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突然感到毛骨悚然,窒息的感覺如影隨形。
“蘇教授推測,你的信息熱度結論若是正確的情況下,熵增攻擊會因為某種原因無法毀滅信息熱度極高的載體,就像《易》這一本書。
‘祂’若是想摧毀這種信息熱度極高的典籍,無法依賴特殊腐蝕的手段進行熵增攻擊。
於是才會通過其它能影響現實的手段進行處理。”
許晨看著老刑警,默默不語,臉色沉重。
“比如說——戰火。”
許晨頓時了然,他的猜想被證實了。
在戰火中,毀滅一樣東西實在太簡單了,“祂”或者深潛者若是有目的的行動,自然而然的能動用任何隱秘的手段去直接物理上去摧毀這些無法被腐蝕的東西。
畢竟他們的載體仍然隻是紙質的書籍罷了。
即使不知道應何原因能抵抗超凡,但是它的本質仍然是可以被輕易撕毀的書籍,一把火就可以燒掉,丟水裡也會被浸爛,他們有太多辦法了,而這就是曲線攻擊。
或許還有人背下了這些書籍,但是在戰火中,很有可能也遭遇各種不測。
於是這本書就此失傳。
“《易》的衍生書籍也是如此?”
“沒錯,我們恐怕已經損失了很多,但是卻根本不知道損失了什麼。
類似於《易》這些信息熱度極高的書籍,根據數據計算,應當有不少才對,但是他們存在的痕跡卻很難捕捉,即使是《易》這一本書,也是在你的提示下,我們才在浩如煙海的典籍殘片中找到之言片語的存在。
若非有你敏銳的發現我們曆史上曾經存在這一本書,我們可能會徹底的遺忘。
並且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有理由懷疑,曆史上絕對已經有各種經典的典籍,已經失傳。
我們甚至沒辦法找到它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祂’的曲線攻擊手段已經生效甚至結束了。”
許晨一皺眉頭:“不,不對,若是這樣,我們現在博物館收藏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沒被特殊腐蝕侵蝕的文物,祂為什麼不下手呢?”
老刑警一愣,隨即思考,然後開口。
“嗯,這個不是顧問說的,隻是單純我自己想說的。
目前,我們隻知道一本《易》,被他徹底毀滅了,至於其它被毀滅的典籍,我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樣的存在,沒有對比的目標,根本就沒辦法分析。”
許晨扶著額頭,他確實知道相當一部分經典的名字,但是自己那時候大量翻看的時候,都已經是上一世的20歲左右翻看,到現在,已經經曆了漫長的歲月。
他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記憶力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除了印象深刻的,過了這麼長時間,他現在腦子裡根本沒記下來多少知識。
正是因此,麵對克蘇魯老登的存在的時候,他才會如此遲鈍,隻有將特征鮮明的東西,或者足夠的提示放在他麵前,才能想起那些已經塵封一世的記憶。
比如那些古文殘篇。
現在,他需要想起上一世自己究竟去看了什麼,那感覺就像是去看毛玻璃後麵的東西一樣。
除了印象深刻的記憶,其它的知識在腦海中隻有一個輪廓與概念。
他,沒辦法想起太多上一世的知識。
那種感覺,就宛如在泥澤裡麵撈泥鰍一樣,感覺再加把勁就能想起來,卻死活沒辦法想出來究竟是什麼,然後思緒就開始發散,不斷窮舉,最後毛都沒想到。
許晨突然靈光一閃,看著老刑警。
老刑警被許晨來回打量,有些摸不著頭腦。
“劉刑警,你們若是抓到一個犯罪頭頭,他掌握很重要的證據,會怎麼做讓他說出來?”
“啊?”老刑警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許晨話題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跳躍,剛才還在談論古籍的問題,現在卻開始關心罪犯如何處置了。
不過許晨名義上是他的長官,他提問的問題還是要回答的,哪怕確實有些莫名其妙。
“這個……我想想,嗯……我不是審訊科的,不過大致也就是輪流加高壓審訊吧,那些審訊科有些學過心理學,通過各種語言技巧,讓嫌疑人能頻繁發言,然後能暴露他們言語中間的邏輯漏洞,找個漏洞一般就能攻破他們的防線。
再說,證據又不是靠嫌疑人自己提供的,全是靠我們同事去找的,配合了好,不配合也罷,人家都犯罪了,還能指望他提供證據?”
“若是那種嘴比較硬的呢?必須得他提供犯罪證據呢?這種辦法不管用呢?”
“啊……那樣的話……”老刑警看來很久沒乾過審訊,沒審訊嘴比較硬的家夥,或者想象不出來什麼案件需要犯罪自己提供證據,憋了一會兒,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總不可能跟減刑過不去吧?”
“那麼真是有這種嘴跟茅坑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犯罪,你們又急切的想掌握他們的秘密,應該怎麼辦?”
老刑警奇怪的看著許晨:“有證據的話,該抓抓,該判刑判刑,這秘密不要也罷。”
“沒一點其它科技手段?”
“啥?科技手段?”老刑警撓撓頭。
“哎呀,比如說,吐真劑……”
老刑警一皺眉頭,警告許晨:“許長官,我們這依法辦事兒,不興這東西啊。
犯罪沒審判前,都還有人權,不可能用到這東西的。”
“那就是說,真有這種東西了?”許晨好奇的問。
老刑警臉色難看的看著許晨,他覺得許晨現在像是一個即將走向犯罪道路的迷途青年:“有是有,不過沒在警務係統裡麵,你根本拿不到,再說,你拿著東西乾嘛?”
“自用!”
許晨簡言意駭,老刑警嚇個半死。
沒錯,許晨想起這個辦法。
吐真劑成分是東莨菪堿或者硫噴妥鈉、巴比妥酸鹽之類,本質上就是鎮定劑、麻醉劑。
主要原理是乾擾人的判斷能力和高級認知功能。
撒謊是一種高級思維活動,而記憶則要低的多。記憶隻需要記錄,撒謊則要創造,所謂酒後吐真言,就是這樣一種現象。
他不需要吐露什麼真實,隻需要自己記憶中被遮蓋的部分信息。
他希望,這些東西,隻調用記憶,雖然不知道能起上一些什麼作用,能夠幫他想起一些什麼,但是總歸是一個想法。
“自用?!”
老刑警難以置信的看著許晨,沒搞明白許晨到底在想什麼,但是他想勸阻許晨:“吐真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該不會以為這東西隨隨便便就能用吧?”
“當然不至於,我知道肯定有一些副作用。”
老刑警看著許晨,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麵前的許晨除了是一名大校,還是一個醫學生。
對這種藥物有所耳聞並不奇怪。
“你既然知道這類藥物的危害,為什麼還要用?”
許晨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忘了很多東西,這個能幫助我想起來。”
老刑警也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麵對許晨了,他思考一下,問。
“你忘記的東西很重要?”
許晨點頭。
“那你應該找心理醫生,我們這些顧問裡麵就有很多心理行業的頂尖學者,他們都有專業的資質,找他們谘詢一下。”
許晨同意,自己閉門造車,確實不如去問問專家。
“好,我之後會去問問那些心理學者的,那麼,他們還有什麼信息嗎?”
劉刑警終於舒了口氣,總算把他給掰回來了,一天天老想著走歪門邪道乾什麼。
不過他不知道,許晨忘記的可不是一件小事什麼的,而是他曾經所有看過,讀過,觸摸過,感受過的所有的輝煌的文化,這些又都是這個世界所缺失的,遺忘的。
他還沒意識到許晨腦海中那些被塵封的知識的價值。
許晨腦海中,有一部分備份,哪怕不多,卻足以溯源這個世界的曆史與傳承。
“有,除了蘇教授提出的觀點,還有清教授也有一個觀點。”
許晨來了興趣,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在獲得一個驚喜。
“你說。”
“清教授認為,《易》這本書與其他的文物有所不同。”
“哦,不同在哪裡?”
“不同在……《易》這本書被他毀滅掉了。”
許晨一腦門子問號。
你在這擱著擱著呢?我難道不知道他會被摧毀了嗎?要不然開這個會議乾嘛?
突然,許晨有所觸動。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許晨突然想通了關節:“你是說,《易》這本書被‘祂’摧毀的原因?”
老刑警點點頭:“不錯,目前的話,我們仍然有信息熱度極高的書籍,比如《論語》《孟子》《大學》《中庸》這種,他直接與間接影響了曆代王朝,如今雖然大部分語句缺失,卻至少仍然存在。
他們的熱度可絲毫不遜於《易》這一本書。
可是《易》為什麼會被祂徹底的毀滅,而其他信息熱度一樣高的書籍卻為什麼幸存下來,或者是沒有被受到針對?”
許晨盯著老刑警:“並非無事,現存的古籍都缺失了語句,但是你說的有道理,為什麼‘祂’分彆對待這些書籍,《易》與其他毀滅的書籍跟現在仍存的書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會不會是,‘祂’在那短短的時間內,根本就無法摧毀這麼多書籍?
那些教授有說嗎?”
老刑警搖搖頭,不過他還是解釋:“清教授在嘗根據古籍殘片裡麵的記載,來複原《易》這些文章,他認為,‘祂’之所以毀滅這些書籍,唯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這些書籍的存在會影響到‘祂’。
有可能會影響祂的滅世計劃,或者上麵記錄了什麼祂不希望我們知道的東西,等等。
清教授認為,若是即使能大概理解《易》這本書裡麵記載了什麼,或許能推斷出‘祂’的目的,甚至重新影響祂的計劃。
這個理論也被大部分教授所認同。”
許晨大受震驚,他見過古籍殘片,那些東西你若是不仔細看,就根本看不出來是古籍,他們大部分都破損極其嚴重,其中部分案例許晨在上課見過,比如有一本古籍在農舍閣樓的桌角找到的,陽光照射,潮濕與氧化的作用下,書頁都發黴發脆,似乎隻要觸碰一下都得碎成渣。
但是實際上,就這種書籍,都算得上狀態良好的了,比這更嚴重的書籍更多,基本上沒什麼搶救的價值。
其中不少會經過掃描然後記錄在磁盤中,經過各種處理以儘可能存留上麵的字跡,但是這些估計畢竟經過嚴重破損,很難從上麵獲取什麼信息。
清教授若是打算從這裡入手,那他的工程量可是大的離譜。
許晨又想到了自己曾經也看過《易經》這本書,當初隨手拿的一本典籍。
第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元亨,利貞?
還有潛龍勿用?
之後是……
許晨儘力的回想,不住的思考當時那個無聊的午後,愜意的陽關灑在陽台,小小的他視線落在書架上,來回的看。
突然,他發現了一本自己看起來有點耳熟的書本,他在公園邊上的算命攤總能看早這個字眼。
《易經》
於是他突發奇想,自己能不能給自己算命?裡麵又寫的是什麼?
他把書拿下來,發現挺薄的一本,於是翻開來。
記憶再也延伸不下去了,因為他隻記得那本書艱深晦澀,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算命說明書,在完整的翻閱一遍後,就草草的放回了書架。
許晨有些頭疼,他想抽那個無聊孩子一頓,讓他給看完,然後逼著他背下來。
看來回憶自己的記憶迫在眉睫。
現在他隻期望,那些心理學者能不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