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啊,去年有輛車下雨天從這條路走,結果被山上掉下來的巨石砸中,車頂都砸塌了,裡麵的一家三口被砸得血肉模糊,剛滿月的孩子都成一灘血了!”
錦書話音剛落,開車的司機大哥就崩了心態,欲哭無淚地祈求:
“哎呦大小姐我求你了,這種時候就彆講鬼故事了,剛才要不是害怕堵車耽誤時間,害老板與夫人遲到,就算是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上這條道啊!
這兩年司機圈到處都是這邊王柳大道的傳說,我同行每次開車從這過都在懸著心,等順利通過上了前頭的京海路,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了好幾層!”
錦書故意使壞調侃:“那張哥你剛才往這邊跑得這麼積極,你就不怕這天黑,路上突然竄出個什麼東西?”
司機緊張地拿手帕擦擦額上冷汗,無奈道:
“哎呀大小姐啊,本來我就膽小!你還嚇唬我!我上這條道不還是……因為我聽說我們夫人會捉鬼嗎!
而且圈裡人都說咱們老板身上有龍氣,能辟邪,上回在旁邊那條高速出了那麼大的事,司機和秘書都沒命了,老板卻死裡逃生……
實不相瞞,我平常也信玄學信命數,我聽我朋友一會算小六壬的老同學說,我們老板這種情況,就是大難不死有神仙護身,以後必定後福無窮,跟在老板身邊彆的不敢說,絕對死不了。”
我聞言沒忍住噗嗤笑出聲,得,把他老板當鎮宅法器了!
錦書也讚同頷首:
“確實哎,我也發現我哥命硬,而且遇見什麼事總像是冥冥之中有神仙相助,就像上回。不過,說起上回……上回哥你不就是在這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出的車禍麼?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安靜靠著他,準備聽他的八卦,畢竟我也蠻想知道他出車禍那天到底經曆了什麼。
但是……
車禍……這附近?!
我陡然驚坐起,猛地想起一個更重要的點!
嫁給殷長燼那晚我曾根據殷長燼的八字算過,他出事的地方就在正南方。
而現在我們所處這個方位,也是京城正南方。
錦書說,事故地點就在這附近,可我從網上找到的爆料,卻是京城五環外……
“錦書,你說長燼,是在這附近出的車禍?不是五環外的高速嗎?!”我肅色追問。
錦書愣了下,迷茫眨眨眼:“不是五環外啊……不過大哥出事的那條高速確實通往京城五環外,但具體方位……就在前麵!”
錦書立馬抬手指給我看,認真道:
“嫂子你看見前麵上方那條橫亙的高架了嗎?那就是京淮高速,當初大哥就是從那條路走的,趕往江海城去簽一份合同,結果意外出了車禍。
那天爸媽本來不讓我趕過來的,可我實在太擔心大哥了,就逼著家裡司機送我過來,我到地那會子高速應急車道上全是警察與救護車。
醫護人員先給司機和秘書進行心肺複蘇,還搬出了儀器當場搶救,但不幸的是,五分鐘後他們還是停止呼吸了。
大哥身上也全是血,我本來想下車找大哥,但是剛打開車門就被突然出現的段鳳臣給按了回去,他捂著我的嘴不許我哭喊,還不讓我去找大哥。
那一幕真的太嚇人了,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我聽得腦瓜子嗡嗡的,不死心地又問了殷長燼一遍:“你真是在這附近出的車禍?”
他晦暗的漆眸愈漸深沉,頷首:“是。”
錦書似猜到了什麼,抱住我胳膊怯怯問:“嫂子,是有什麼問題嗎?”
我低頭強裝鎮定道:“今天,是八月初九,上弦月,火日,大陰,主陰魂亂生陽……我們不該走這條路的。”
錦書大驚:“啊?”
我當即掐指算了算,隻奈何掐算三遍,答案皆是“空亡”。
空亡——主大凶。
我瞬覺毛骨悚然,默默在心裡誦念一遍見世咒,再抬眸,果然見到天上危星大放光芒,偌大荒山陰氣重重——
荒山上惡靈飄滿斜坡,個個張牙舞爪等待我們主動進入前方玄門術士早已設下的高級法陣,屆時好一擁而上,把我們的魂魄一口吞噬!
“如我所料,他們就是想利用長燼出事的地方設陣讓長燼再意外出一場車禍。”
我後背發冷的自言自語,然而眼下更關鍵的問題是,這陣法設得玄妙且是照著殷長燼的生辰八字而下,如果換做往日我倒是有信心搏一搏,可今天……
“今天,是數年難得一見的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就算是從前再普通的陰邪陣法在今天都會因為天象相助威力大增,更何況下的是這種必見血的生死陣了。”
車上可是還有他們的親生女兒殷錦書!難道真要為了錢權泯滅人性嗎?!
錦書被我盯得心裡發怵,顫巍巍地晃晃我胳膊:“嫂子,你說什麼啊,嫂子你彆這麼看我,我害怕……”
“是啊夫人,你說什麼車禍呢,我怎麼聽不懂啊?”司機大哥也開始發慌了,握著方向盤的手脫力,一時間整輛車都開始不受控製地左右搖擺……
“梔梔。”殷長燼聽懂我的話,臨危不懼握住我的手,臉色陰沉地安排道:“小張,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都聽我安排。”
可年輕的司機這會子已經方寸大亂了,腳下瘋狂踩刹車,急得額頭全是汗:“不好了老板,這車已經刹不住了!不會是真要出事吧,怎麼辦啊夫人。”
車內氛圍頓時緊張到極點,殷長燼攥緊我的手下定決心,鎮定指揮:“不要猛踩刹車,慢慢踩,一點點降下速度,冷靜。”
司機聽從殷長燼的指揮,兩手牢牢抓緊方向盤,整個人拚命後仰,背部緊貼著駕駛位椅靠,腳下緩緩送力踩刹車——
車子的速度在不覺中降了下來,隨即殷長燼與我道:
“等會車速降到最慢的時候,錦書,用備用車門鎖強製打開車門,你和梔梔跳下去!張遠,打方向盤,車子靠左邊行駛,離旁邊的草地越近越好。”
司機提心吊膽地猛吞一口口水,重重點頭:“明白老板。”
“等梔梔和錦書跳下去,我會找機會穩住你的方向盤,你重複她們的做法,自行跳車逃生。”殷長燼謹慎吩咐,司機詫異反問:“那你呢老板!”
錦書也不放心的隔著我抓住長燼胳膊,淚眼盈盈地害怕道:“對啊哥,那你呢,你怎麼辦!”
殷長燼一如既往的沉靜穩重:“我逃不掉,他們要的是我的性命,我可以試著和他們賭一把。”
“老板!”司機抓緊方向盤氣喘籲籲地忠心道:“不行,夫人和小姐先下去,我陪您一起賭!”
“沒必要因為我牽連無辜,都聽話,按我的吩咐去做。”
錦書一聽這話立馬哇的一聲哭起來,搖晃著殷長燼的胳膊無助不舍道:
“不行,哥,要死我們一起死,讓我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送死我做不到!”
司機抹著眼淚顫聲支持:“就是!要死我們一起死,老板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陪你一起去死有什麼關係!我不走,我絕對不走。”
錦書薅住我的禮服袖子扯了扯,哭著求我:“嫂子,你也勸勸哥啊!”
“都不用說了。”
他眸光堅定地抬手撈過我腦袋,親昵往我額頭印上一個淺淺的吻,溫柔似水地與我四目相接,做最後交代:
“梔梔,活下去。我還會去找你的,乖……”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還是如何助我脫困,讓我活下去……
“嫂子……”
錦書放聲大哭。
殷長燼寶貝地攬我入懷,仿佛在珍惜這轉瞬即逝的最後時光,大手在我腦袋上揉了兩把,輕聲責備錦書:
“好了,我有預感,這次的事你嫂子解決不了,太危險了,錦書,替我照顧好你嫂子……我還會回來找你要她的。”
“哥!”錦書淚流滿麵地痛呼。
我靠在他的肩上,能聽見他的心臟在平穩地撲通撲通跳動……這人,赴死都這般慷慨鎮定,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首富。
我貪婪汲取他身上的溫暖氣息,沉默片刻,抬手主動摟住他的腰。
他陡然腰背一僵。
我悶在他懷裡理直氣壯道:“你走了,誰給我暖床?再說你怎麼知道我解決不了?”
他還是不放心,摟緊我企圖勸阻:“梔梔,不要做傻事。”
錦書擦掉臉上淚痕急忙拉住我這根救命稻草的荷葉袖:“嫂子你能解決?真的嗎?!”
“太好了,我早就聽大海他們說夫人很厲害,懂玄門術法還人美心善,我就知道老板這麼好的人不會短命!”司機再次有了希望,連握方向盤的手都不抖了。
“梔梔……”他關心地按住我後背,不願意讓我冒險。
我掙紮著從他懷裡出來,坐直身體平視前方穩住大局:
“既然要賭何不賭一把大的!長燼說得沒錯,這次的陣法是衝著他性命來的生死陣,加上今天日子不好,生死陣的威力會比往日凶猛很多,但我敢試試。
錦書、司機大哥,你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是決定了,我立刻就可焚符出手破一破這陣法,屆時,我們同生共死!”
“試、必須試!”
前排的司機大哥這會子突然熱血沸騰起來,二話沒說就當機立斷:
“我跟了老板這麼多年,老板待我不薄,這次要是能僥幸死裡逃生我回去都能吹一輩子牛逼了!就算是死了也沒關係,我的命是老板從賭場裡救回來的,我下去了繼續給老板當司機!”
“我也決定了,嫂子我和你們在一起,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無論生死,都至少有個照應。
這些年大哥是第一個把我當人看的家人,你們要是有個好歹把我一個人留在世上,我肯定是活不了的。
更何況、哥,如果你們都死了我僥幸活下來,那我就是目睹那些人怎麼害你的唯一證人,殷家不會讓我活的!
哥哥嫂子,我不好容易才有你們兩個至親,你們彆丟下我!”
錦書哭著幫我抓住殷長燼,殷長燼張了張嘴要說話,我搶先一步表明態度:
“不管錦書和司機大哥怎麼選擇,我都是要陪在你身邊的,殷長燼你說過,你不想我離開,你想和我在一起。
而且我拿了你的錢就要替你辦事,你還是我的法定丈夫。
我鳳梔梔這輩子無父無母,隻有奶奶和你兩位親屬,誰要是敢不知死活的動你們,我一定拚了這條賤命去揍服他!”
不就是一個破生死陣嗎,大不了老娘不活了!
“梔梔。”他震驚地擰住眉心,凝望我的眼神憐愛且深情。
車子就要駛入那片法陣了,我不敢多耽擱,抬手化出一道黃符於指尖焚儘,
“進入生死陣我們的眼前可能會出現幻象,幻象會擾亂我們的神智令我們無法在真實世界正常行駛,所以我們要先閉上眼睛。
司機大哥,等會兒不管聽見什麼感受到什麼,你都隻需要握緊方向盤,猛踩油門往前衝,不要停,千萬不要停!
剩下的交給我來辦,隻要順利離開這條路,我們就安全了!”
司機大哥集中精神牢記我的話,質疑道:
“可是夫人,閉上眼睛還怎麼開車啊,看不見路萬一發生彆的意外怎麼辦?”
我重新捏訣念咒,在車子內部布上一層防禦結界:
“等會兒我會幫你開天眼,你的直覺會告訴你前麵的路怎麼走,大家一定要牢記,不管感受到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許睜開眼,否則就會徹底陷入無邊幻象裡。
那些幻象都是刻意按照每個人心中最恐懼的事情編織而成的,一旦跌進去就會行為失控淪為那些邪道術士的傀儡,幾乎沒有離開幻境、僥幸生還的可能!
還有,從此刻開始我們就是一個團體,隻要車裡有一個人受影響我們所有人都會有危險,所以堅持不住的時候也要想想身邊其他人!”
“我們知道了夫人,放心,我和錦書小姐絕對不會給你和老板拖後腿的!”
“就是!嫂子你要相信我們!”錦書信心滿滿。
“那現在,閉眼!”我一聲令下,同時手快的捂住殷長燼眼睛,司機與錦書也在後一秒聽話地緊閉雙眼。
男人溫熱的吐息掃得我掌心癢癢,我壓輕聲無奈哄了句:“阿燼,彆往我手掌吹氣。”
他高大的身軀一震,像個被孤立的孩子突然也得到一顆糖,不敢相信地意外問道:“你、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