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時,魏行知隻覺得自己睡了一個很不舒服的覺,渾身的肌肉酸得像是剛跑完五公裡。
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溫馨的客棧…而是一個漫天灰塵的天台場景。
天上的紅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曠的昏暗。
“那個鬼地方…結束了麼…”
一時間,她以為在‘楚河以北’的經曆真的是一場夢…
她靠著身後的樓道口牆壁坐起身來,用力拍了拍發昏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
可,一陣刺骨的疼痛自手指傳來…
她將手移到麵前,右手小指腫得厲害,皮膚呈現出黑紫色,骨骼大概已經錯位了。
這是自己在暈倒前,為了保存僅剩的意識造成的傷!
她環顧四周,一同暈倒的許警官,大叔也都消失不見了。
魏行知忍著頭暈站起身來,走到樓頂邊緣處,視野終於變得開闊。
這是一片工地,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工地中心的爛尾樓!
奇怪的是,這座工地上並沒有熙熙攘攘的工人,似乎已經停工已久了,隻有不遠處的一台塔吊在緩緩轉動
生鏽的軸承‘嘎吱’作響,一陣大風掠過,揚起黃沙
不對!
她猛地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什麼現實世界,而是‘災’!
與此同時,身後昏暗的樓梯口內傳來一聲男人的喊叫。
“救命!!”
魏行知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趕忙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死死盯著那個隨時可能會竄出怪物的地方。
“救命!她要殺了我!!”
呼救聲再次響起,這次,魏行知認出了這個聲音,是大叔!
她沒有作聲,趕忙又將四周掃視了一遍,可除了飛舞的黃沙,根本沒有能拿來防身的武器。
那黃沙在眼底盤旋了幾圈,竟慢慢彙聚成了一團。
接著,細小的顆粒像是有了生命,它們漸漸散開,在地上組成兩個大字
回家!
是這場‘災’的規則麼
急促而又沉重的腳步聲自樓道內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隻是,大叔明明在呼救,說有人在追殺他,可從腳步聲不難判斷,來者隻有一人!
她將手伸進口袋,握住刀柄,側過身子候在樓梯口處,讓樓道裡出來的人無法第一時間看到自己。
腳步聲,以及夾雜其中的喘息越來越近
終於,那聲音近在耳邊時,大叔的身影衝出了樓道!
他看起來十分狼狽,背部的深色上衣已經被汗浸濕了大片。
從樓下逃上來耗費了不少力氣,他竟沒有察覺到站在自己身後的魏行知,自顧自地雙手扶著膝蓋,在原地彎腰喘息。
魏行知並沒有馬上暴露自己,而是默默地打量著大叔,給自己留出分析的時間…
追殺者並未現身
地上由黃沙組成的‘回家’二字也並未像之前一般即刻消散。
在大叔從樓道口衝出時,或是因為太過著急而沒能看清腳下,又或是因為身體的慣性,此刻,‘家’字的一撇正被他踩在腳下,原本精致的字體已經有些散了!
可到現在,他也還隻是自顧自地在原地調整呼吸,似乎地上的字對他來說並不意外。
“肖大叔?”
過了好一會兒,魏行知才開口,她將口袋的刀藏好,麵帶微笑地走上前去。
大叔被她嚇了一跳。
魏行知也在大叔轉過身後麵色一驚,他布滿滄桑的臉上,有著好幾處程度不一的傷口!
打濕衣襟的也並非汗水,而是肩頭一處傷口流下的鮮血!
可看到躲在暗處不知多久的魏行知時,大叔的臉上沒有驚恐,反倒多了幾分釋然。
“太,太好了,魏行知,你能不能和那個小警察一起幫幫我,她要殺我!趙留英要殺我!”
魏行知微微點頭,將手放在下巴上,垂下眸子
大叔出現了,可許警官卻不知去向!
而趙留英,不正是肖大勇日思夜想的老婆嗎…?
難道說,趙留英和客棧老板給大叔帶了綠帽子後,還要殺人滅口?
見魏行知沒有回答,大叔麵色一沉,語氣有些擔憂道:
“怎,怎麼了嗎?那個小警察呢?”
魏行知思索片刻。
“大叔,我們現在應該是在‘災’裡。”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
“彆擔心,‘災’的規則是絕對的,你還沒有收到規則嗎?”
幾番確認後,魏行知已經確定大叔真的看不到地上醒目的‘回家’二字。
或許,在這場‘災’裡,每個人收到的規則並不一樣。
大叔摸了摸鼻子,將上麵的汗珠抹去,搖頭道:
“什麼規則…我沒收到什麼規則,但是,趙留英要殺我!”
說著,他指了指肩頭的傷口。
“看!這就是她剛才拿刀砍的!我不過是剛睡醒不耐煩了幾句,她竟然拿刀砍我!”
雖沒有溢於言表,大叔的一番話還是讓魏行知心中升起更大一團迷霧…
“能具體說說嗎?”
大叔歎了口氣,麵色沉重。
“剛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家裡的小破床上。要知道,來到‘楚河以北’後,我沒有一秒不想再躺上那張床!”
“在她出現之前,我一度以為世界已經恢複原狀了!”
“這晚,我做了很長一個夢…”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語氣裡儘是無奈。
“隻不過,我這人還真是苦命,連夢裡都在工地乾活,還得受姓李的包工頭的氣。”
“是我老婆,也就是趙留英把我喊醒的,她說她做好了早餐,喊我去吃。”
“可我當時被那個夢弄得又氣又累,哪有什麼心情吃早餐,就隨便應了兩聲,又睡了過去。”
“可剛睡著,她又來了將我喊醒,說著同樣的話,叫我去吃早餐。”
“一開始,我沒說什麼重話,畢竟那是我妻子嘛!”
“可每當我睡著後,她都會馬上來到房間,用同樣的話叫我吃飯,她從來不愛惡搞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在我這麼累這麼難受的時候惡搞我!”
說著,他原本還算平靜的語氣中出現了幾分不悅。
“我真的有點生氣了,一下沒忍住,吼了她一句,還打翻了她手中的水杯。”
“可誰知道,下一秒,她竟毫不猶豫地撿起了地上的碎玻璃,朝我臉上亂刺!”
“那東西很鋒利,她自己的手也被劃開了一個很深的口子,可她就像沒有痛覺一樣,直到玻璃快要全部陷入手掌,她朝我揮動的拳頭也還是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