後眼神一凝,將其拿起細細的看著。
“不過僥幸而已……”許晨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釋個什麼,先彆說《易》還沒修複完畢,即使修複完畢,許晨也想不到這東西會有什麼用……
他沒有看到,清教授在看到許晨所寫的內容的時候,頓時精神了起來,當看到之後的句子的時候,眼神越來越明亮,宛若看到了絕世奇珍。
“不過這好像沒什麼用啊……”許晨歎氣。
丁教授又看了看自己所寫,嘖嘖稱奇,聽到許晨的話,讚同的點點頭:“修複《易》雖然重要,但是跟你說的一樣,確實沒什麼用,對那些魚人來說,大炮這東西更管用。
許晨,你去乾你的事,這裡我們這些老家夥來就行。”
他口中的事情是要搞深潛者,北太平洋還有一批深潛者仍在逃竄。
許晨並不怎麼讚同,如果真能研究出來什麼,或許還真比單純的槍炮好使,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微微點頭後,看了看周圍的曆史係教授與學者。
而後輕皺眉頭:“蘇教授不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