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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命運,安柏修的感受一直是很複雜的。
在安柏修剛剛成為預言法師的那時候,他恨不得跪在命運女神麵前親吻祂的腳指頭。預知未來太爽了,修改概率實在太強了,這簡直就是神靈一樣的力量。
但每一次在安柏修快要得意忘形的時候,命運女神就會給他一個頭槌,將他撞到暈頭轉向。
現在安柏修還記得第一次對預言解讀失敗,導致自己保護的那位貴族小姐被砍掉了腦袋,臨死前還用那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安柏修,似乎想要問為什麼跟說好的不一樣。
被人信任,但最終辜負了對方。
這種感覺讓安柏修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以至於他對命運態度都發生了變化。
在往後的時光裡麵,安柏修一直左右搖擺,命運之力每一次運用對他來說就是各種色彩的顏料往畫布上塗抹。從留白到色彩繽紛,到最後顏料越來越多了,就隻剩下一團肮臟的黑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當你全力加智力,朝著傳奇法師的方向發展,你的記憶力和理解力就會越來越好。安柏修轉化巫妖之所以那麼決斷,缺錢是其中一方麵,另一方麵也跟這些沉重的記憶有關。
直到他扔掉了自己的大部分感情,扔掉了關於命運的一切,他才開始感覺到輕鬆。
所以即使安柏修認識那麼多神靈,也未曾想過求神靈恢複他的人類身體,聯覺夢境中可以模擬人類感受的一切安柏修也從未沉迷其中。
理由很簡單,做人太苦,好不容易逃出來,為什麼要跳回去?
當你有食欲、色欲、貪欲、表現欲等各種欲望,你需要的不僅僅是物質享受,還有彆人的認可,感情的共鳴,還有各種情緒價值和自我滿足,那你的煩惱就是所有的求不得之物。
當你隻喜歡錢的時候,你的煩惱就隻剩下窮了。
聽起來像是逃避,實際上也是,逃避可恥,但有用。
轉生巫妖之後是安柏修這輩子最輕鬆的日子,隻要有錢賺,什麼都不用放在心上。
但命運還是如影隨形找上他,像是見不得他舒服。
被阿爾達利安稱之為預言法師的那人很快被送到了安柏修的麵前,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長相很普通,屬於扔到人群裡麵絕對認不出來那種。
但在見到這個女孩的瞬間,安柏修突然就想起了什麼,還沒等對方自我介紹就問道:“賽爾溫這個名字你認識嗎?”
女孩微微一愣,語氣嚴肅地念了一句:“未被揭示的命運藏於陰影,我於陰影中規避命定的死亡。伱好,奧特曼大師,賽爾溫是我的老師,而我現在繼承了這個名字。”
安柏修回憶起一個蓬頭垢麵,猶如乞丐的老人,那是許多年前在荒野中偶遇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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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柏修還記得兩人當時的賭局很有意思,就是拋硬幣。
安柏修賭硬幣會立起來,而那個老頭賭不會。
最後,硬幣飛上天空之後被一隻烏鴉給叼走了。
這賭局裡麵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安柏修的命運之骰已經扔出去了,他看到了硬幣立起來的未來,而這個叫賽爾溫的老頭沒能改變安柏修鎖死的未來,所以他的方法是掩蓋了這個未來。
誰也看不見這枚硬幣立起來的樣子,那就無人能夠證實命運是否已經降臨。
安柏修當時覺得這老頭純耍賴,後來琢磨明白了,這人比自己厲害。
命運被揭示之後將不可改變,這老頭的手段就是阻止這段命運被揭開,無限推遲命運到來的時間。
對於跟命運女神混的預言法師來說,這招差不多等於褻瀆神靈了。
或許命運有無數種解讀方式,每個預言法師選擇的道路都不太一樣,而命運女神比想象中要更加寬容些。
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就跟當年的老頭一模一樣,明明站在那裡卻像是站在虛無之中。如果哈維在這裡,就會發現這個女孩身上牽扯的命運絲線比常人少許多倍,就像是跟世界少了許多聯係一樣。
安柏修感慨說:“既然你說你繼承了賽爾溫這個名字,想來我那老朋友應該已經不在了。”
女孩平靜地說:“奧特曼大師,根據老師所說,你們當初才見過一麵,你還將他身上的錢全部搶了。”
安柏修絲毫不尷尬地說:“你的老師輸了不認,耍賴當然要付出代價。”
當初那烏鴉將硬幣叼走了,安柏修就將那老頭揍了一頓將他錢包拿走了。命運既然賜予安柏修拳頭,那就不能放著不用!
女孩似乎早已知道安柏修是什麼人,對這位老前輩也沒有半點敬意,隻是平靜地將一份卷軸遞給安柏修。
“老師讓我將這個送給你,我的任務現在完成了。”
安柏修接過手上的卷軸,但沒有打開,而是詢問這女孩說:“你找了我多久?”
“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前你老師就讓你送這個?那你速度有夠慢的。”
安柏修都有點懷疑這女孩是不是沒用過傳送陣,不然一份卷軸怎麼送三十七年才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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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時間浪費在確定你身份上。奧特曼大師,你知道你自己用過多少個假名嗎?”
“身為預言法師,連正確方向都找不到,那你看來是沒學到賽爾溫的本事啊。”
繼承了賽爾溫之名的女孩並沒有生氣,反而對安柏修說:“這正是我來找你的第二個原因。奧特曼大師,我想成為你的學生。”
安柏修疑惑地說:“我跟你老師的路子完全不一樣。”
女孩無奈地說:“我也不適合賽爾溫這個名字,更不適合老師所選擇的道路。隻是,老師等到去世的那天也隻找到我一個能入門的學生。”
安柏修很理解這種感覺,他活了幾百年不也隻撿到哈維這個學生,而且這小子還不怎麼好用。安柏修的師兄厄運先生更慘,一輩子沒遇到一個傳人,最後還要跟安柏修搶哈維。
預言法師這個職業真的很講究天賦,努力的意義反而不是很大。
安柏修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掂量著手上的卷軸說:“恐怕我沒什麼機會當你的老師了,這卷軸裡麵記載的就是我那倒黴的未來吧。”
好事不會以這種方式降臨,命運的饋贈一般都是直接送到眼前的,隻有裡麵的價格牌會藏著掖著。兜兜轉轉了三十七年才送到的東西,不用想都知道是安柏修之前一路順利累積下來的代價。
想來,也該到倒黴的時候了。
繼承了賽爾溫之名的女孩搖頭說:“我不知道裡麵的內容,老師說隻有你有資格查看。不過,我們預言法師都是這樣,你既然預感到不好,那多半不是好事。”
安柏修拍拍這個女孩的肩膀,然後說:“不錯,看來你已經有所覺悟了。”
安柏修說完這句,也不再猶豫,伸手打開了手上的卷軸。
命運無可抵抗,眼前這個女孩都有這份覺悟,安柏修也不至於連個孩子也不如。
原以為上麵記載的應該是賽爾溫留給他的預言,或許還是具體的畫麵,或許自己的死亡就被記錄在上麵。
安柏修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最後看到的卻是一封信。
是三十七年前,賽爾溫給他寫的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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