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我不明所以地急忙捉住奶奶布滿皺痕的粗糙老手,惶恐問道:“奶奶你怎麼了?護士我奶奶……”
年輕護士忙拿儀器給奶奶檢查:“奶奶應該心臟病又犯了,我找藥。”
可護士倒進掌心的救心丸還沒來得及捂進奶奶嘴裡,就被奶奶帶著怒意強勢推開,藥丸灑了一床。
“奶奶!”
我驚愕抓住奶奶胳膊,但奶奶不知為什麼這會子變得格外暴躁,甩掉我與護士姐姐的攙扶,掀開被子下床,在我沒回過神時陡然薅住長燼的衣領撕心裂肺質問大罵:
“你還敢出現,你這個渾蛋,我把孫女交給你你就是那麼對待我孫女的?我好好的寶貝疙瘩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這個渾蛋!不喜歡我孫女,當初就不該給我孫女希望,我的孩子啊,差點就死在你手上了……”
“奶奶,你怎麼了,你快鬆開啊!奶奶!”我撲過去抱住奶奶,企圖把奶奶薅著長燼衣領的手掰開。
可奶奶卻是越抓越緊,蒼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邊罵著,紅了老眼,老淚縱橫:
“你還來乾什麼,你都死了還想來糟蹋我孫女,我孫女為了你受的苦還不夠多嗎?行,你要索命,我的命給你!”
“奶奶。”長燼哽了哽,沒反抗,任由奶奶薅著發泄怒意,啟唇欲解釋:“奶奶,我沒有……”
“你放屁!”
奶奶震怒之下一把掌打過去,清脆的巴掌聲驚得我差點魂都要飛了……
“奶奶!奶奶你快清醒點,我是梔梔啊!奶奶你到底把他認成誰了?他是你孫女婿啊,你不能打他!”我拚了命地抱住奶奶,急得掉淚眼。
旁邊的護士姐姐慢半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去找鎮定劑:“夫人你先攔住奶奶,我這就給奶奶打針!”
“梔梔你放開我,我今天非打死這個畜生!”
“奶奶!”
掙紮推搡間,我一個沒留意就被奶奶推摔了出去,腦門正好磕在了木質床頭櫃的桌角……
“梔梔!”長燼立馬跑過來抱住我,我捂住疼到鑽心的額頭,猛喘粗氣。
奶奶也總算是冷靜了下來,“梔梔……”歉意地蹲下身拉住我的手:“孩子,對不起、對不起奶奶不是故意的……”
我靠在長燼懷裡,攥緊奶奶粗糙的手指,虛聲擔憂道:“奶奶,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奶奶眼眶濕潤,張了張嘴,長燼卻搶先解釋:“奶奶隻是認錯人了,梔梔,彆多想。”
“認錯人了?”
我覺得也像,拉著奶奶疑惑追問:
“奶奶,你把阿燼認成誰了?還有,你為什麼說,我差點死在阿燼手裡……我怎麼不記得我以前見過和阿燼長相相似的男人?”
奶奶含淚欲言又止,看了眼長燼,長燼心疼給我揉額頭上剛鼓起的包:
“奶奶年紀大了,認錯人也正常,梔梔,沒事的。”
奶奶的臉色變了又變,沉默一陣,順著長燼的話說:
“他、說得對,剛才是奶奶老眼昏花太激動了,現在湊近仔細看……發現也不是很像。”
我聽奶奶這麼說,放心地鬆口氣。
借著長燼的攙扶從地上爬起來,我牽著奶奶不放心地向長燼確認:“奶奶今天真的可以出院了嗎?要不要再觀察一陣?”
長燼還沒開口,奶奶就堅決道:“不用再觀察了,梔梔,我們回家,奶奶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都想你了。”
“可是……”
我還是心有顧慮,長燼扶著我幫襯道:
“奶奶都在這裡困了二十多天了,肯定早就著急了,回家療養也有益於老人家的身心健康。況且明天就是中秋節,總不能讓奶奶在醫院過中秋。”
他說得在理,我想了想,點頭應允。
親密地挽住奶奶胳膊和奶奶說:“那我們現在就去辦出院手續。”
奶奶情緒穩定下來,抹了把眼角淚水點頭:“好,好孩子,這些天讓你掛心了。”
“奶奶,都是我連累了你。”
“一家人,說連累就見外了。”
長燼親自過來接奶奶,出院手續不到兩分鐘就辦完了。
出院後,他開車送我和奶奶去太平路的算命館。
路上我簡單和奶奶交代了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以及我之所以嫁給長燼的前因後果。
奶奶聽完,不放心地偷瞄長燼好幾眼,嘴裡不停喃喃:“真的不是他嗎?”
我看了眼後視鏡裡坐立不安的奶奶,還是不太明白:“奶奶,你在醫院的時候到底把長燼錯認成誰了?”
從小到大,除了在我養父跟前,我還沒見奶奶這樣又罵又打的對過彆人。
“沒誰。”奶奶說這話,語氣裡捎帶了幾分小情緒:“一個死了好幾年的臭小子罷了。”
我哽住,偏頭打量長燼的臉色,看長燼並不介意奶奶的不吉利話,這才敢追問下去:“人都已經過世了……咱們家是和他有什麼仇什麼怨嗎?”
奶奶平時性子溫和,是村裡公認的好大娘,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不至於動手。
奶奶坐在後排冷哼一聲,不客氣的念叨:
“是有仇!他啊,壞得很!早些年和咱們家有過來往,小時候倒是挺懂事,挺像個人,沒想到長大了就變成畜生了,仗著自己家裡有點臭錢,就不把人當人,當初還想把你買去做童養媳呢!
孩子你從前真是看走眼了,竟會覺得他是個好人。他做了那麼多虧良心的事,活該短命早死!”
“我也認識他?”我提起興趣扭頭趴在座位靠背上問奶奶:“叫什麼名字啊?”
“他叫……”
奶奶剛要開口揭曉答案,誰知長燼竟突然一個急轉彎加快車速,甩得我腦袋發昏差點吐他車裡。
“阿燼!”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捂住心口委屈請求:“你穩點,彆這麼放飛自我,我早上吃得多等會兒要吐了!”
他聞言,這才緩緩降速,車子平穩下來。
奶奶在後排也被搖得臉色發青,我小聲關心奶奶:“奶奶,沒事吧?”
奶奶擺了擺手,按開車窗深呼兩口氣:“沒事,我這把老骨頭……差點被搖散架了!我說小殷啊,你是不是對老太太我有成見?”
小殷……這個稱呼差點讓我沒憋住笑出聲。
長燼心虛握著方向盤,悶聲道歉:“不好意思奶奶,以前一個人開車放縱慣了。”
我幫他解釋:“奶奶你彆誤會他,他不是故意的,他可是京城首富大老板,以前出門都是有司機的,自己開車的次數並不多。”
奶奶沒好氣的嘀咕:“開個車都不會,還京城首富呢。”
我無奈找奶奶轉移話題:“對了奶奶,你還沒和我說那個人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梔梔!”長燼陡然出聲喊我,我:“啊?”
奶奶在後排自顧自道:
“哎呀,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哪裡還記得他叫什麼名字!況且他那個人,小肚雞腸心胸狹隘,我們還是不要提他了,不然我怕他夜裡跑上來嚇唬我。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陰間的玩意兒,能少沾染就少沾染。”
“唔。”我點頭讚同。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算命館門口。
二叔收到奶奶今天出院的消息,早早就來算命館候著了。
車子停穩,二叔小跑過來打開車門迎接奶奶,扶奶奶下去。
“媽,你總算回來了,身體怎麼樣?在醫院裡悶得急不急?心臟好受些了麼?我給你們做了雞湯麵條,先去院子裡頭歇歇,喝兩口水再吃飯。”
“老二啊,讓你為我憂心了!這是怎麼了,我才走半個月你就瘦成這樣了?”
“還不是掛念媽,害怕你身子吃不消。梔梔這孩子也嫁人了,總不回算命館,我怕她在婆家受委屈。怪我沒本事,連去看你們倆的資格都沒有。”
“你是孩子二叔,殷家還能不讓你進門嗎?嫁人又怎麼了,你想她就打電話叫她回來!我們家梔梔是嫁給人家當媳婦的,又不是賣給他們殷家了!
首富又怎樣,我們家從沒想過攀高枝,他敢限製梔梔人身自由,我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放過他!”
“好好好,媽你先彆激動……您老這是怎麼了,今天為什麼脾氣這麼大?”
“沒怎麼,就是突然想起一個遭雷劈的渾蛋,氣的!”
二叔陪著奶奶穿過算命館門店,進了裡麵的大院子。
我則等長燼鎖好車,和他一起進門。
二叔在後頭的兩層小紅磚樓裡給我們做了一鍋雞湯麵條,他先去盛一碗孝敬奶奶,我早上吃得多,肚子還不太餓,便隻要了一碗去喂長燼。
臨出門,我還順了兩個熟雞蛋跑。
雞湯麵條先放在一邊,我心疼地拿雞蛋給他消臉上的腫。
“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奶奶年紀大了腦子也總犯糊塗,打你的這巴掌用挺大的力氣……疼不疼?”
我一邊滾動雞蛋幫他止痛,一邊輕輕往那泛紅的巴掌印上吹氣,“吹一吹就不疼了。”
“沒事,我不疼。”他捉住我拿熱毛巾的那隻手,溫柔似水地湊過來親我額頭:“倒是你,腦門子現在還有個包,該我照顧你才對。”
我歎口氣:“早知道奶奶今早犯迷糊會把你認錯,我不該讓你陪我一起去醫院接奶奶的。”
“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他環住我的腰,柔聲與我咬耳朵:“奶奶是為了保護你,害怕我是壞人傷害你。”
“嗯……不過奶奶說的那個人,我到現在也沒猜出來究竟是誰。”
“奶奶不是告訴過你,他已經死了麼。死人……就不要再多想了。”
我點頭:“也是。”
給他消腫完熱敷了一下,隨後端起雞湯麵親手喂他:“二叔的廚藝也不錯,他做的雞湯麵最有味了,你嘗幾口。”
他乖乖張嘴讓我喂。
我見他還挺喜歡吃的,喂完一碗還打算再盛點。
但起身正要離開,他卻拉住我的手委屈皺眉:“夫人,彆把我一個人放在這,我、緊張。”
他是第一次來我家,和奶奶第一回見麵就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緊張點我也能理解。
我放下麵碗,和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貼:“那你陪我去後麵屋裡再盛一碗麵。”
他道:“你就吃兩口,剩下的全喂了我,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不用再盛。”
我放下碗筷,點頭:“哦,那我現在帶你去見奶奶和二叔?他們在院子裡說話呢,我二叔你還是第一次見。他情緒很穩定,人很好。”
“嗯。那夫人,等會兒你可要幫我在奶奶和二叔麵前多美言幾句。”
“放心好了,你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他們為難你的。”我拉起他的手給他心安。
他彎腰抱住我,深深歎息,“梔梔,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
他撫著我的背壓輕聲:“我的意思是……應該早點來見奶奶和二叔,明媒正娶,這樣突然娶了你,奶奶怪我也是應該的。”
我恍然:“哦,沒關係的阿燼,我奶奶和二叔都是比較開明的人。”
“我還欠你一場婚禮。”
“那個不急。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再辦婚禮。”
“好。”
“反正證領了,你我,都跑不掉。”
“對,我們有證。”
感受到他的情緒沒之前那樣沮喪了,我這才放開他,從他懷裡出來帶他去找奶奶和二叔。
院子裡,二叔端出來一盤瓜子陪奶奶聊天,見我們過去,默默拉了兩個小木凳給我們。
我帶長燼在二叔身邊坐下,抓了把瓜子努力融入他們:“二叔,奶奶,這是長燼,我老公!”
奶奶不太高興地深呼吸:“知道了,路上都說了,怎麼,重複強調是害怕我們欺負他?”
“怎麼可能,我是想告訴奶奶,長燼人很好,嗯……重點是我還很喜歡他。”
我乖乖湊過去挽住奶奶胳膊撒嬌:
“奶奶,你不能因為他長得像你討厭的人,就對他有偏見啊,這段時間要不是長燼一直護著我,我就要被鳳家那群人給害死了!”
提到鳳家,奶奶才猛地想起來還有他們那一茬,趕緊摸摸我的腦袋問我:“那群壞東西後麵沒來找你麻煩了吧!”
我實話實說:“她們肯定是見不得我好,找麻煩必不可少嘛,但這幾回都是長燼給我撐腰,她們才罷手。”
“這麼說,也算你這丫頭命好,不管怎樣,小殷他是京城首富,鳳家還是要看他臉色行事的。幸好,小殷他命大,沒有死在那些人的陰謀算計中。不然你就算嫁去殷家,沒人給你撐腰,你也隻有被人拿捏壓榨的份!”
我點頭讚同:“當初鳳南天把我送到殷家衝喜,還用您的命來威脅我,我想如果長燼沒有命硬醒過來,鳳南天下一步應該是打算軟禁奶奶,逼我在殷家給他們當眼線。”
“鳳家公司的資金鏈出了問題,需要殷家的助力,把梔梔送過去是能緩解暫時的經濟危機,但卻不是長久之計。
如果首富不幸沒了命,梔梔就是首富的遺孀,梔梔肯定是要住在殷家的,而且,如果非要論遺產繼承權,梔梔也在遺產繼承人名單內。
有梔梔留在殷家周旋,說不準能促成殷家與鳳家更多的合同,鳳家完全可以憑借聯姻關係,在殷家分的一杯羹,總之,梔梔嫁過去百利無一害。”
二叔冷靜分析。
我歪頭靠在奶奶肩上:“遺產繼承人?可我那時候和長燼還沒領證,不算合法夫妻。”
二叔剝著瓜子淡定道:
“鳳家如果真想賭一把,冒著得罪殷家的風險撕破臉,富貴險中求,照鳳家在京城的地位來看,真鬨起來不管你們倆有沒有領證,結過婚,都是事實。
惹急了鳳家把首富死的蹊蹺一事抖出來,會給殷立疆他們帶來很大麻煩,殷立疆是個精明的商人,拿錢解決麻煩,他還是能接受的。”
我聽完好笑的逗長燼:“阿燼你聽,你這條命多金貴。”
長燼把剝好的一把瓜子塞給我,麵無表情地反問:“五大家族的事,二叔似乎很了解。”
二叔剝瓜子的動作一頓。
奶奶拍著我的肩沒好氣回應長燼:“老二從前好歹也是個小老板,聽說過這些事很稀奇嗎?”
長燼抬了抬眸,軟下語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單純好奇。”
二叔剝完瓜子也塞給我,低著頭沉聲道:
“我年輕的時候,和五大家族有過生意上的往來。隻不過那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我隻是個一窮二白的流浪漢,還望殷總不要見笑。”
“二叔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當年欠債被仇家報複,放火燒的。”
“創宏名下有一家除疤效果極好的醫美機構,改日我可以幫二叔預約,說不準能幫二叔恢複原貌。”
二叔又剝開一個砂糖橘:“不用了殷總,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沒必要白費精力做無用功。”
“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是不是無用功呢?”長燼語氣平平地說。
奶奶聞言也讚同道:“是啊,小殷說得對,你的臉……不能一輩子這樣啊,你現在還年輕。”
二叔蒼涼一笑,把剝好的橘子遞給我:“媽,我都四十五歲了,早就不年輕了。”
“那也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萬一……以後遇見合適的人,想搭夥過日子,總不能因為這張臉……”
“沒想過再找人搭夥過日子。”二叔握住奶奶的手,情緒低落:“餘生有你和梔梔就夠了。”
“可是……”
奶奶還想再勸,我卻靠在奶奶肩上笑著幫二叔說話:
“好了奶奶,二叔不願意就算了,這些傷疤再動刀子也受罪,而且二叔都是中年人士了,差一步就邁進老年人的隊伍了,餘生隨心而活就好,少點折騰挺好。
再說二叔說的也沒錯啊,他找不找人搭夥過日子都無所謂,以後二叔是要給奶奶披麻戴孝的,等二叔到了奶奶這個年紀,我給他當女兒孝敬他。”
奶奶歎口氣,被我勸服:“行,你們說得都對!梔梔我怎麼發現你有些時候和你二叔,真的很像,性子很像!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們叔侄倆是親父女呢!”
我惋惜感慨:
“我要是有二叔這樣的爹,夜裡做夢都能樂醒!
不過您老不也說了麼,血緣關係其實並不那麼重要,您疼我,就算我不是您的親閨女您也照樣愛著我。
二叔也是,即便我不是他親女兒,他也像親父親那樣照顧我。”
“我們一家子啊,可能是上輩子走散的親娘倆親祖孫!”
奶奶拍拍我的手,又握著二叔心疼道:
“我一見老二,就覺得他很親切,以前也無數次想過如果老二是我親兒子該多好,可我福薄,一輩子都沒個孩子!我是真把老二當親兒子對待,哎,都過去了,未來咱們一家人能團團圓圓的,就夠了。”
我從奶奶懷裡離開,挪到長燼身邊,牽住他的手和奶奶說:
“奶奶,咱們家添了新成員你還沒給紅包呢!你孫女婿,如假包換的親孫女婿,這可是長燼第一次上咱們家門呢!”
“哎呦,知道知道!也不是他到底有什麼魔力,勾得你五迷三道的。紅包當然不會少了,畢竟婚都結了,奶奶還能不認他嗎?”
奶奶無奈從口袋裡掏出一封紅包,親手遞給長燼:“你啊,以後對我們梔梔好點,要是敢欺負梔梔,我就和你拚了這條老命!”
長燼禮貌的雙手接過紅包,看見奶奶給了上門禮,深沉的眸底總算有了幾分暖意。
“奶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梔梔,絕不讓奶奶擔心。”
“那就好……我們家梔梔的眼光,這麼多年竟然一點也沒變,隻希望你彆讓我失望。”
奶奶嘴硬心軟地看著紅包解釋:
“我們家條件一般,知道這點小錢對你來說看不上眼,但也是奶奶的一片心意,祝願你和梔梔能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我怕長燼不好意思就自作主張拿了長燼的紅包,打開一看,幸好,意料之中……
“百年好合就是一百張百元大鈔啊?我就知道,看這個厚度就猜到了!奶奶你是不是把你壓在枕頭底下的那些錢給翻出來包紅包了?”我笑著打趣。
奶奶搶走紅包還給長燼:“去,你這皮猴子一點規矩都不懂,這是給新姑爺的,你拆了像什麼話。”
我厚臉皮衝奶奶吐舌頭。
長燼扣住我的手溫聲表明態度:“沒事奶奶,反正我們家的錢,以後梔梔管。”
他這是要移交財政大權了?
我歪頭靠他肩上笑著拒絕:“才不要,管錢多麻煩,我還是喜歡現在這樣,你養我。”
“你啊,可真是不知羞。”奶奶抬手推了下我腦門和藹嗔怪,“啃自己老公啃得理直氣壯,女孩子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才行。”
“哎呀,事業肯定是要有的,但我們現在還是新婚,新婚讓我啃一下又怎麼了。”我抱住長燼胳膊沒臉沒皮的撒嬌。
奶奶見我們關係親密,也漸漸放下了心。
二叔隨後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紅包,送到長燼眼前,意味深長道:“這是欠你的,補上,新姑爺。”
長燼抬眸看了他一眼,接了紅包:“謝謝,二叔。”
看那紅包鼓鼓囊囊的樣子,應該也是一萬塊。
我不好意思道:“二叔,又讓您破費了。”
二叔難得地露出笑容:“都是自家孩子,什麼破費不破費的,新女婿上門,這個紅包還是小了。”
我抿了抿唇,接受二叔的一片好意,“那行吧,二叔如果真覺得紅包小了,就多給長燼做幾次雞湯麵條吧,長燼喜歡吃你做的麵。”
二叔眼裡漾起暖意:“是嗎?”
長燼很配合摟住我,“嗯,是,二叔手藝很好。”
二叔聞言目光漸軟,一臉慈愛道:“喜歡就好,喜歡以後我給你們多做,我沒什麼本事,做麵條還是有些經驗的。”
我趁機道:“明晚我和長燼來家裡陪你們賞月吧,二叔記得給我做月餅!”
奶奶點頭答應:“好,都回來好啊,團圓節,我們一家人是要守在一起。”
二叔好脾氣地摸摸我腦袋:“行,給我們的梔梔做草莓味的月餅。”
我開心不已:“嗯!”
在家裡待到下午我才跟著長燼回殷家。
路上,我坐在車裡無聊用長燼手機玩地鐵跑酷。
長燼將車內空調口打高些,怕冷風吹感冒我,見我玩得儘興他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二叔,對你還不錯。”
我玩著手機回應他:“嗯!”
“奶奶不是你的親奶奶?”
我咬住唇角,再次點頭:
“奶奶是我爺爺的續弦,我養父不是奶奶的親生兒子,奶奶當年是跟著雜耍團到望仙村的,但被她父親賣給了爺爺,她嫁進秦家那會子,養父已經記事了。
養父是奶奶帶大的,當時爺爺重病纏身害怕奶奶年輕貌美在他死後拋棄養父改嫁彆人,就強行灌了奶奶絕子湯,奶奶的身體從那以後就壞掉了,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
奶奶含辛茹苦撫養養父成人,可養父自幼就被爺爺的那套理論洗腦了,總認為奶奶不是他的親母親,爺爺買了奶奶,奶奶就該給秦家當牛做馬。
所以不但不孝敬奶奶,養父活著的時候還經常不給奶奶飯吃,養父賭博輸了錢還會去奶奶的屋裡搶奶奶賣雞蛋繡花攢下的零錢。
我小時候,奶奶為了保護我沒少挨養父的打。”
“你養父,真是枉為人。”
“養父過世以後奶奶的生活才好起來,後來有了二叔,二叔年紀輕輕就喪妻喪女,加之破了產,也沒有親戚可投靠,就把我和奶奶當成自己的親人。
奶奶生病的時候是二叔在床前喂藥,我和二叔,二叔和奶奶,其實都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比真正的一家人還親。”
“二叔,待你很好?”
“特彆好。”我認真和他說:“二叔來了以後,每年都給我過生日,就算我生日那天有課在學校不能回家,等周末他也會給我補上。”
長燼單手打方向盤:“那他對你,的確很上心,也該上心。”
我接著悶頭玩手機,沒過多久,手機屏幕上彈出了一條新信息。
是殷立疆發給他的,用命令的語氣通知他明天必須到場參加殷芷的訂婚儀式。
“殷立疆找你了。”
“我知道。”
我愣了下:“啊?”
他臉色一變,似剛反應過來,從容回答:“咳,我猜的,應該是殷芷訂婚的事。”
我不由朝他豎大拇指:“老板厲害,料事如神!”
……
殷芷的訂婚儀式定於中秋節當天,黃道吉日,宜婚娶。
據說還是鳳微雪幫忙選的好日子。
作為殷家的家主夫人,我一早就被殷立疆派人通知必須跟著長燼一起到場觀禮。
於是還心存僥幸賴在床上不肯起的我,最終被長燼軟磨硬泡地抱進了更衣室。
“殷芷訂個婚而已,我昨晚玩了大半夜的遊戲,現在頭昏腦漲的,你就再讓我睡一個小時唄。”
“先換禮服,到車上睡。”
“殷立疆這個老東西還真是心大,他就不怕我和殷芷鳳微雪她們當場打起來麼?”
“嗯,夫人儘管打,我替夫人壓著媒體。”
“……”
“你不去,就不怕我被其她女人騷擾?”
“誰敢騷擾你啊首富大哥,就你這潔身自好的程度,彆的女人碰你一下你回來都得洗掉自己三層皮。”
他見我軟硬不吃,沒良心地使起了美男計,埋頭吻了吻我的脖子,嗓音磁性誘人:“再不聽話,為夫幫你換?”
說著,大手還解起了我睡衣的扣子。
我一驚,頓時腦子清醒!
一個激靈捂住衣服,麵紅耳赤地推開他,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我自己來,你先出去等我,我換好去找你。”
他目的達到,這才鬆開我的腰身彎唇答應:“好。”
等他離開更衣室,把門再次關上,我才可憐兮兮地認命解開睡衣換上禮服。
我還以為就憑我和殷芷的過節,殷芷今天訂婚肯定不想看見我呢。
還真是我低估了她。
參加殷芷的訂婚儀式,長燼特意給我挑了件淡紫色高定抹胸鑲白水晶長裙。
搭上一雙梔子花水晶高跟鞋,顯得身材格外高挑,凹凸有型。
其實我本人是更傾向於保守點的中式旗袍風格,但長燼卻說我年紀輕輕,穿旗袍容易顯老,不夠靈動活潑。
在這種正式場合下穿禮服則更應景。
我想了下,覺得他說得對。畢竟他是首富,大場合經曆得多,應對這種場合如何穿衣打扮他最有發言權。
換好如星辰點綴的淡紫禮服長裙,我拉開更衣室的門去找長燼折騰發型。
殷家有自己的禦用妝造師,上午九點,我坐在化妝鏡前打著瞌睡玩手機,任由化妝師們對我的臉和腦袋上下其手。
長燼簡單換好墨色西裝就來陪我,看我玩得昏昏欲睡,便扶住我肩膀沒良心地啟唇:“公司招了個女助理。”
我昂頭:“啊?給誰的?”
“給我的。”
我精神起來:“你都有黑白無常兩位大哥了,還有吳特助,你怎麼還要助理啊!”
他眉眼含笑地捏了捏我肩膀:“忙,助理不嫌多,而且,女孩心細。”說著還把手機遞給我:“你看,她很勤奮,事事都做得很周到。”
我半信半疑地接過他手機看,隻見聊天界麵裡那名新助理發了許多條長信息。
一部分是工作內容,另一部分……是關心長燼吃沒吃飯,喝不喝咖啡。
更過分的一條是:殷總,今天生理期,請假一天。腹痛,昨晚在殷總的茶水間裡見到一包紅糖薑茶,拿來應急,希望殷總勿怪。
發完這句還附帶一條:今天氣溫下降,總裁記得添衣,在總裁的抽屜裡放了兩包巧克力,總裁要是中午沒時間吃飯就拿巧克力墊墊肚子。
第三條:總裁,工作再忙也不要忘記照顧好自己。
後麵還附帶一個可愛萌兔子的表情。
居心叵測,純居心叵測!
我看完手機裡那些蓄意親近的短信,氣不打一處來的坐直身子,瞌睡都沒了!
“殷長燼,我記住你了!”我氣鼓鼓的把手機塞給他,他存心逗我,明知故問:“怎麼了,不過是些工作需求。”
誰家好女下屬會一日三餐的關心老板吃沒吃飯,喝沒喝茶,連生理期都要報備啊。
但長燼……也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搭理她。
可還是心煩氣躁。
造型師幫我定型好額前的卷發,在我腦袋上彆了兩朵小巧精致的水晶花發飾,這才大功告成的收了夾板向他交差:“董事長,夫人的妝造已經好了。”
長燼頷首,“嗯,你們可以回去了。”
兩名年輕造型師拉上化妝箱禮貌同長燼彎腰鞠躬,轉身離開。
白大哥和範大哥正好與妝造師們在門口碰麵,打過招呼推門而入,心情極好的找我說話。
“老板梔梔!剛才我路過廚房正好撞見劉姨她們在做小蛋糕,給梔梔拿了一塊。”
白大哥獻寶似的把蛋糕捧給我,“梔梔快吃,等會兒咱們還要出門。”
我一臉哀怨的把蛋糕接下,叉起一朵奶油花塞進嘴裡,惆悵嘀咕:“白大哥,還是你對我好!”
範大哥拿出一隻首飾盒子,打開,放在我的梳妝台上:“黑大哥對你也不錯,呐,特意給你找的,紫水晶流蘇耳墜,配你這身禮服剛好。”
我瞧了眼梳妝鏡前的精致耳墜,默默往兩位大哥跟前挪:“大哥二哥,以後我跟你們混吧,你們才是真正的大好人。”
看我神色委屈,範大哥忍不住笑問:“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我幽幽吐口氣,告長燼黑狀:“你們老板始亂終棄,背著我都快移情彆戀了。”
“啊?不能吧!”白大哥八卦的拉張椅子過來坐下追問:“他移誰了?快給我說說。”
長燼剜了白大哥一眼,大手搭在我肩上拿我沒辦法的自證清白:“夫人又冤枉我,我什麼時候始亂終棄了?”
我一口吞掉剩下的蛋糕:“現在沒有,以後也快了!你都有八個女秘書了,現在又來個女助理,誰家女助理關心老板的一日三餐啊,連生理期還要給你說一聲,還有,你那怎麼會有紅糖薑茶?”
“可我不是沒回她嗎?”他好脾氣的和我解釋:“剛才是看你一直在打瞌睡,想逗逗你,那些信息我也是今天才看見。”
我還是生氣,彆過頭不理他。
範大哥睿智道:“你說的是那個姓馬的女助理吧?她昨天剛被調去運營部門給段總監做助理了,我們老板嫌她不老實,把她給踹出總裁辦了。”
白大哥也恍然大悟:
“原來說的是她啊!她是吳特助招進來的,當時是看她學曆不錯,又在大公司乾過,這不,她到公司報道的時候吳特助休假回家了,就讓她暫時頂替自己的位置給老板打打下手,但老板總覺得她蠢,人才到崗三天就被老板扔去運營部了。”
我:“……那紅糖薑茶呢?彆告訴我總裁的專屬茶水間裡會被女秘書放紅糖薑茶,你們八十八樓隻有那八個女秘書是女孩!”
白大哥不好意思的默默舉手:“那個,是我放的,主要是我有段時間挺饞那個味,沒有規定說男人不能喝紅糖吧……”
我語塞,長燼手底這都是什麼神人啊!
“夫人這下信了?我覬覦夫人這麼久,怎麼可能真做始亂終棄那種蠢事。”他從後抱住我:“不過夫人得學會查自家老公的手機,你對我太放心,我沒安全感。”
我愣半天,才發覺他原來是對我那晚沒有相信他和李月牙的緋聞而耿耿於懷……
男人啊,真是搞不懂,我那分明是信任他!
“那你以後還招女助理嗎?”我悶聲問他,他挑眉,鄭重向我保證:“我身邊助理夠了,有小黑小白在,不需要再招任何助理。”
“這還差不多。”
經他這麼一嚇唬,我倒真不犯迷糊了。
雖然辦法有點缺德,但還蠻管用。
換上範大哥送的耳墜,我補了層口紅,跟長燼一起去五星級大酒店參加周玉池與殷芷的訂婚儀式。
隻是人剛下車,我就在酒店噴泉另一頭看見了一身黑氣的紅衣女鬼——
女鬼身側,還牽著一個半人高的鬼嬰。
“老板……”白大哥欲言又止。
“先進去。”
長燼牽著我就走,而我扭頭盯著站在樹蔭裡的女鬼,心裡升起團團疑惑。
“阿燼,我看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