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
時鐘已悄悄走過了夜晚九點,對於明天的行程,我仍舊獨自迷茫。
今天下午一中就開始放假了,比一般的高中晚了幾天。誰讓它是全市最好的公立高中呢,規矩就是多。
於是我便再也不能拖延回家見爸爸媽媽的時間了,畢竟上次校長五河叔叔和我說這件事,我是應允了的。
可我不知道該以何等的樣子去麵對爸爸媽媽。
要和意說這件事嗎?
我不想說,我不想讓他看到一個軟弱的自己。因為從始至終,我的離開都不是他的錯。
我該怎麼去向爸爸媽媽解釋,這兩年的失蹤呢?
人和人之間,必須要互相理解。可我的這種行為,父母是無法去理解的,這絕對不是靠著哭泣或撒嬌就能被原諒的。
要說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意嗎?
那樣父母不僅無法理解我,還會更加憎恨意!
要說我是為了成為一名修行者嗎?
歐夏洲沒有修行這種概念,父母更不可能理解修行者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隻會覺得我被洗腦加入了邪教,兩年時間受到邪教的脅迫身不由己。
該怎麼辦呢?我真的不知道。
但我卻明白,回家見父母總歸拖不下去的,越拖事情就變得越麻煩。
我猶豫了好一會,還是給意打了個電話,哪怕隻和他聊聊天也行,能讓我的心不那麼惶恐就好。
“雅,晚上好,有什麼事嗎?”意的聲音很快就響起,因為開啟了虛擬投影,他此時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正看著一本雜誌。
“今天我們學校放假了。”我對意說。
意看出了我的神情不對勁,連忙問我,“是學校有什麼事讓你的心情不好嗎?”
“不……不是學校的事。”我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但意是這麼聰明的人,他很快就察覺到了我不安的原因,“是家裡的事嗎?”
我遲疑了好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你此時方便嗎,我現在就來你的家裡。”意已經站起身,做出行的準備了。
可是……已經這麼晚了……
我很想對他說,讓他不要這麼晚出門。可心中又有想要見他的衝動,那是立體投影這種虛擬形象無法代替的,所以我還是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
意很快來到了我家大門前,我急忙小跑上前打開了門,將他迎了進來。
我們在沙發上各自入座,意嚴肅地看著我,“雅,這一陣子,你並沒有回家吧!”
“嗯!”我點點頭。
“你打算明天回家一趟嗎?”意又問。
“意覺得呢?”我反問他。
“總是要見上一麵的,就算有很多事難以開口,也不得不去做……”意的語氣堅定,“如果你感到迷茫的話,那就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我心中明白,意如果陪著我回家,隻會起到反效果。
爸爸媽媽對意的印象恐怕是糟糕透頂,為了避免更麻煩的衝突,他最好的選擇是不去見麵。
“與其讓他們無法理解雅,不如讓他們去憎恨我,把雅當成受害者來看待。”意溫柔地對我說。
“不行……”我搖了搖頭,我絕對不想意做這樣的事,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錯啊!
意堅持道,“在帶雅回來之前,我曾向你承諾過,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我都會守護好你。我不想違背自己的承諾,所以帶我一起去吧。我會站在雅的前方,承擔一切的狂風驟雨。”
我感覺到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想要衝過去將他給抱住,將腦袋埋在他的胸膛……
可是……我不想將所有的重擔都交給意來背負,我也並不是那種軟弱到……隻會躲在他身後的女孩子。
於是我忍住了這股悸動的心情。
但意卻察覺了我的不安,他緩緩走過來,將我輕輕地擁在了懷中,我很不爭氣的……沒忍住那幾滴……本可以忍住的淚水。
“可是……我該怎麼……對爸爸媽媽說……這兩年發生的事呢?”我喃喃道,像是在問意,也像是自言自語。
意對我說,“實話實說就好了,純陽山的事有跡可查,你這兩年的生活也很平靜,是不爭的事實。就算你的父母不理解修行者,至少也不用擔心你受到了脅迫。如果有些話你無法說出口,那麼就讓我代替你說。”
好久之後,我才輕輕“嗯”了一聲。我不想成為一個軟弱的女孩子,但這一次,我想要依靠意。
讓我靜靜躲在你的身後,與你一同承擔這狂風驟雨吧!
以後我會補償你的!等我們成為戀人之後,無論意向我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我輕輕握住了意的手,他也稍微用力地回握著。不知為何,我的心中湧出一股衝動,想要將他留在我的家裡,哪怕晚上什麼都不做也好。
可我還是沒有說出這句話,直至意揮手向我告彆離開……
我輕輕歎了口氣,撫摸著自己心臟的位置,感覺已經沒有之前那麼不安了。
為什麼呢?是因為意!
有他在的世界,我的惶恐就會漸漸消退。
……
第二天上午8點半,意就來到了我的家裡。我們明明說好的是9點會合的。
我和他便一同出發,前往戈德溫家族的總部。因為是政治家族,所以房屋建築並沒有那麼奢華,但仍舊占據了很大一片的地域。
我的父母也已經知道了我要來拜訪,早早地便在家裡的客廳裡等我。因為是我在十五歲前一直居住的家,回來之後也完全沒有陌生感。
看著離家之前,幾乎沒有變動過的客廳格局,讓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爸爸仍舊坐在沙發上,但媽媽早已站了起來,小跑過來將我給抱住,眼淚禁不住地落了下來。
我的媽媽名叫微月,是個名副其實的大美兒,在年輕的時候比起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年來也一直保養的很好,雖然三十多歲了,但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
但在我兩年之後再見到她,已經看到了她的臉上有幾道不易察覺的皺紋,明顯比兩年前蒼老了不少。
這讓我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小雅,這兩年你還過得好嗎?”媽媽一邊哭泣,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對我說。
這讓我的心也感到了悲傷,眼淚同樣忍不住地落下。於是我們母女兩人,就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爸爸一直坐在那一動不動,什麼也沒說。但他那原本銳利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溫柔起來。
可他很快又看向另一個人,正是站在我身後的意,原本平靜的目光又變得尖銳。
“小雅,你和媽媽去一旁的臥室休息一會吧,我有些話想要和小意談談!”父親等了一會兒,等我和媽媽的情緒平複了些,這才開口。
我的麵容一滯,卻是搖了搖頭,哪怕我今天想要依靠意,但我絕對不會讓他孤軍作戰的,所以我不會和意分開的……
意
雅的父母是認識我的,因為小時候我也偶爾會被雅帶回家。其實小時候他們都很喜歡我,特彆是雅的父親,麵對我的時候,他看上去完全沒有大人物的樣子。
但是今天不同,這位名叫潘龍的議員看向我的目光帶著不善,我想過去的情意早已消失殆儘。
他想和我單獨談談,我並無異議,正準備答應時,卻聽見雅說,“爸爸,你和意之間的談話,並沒有需要顧慮我的地方。所以有話就請直說吧!”
潘龍議員將視線從我身上轉移到了雅身上,看了好一會,終於長歎了口氣,“小雅,這兩年的時間,你過得還好嗎?”
雅點了點頭,“爸爸,我過得很好!”
“胡說八道!”潘龍議員語氣沉重,“你告訴我,這兩年你去了哪兒?兩年前你一個十五歲的女孩,獨自離開家裡,隻帶著不多的現金。甚至你根本不在歐夏洲,而是去了其他的大洲。你告訴爸爸,怎麼可能過得好呢!”
雅被問的啞口無言,或許她是個天才,但在父母的眼中,她也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獨自離開家鄉,也不敢說能夠在外安身立命,更何況是雅呢!
雅不說話,那就隻能我來說,於是我用平緩的語氣回答,“如果您指的是雅是否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那她的確沒有。如果你指的是這兩年她是否過得自在安寧,那她的確是有。”
所謂的自在安寧,自然是不受外界叨擾,不被瑣事困擾,也不被惡人脅迫。
但我的話,不可能讓雅的父母聽懂。於是潘龍議員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代有不少的世外高人,過著隱居田園的生活,一切都自給自足,不必遭受外界的煩惱,雅所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這話並未讓潘龍議員理解,反而眉頭皺的更深,“她當年隻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她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
雅被問得更是不知所措,但我卻不能和她一樣逃避。
於是我堅定了語氣,“是因為我!”
潘龍議員和微月夫人同時向我看來,眼神愈加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