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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騎士和艾倫站在傷兵營外,聽著裡麵兄弟兩人的對話。
之前的攻城戰雖然時間很短,但還是出現了傷亡。魔導炮不是放著好看的,即使是最老舊的型號,一炮下來依舊可以打穿好幾個披甲的戰士。
這位傷兵運氣很不好,被炮彈的彈片削掉了一條右腿,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那條腿卻永遠留在甘露城外。但他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同樣被魔導炮命中的好幾位萊恩戰士連完整的屍體都保存不下來。
隨軍的牧師需要節省魔力,不敢使用神術為他斷肢再生,隻能等到戰後送回國內再進行治療了。
在戰場上負傷,對許多萊恩人來說是天大的榮耀,是他們向晨曦之主虔誠奉獻的最好證明。但這位傷兵的弟弟卻被這慘烈的傷口嚇傻了,竟然跟哥哥說,自己不想再上戰場了。
結果就是被兄長狠狠一巴掌抽在臉上,這樣的懦夫簡直就是家族的恥辱。
“哥,我可以去當輔兵,我願意放棄全部的繼承權,將來我得到的所有財產都可以捐給軍隊,可是我不想再上戰場,我連劍都拿不穩,我真的不敢。”
少年的臉上是鮮紅的掌印,他的雙眼飽含淚水,一想到之前那魔導炮轟下來血肉橫飛的慘烈場麵,這個少年就嚇得瑟瑟發抖。
並不是每一個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都能英勇無畏。
艾倫想起自己當初被俘虜的時候,內心其實也有一絲害怕,一絲軟弱,雖然他最後還是熬過去了,沒有對那巫妖服軟,沒有做出任何違背聖光的行為。但艾倫沒辦法否認內心的軟弱,這是人之常情啊,安慰一下,讓他重新鼓起勇氣就行了。
然而,那位傷員卻不是這麼想的。
隻聽長劍出鞘的聲音響起,那位傷員對自己的弟弟大聲咆哮說:“懦夫,你要做逃兵,我先殺了你!我不允許你壞了家族的聲望,不允許你玷汙聖光!”
艾倫正準備衝進傷兵營裡阻止這場慘劇,沒想到銀月騎士比他更快。
等艾倫衝進傷兵營的時候,銀月騎士已經抓住了那把蕩漾著聖光的長劍。
銀月騎士不斷地咳嗽著,臉色也越來越灰敗,原本就消耗極大,剛才這一激動,銀月騎士就更加衰弱了。
艾倫連忙來到他的身邊,給他施展了活力術,為他補充些許體力。
銀月騎士這才緩過一口氣,對那瑟瑟發抖的少年說:“去輔兵隊報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退伍回家吧。”
少年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聽到銀月騎士這麼說,第一反應是跪在地上,驚恐萬分地說:“將軍,我錯了,我剛才是……我隻是……我並不是要背叛聖光啊!”
銀月騎士隻是平靜地說了一句:“我不會再說第二次,這是命令,任何人不得違抗。”
說完這句,銀月騎士看了一眼傷兵營,裡麵躺了十幾位缺胳膊少腿的傷兵,每一個看著他的眼神都充滿了狂熱。
也是這些人,剛才看著那位傷兵兄長要斬殺自己的親弟弟,他們已經無動於衷,仿佛覺得這樣天經地義。
銀月騎士沒有說什麼,隻是對艾倫說:“我們回去吧。”
艾倫連忙跟著銀月騎士離開了傷兵營。
一路上,銀月騎士再也沒有說話,隻剩下咳嗽變得越來越劇烈,氣息也越來越弱。
艾倫若有所思,他總覺得今天見到的事情有什麼不對,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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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剛剛上戰場的少年,被血肉橫飛的場麵嚇到了,嚴重到要用死亡來洗刷這份恥辱嗎?
剛剛躺下的銀月騎士突然打破沉默,問道:“艾倫,你怎麼看剛才的事?”
艾倫連忙回答說:“那個做兄長的太過嚴厲了,這種程度不至於要付出生命代價,隻要好好安撫就行了。我相信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可以重新鼓起勇氣,成為合格的戰士。”
銀月騎士接著問:“如果他做不到呢?他就該死了嗎?”
艾倫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那他也不能在這時候說,他的懦弱會影響其他人的士氣。”
銀月騎士又接著問:“那被他影響的士兵,是不是也該死?”
艾倫沉默片刻,然後說:“這個……不至於吧?”
銀月騎士嗬嗬一笑。
“被他影響變得懦弱的士兵不該死,那被戰場嚇到的少年又怎麼會該死呢?他在戰場上並沒有怯懦退縮,而是從戰場上下來才開始害怕,難道我們連害怕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艾倫感覺不對,即使麵對的是銀月騎士,這位帝國最崇高的聖武士,他還是反駁說:“但我們在打仗啊,將軍,有時候戰爭就是這樣,我們要確保勝利,不能因為他們可憐就不嚴肅軍紀了,那我們以後還怎麼打仗?”
銀月騎士並沒有反駁,而是向艾倫提出幾個問題:“我們首先是晨曦之主的信徒,還是首先作為一位軍人。按照我們平日所遵守的教義,這個孩子罪不至死。但你沒發現嗎,傷兵營裡麵的其他人都默認了這種榮譽處決,在他們看來,兄長斬殺弟弟並沒有任何問題。”
“或許,因為這是戰爭時期?所以更加嚴苛一些,也可以理解。”艾倫有點遲疑地說。
銀月騎士卻搖了搖頭說:“如果我們的教義可以因為戰爭而妥協,那未來就可以為一萬種理由妥協了。如果每個人都能找到這種妥協的理由,我們的信仰還算虔誠嗎,我們的教義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艾倫張了張嘴,有點回答不上來。
大概是說得太多了,銀月騎士又一次劇烈地咳嗽起來,也沒有力氣再跟艾倫說話,揮揮手就讓這個年輕人離開。
“彆留在這裡了,自己去走走,好好思考。”
艾倫走出營帳,臉上全是困惑。
艾倫的年紀也沒比那位懦弱的少年大多少,他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但他是第一次見識到教義與現實的衝突。
而艾倫還是一位奉獻之誓的聖武士,他不能欺騙彆人,更不能欺騙自己,他不能像黑騎那樣有靈活的道德底線,必須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個人和每一件事物,否則他會徹底失去所有力量。
內心告訴艾倫,銀月騎士的話才是正確的,處決一個膽怯的少年,不符合他們所信奉的教義。
晨曦之主不會強迫彆人去犧牲奉獻,那跟邪神有什麼區彆。
艾倫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妥,因為類似的榮譽處決並非少數,在艾倫有記憶以來,聽說過的類似處決都不下十次了,那些他沒聽說過的呢?
帝國為什麼會允許這種行為存在?
他的父親作為最高裁決,為什麼也默認了這種殘酷的行為。
那些所謂褻瀆了神靈背叛了聖光的罪人,他們真的是犯了死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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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壓得艾倫喘不過氣來,他隻能不斷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需要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場戰鬥裡麵。
艾倫索性接過了巡視工作,一個人在營地四處亂逛,心想著如果還有另外一起榮譽處決,自己也可以及時出手將人救下來。
然而艾倫逛了兩三個小時,沒看到什麼榮譽處決,反而聽到了古怪的聲音。
順著聲音走過去,隻見一個被割開喉嚨的萊恩士兵正倒在地上抽搐。
艾倫嚇了一跳,連忙施展治療術,幫他愈合傷口。
雖然艾倫救治及時,讓這個士兵撿回一條性命,但艾倫朝這士兵伸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卻看到了好幾個同樣被割開喉嚨的士兵。而他們的血差不多已經流乾,身體也早已不再動彈了。
艾倫沒有任何猶豫,抽出長劍就朝天空斬出一道聖光。
能量飛入半空,炸出一聲巨響這就是敵襲的警報。
萊恩的軍營馬上運轉起來,但營地內的暗殺並沒有停止,反而因為暴露而變得激烈起來。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好幾處營帳變成了火海。
喊殺聲四起,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潛伏的敵人現身。
艾倫著急地去保護銀月騎士,卻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個透明的人影,這人的隱身術不是很到家,移動的時候依舊留有模糊的輪廓。
艾倫連忙向這人揮出至聖斬,長劍劃過,將這人的一條手臂砍下來。
顯露出來的是一個火紅皮膚的獸人,被砍掉一條手臂的獸人依舊勇猛,用剩下的手向艾倫扔出匕首。
艾倫連忙用長劍打飛匕首,然後繼續追擊。
好不容易乾掉這個獸人,艾倫就看到了一個慌張的身影,正是那個被嚇破膽想要當逃兵的少年。
這少年慌不擇路地亂跑,然後被一個突然撲出來的矮人撞倒在地,等他要掙紮著爬起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多了好幾個血洞。
心臟、咽喉、肝臟……人體要害全部被刺了一遍。
等艾倫趕到的時候,那個矮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艾倫走到少年身旁,想要將他救回,然而他的治療術卻根本恢複不了這麼嚴重的傷口,隻能看著他徹底死亡。
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艾倫的身體已經被鮮血染紅,他的雙眼卻比鮮血更紅,他緊握著長劍就朝著戰況最激烈的地方衝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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