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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那個中年人用手拉著那半大小子在田野中磕磕絆絆的走著。
都說天上的星光越明地上越黑,而今天有點半陰天,除了天邊有幾個星星外又哪來什麼星光?所以沒有星光的鄉野的夜沒有最黑隻有更黑。
走著走著那半大小子突然就「哎呀」了一聲,中年人就覺得自己拉著兒子的手猛的一墜。
他本能的握緊了兒子的手不讓兒子倒下,關切的問道「咋啦?」
「沒咋,腳丫子被絆了一下。」半大小子回答。
「可得小心點。」中年人又是嗔怪又是心疼,「我就說到哪裡撅個樹杈子啥的好探路。」
「黑燈瞎火上哪兒找樹杈?」半大小子回答。
「慢點走,彆前麵有個坑啥的,咱們倆再掉下去。」中年人總是不放心絮絮叨叨的說,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就剛才那半大小子被絆了一下發出一聲「哎呀」的情形,於夜行的人來講那當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幕了。
隻是這爺倆都沒有注意到剛才半大小子的那一聲「哎呀」動靜可是不小!
再加上那半大小子畢竟還是小,那嗓音就比較尖,還沒有成年男人嗓音的那種寬厚深沉,所以那聲音在曠野中傳的就比較遠。
而偏偏這爺倆所行進的曠野位置就接近在他們放燈籠的那個三岔路口處。
於是那小子「哎呀」的聲音經過了一段距離的傳遞後就傳進了不同夥人的耳中,那聲音就讓他們越發的狐疑不定起來。
如果從奪糧的角度來講,自己夥那就是自己夥,跟彆人絕對不是一夥,從這個角度來講彆的夥都是競爭對手。
每一方都在懷疑此時圍繞著水泉鎮有不同的武裝力量的進入,而現在那半大小子的一生黑夜裡的「哎呀」便成為了有其他武裝在暗中窺探的證據。
於是他們所有人在看向了發出「哎呀」的那個地方,在隻看到了沉沉的夜色後,就又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三岔路口那盞黃暈的光。
如此一來,更沒有哪一方妄自上前了。
明知道黑暗之中藏了對手,那自己夥上那火光前乾什麼?給人家當活靶子嗎?
於是黑夜之舞又變得靜悄悄起來,唯有那團燈籠中的火在半死不活的燃燒著吐放出黃色的光。
在一片寂靜中,天空中突然有那種撲棱撲棱的聲音,然後就有夜貓子突然發出了他們那所獨有的叫聲「——ggg。」
當兵打仗之人都是見過血的也殺過敵人,自然不會怕夜貓子,可是他們卻也仿佛聽出了那夜貓子的叫聲中有對他們的嘲笑——都是膽小怕事之徒!
可是沒有辦法,誰又能說出膽小怕事與小心謹慎有什麼本質的區彆嗎?
這個其實在過程中是看不出來的,更多的恐怕還得看結果,事成了那叫小心謹慎,事敗了那就是膽小怕事!
該詭異的接著詭異,不同的武裝全都在黑暗中摸著槍看著那盞昏黃的光,他們就都那樣看著,看著那光慢慢的變淡直至熄滅,天地間複歸一片黑暗。
燈籠裡的火源那也隻是一盞煤油燈罷了,都不用那煤油燒儘,那燈撚兒燒儘了,煤油燈自然也就滅了。
「全體注意。」就在那盞燈滅了的一刹那黑暗中有人低聲說道,那是侯看山。
說實話侯看山所帶著的士兵已經有些懈怠了,雖然說他們不會睡著,可是誰會在黑暗之中一直那麼無聊的瞅著那個燈籠,眼睛都得瞪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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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侯看山卻偏偏做到了。
「把咱們的距離拉開,每個人相隔幾步,往前走,咱們接著去水泉鎮,不要發出聲音任何人不許說話。」侯看山接著命令道。
「那
要是咱們聽到還有彆的夥的動靜咋辦?」這時有士兵就問。
「就當沒聽著,如果對方沒動手誰都不許開槍,不過聽到說日本話的除外!」侯看山再次命令。
侯看山也隻能如此了。
夜色太黑根本就無法辨清敵我的身份,除非對方講日本話,否則的話他不能下令朝有聲音的地方開槍。
侯看山話說完之後再也沒有人提出異議,於是侯看山說了一聲「走」,他們這支幾十人的隊伍就小心翼翼的端槍順著路走去。
侯看山他們這夥往水前鎮去了,可是發現那盞燈籠滅了的人又豈止是他們這一夥?
燈籠既然滅了也就意味著黑暗之中大家都很公平了。
雖然哪一夥都知道,黑暗之中不應當隻是自己的一夥人。
可是既然黑暗對每一夥人都是不偏不倚的,那麼他們都有自己的目的,那就都得往水泉鎮前進。
不過做主之人所下的命令雖然說和侯看山說的不一樣,可大體內容卻是相似的。
那就是,絕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絕不允許說話,以防止被黑暗中其他的對手捕捉到。
這可不是指說錯了話,而是指當你說出的話一旦被對方聽出了口音就有可能暴露己方的身份,那就極有可能招致黑暗中對手的亂槍,得不償失嘛!
可侯看山他們也隻是走了一會兒,侯看山卻又覺得不對,他忽然低聲的又下了另外一個命令「往下傳,不出聲但是要加快腳步!」
為什麼要加快腳步?這是因為侯看山忽然意識到,今天自己可是聽到在另外一條岔路上有聲音了的。
如果自己這夥人走的太慢,再和對方在那個岔路口相會那可就不妙了。
天知道那夥人是哪夥的?若是日軍固然可以開打可是如果不是日軍而是八路軍呢?在獲知對方是八路軍的前提下,自己營是絕對不可以對八路軍動手的。
所以還是彆碰到一起為妙!
要說侯看山所想到的絕不算晚,他也絕對的小心了,可是就在他感覺自己這夥人已經接近岔路口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斜對麵也有了聲音!
天知道那聲音離他們這夥人究竟有多遠,三十米?五十米?
並且,在這一瞬間可不光是他侯看山聽到了,他後麵的人同樣聽到了。
按照時下中***隊對老兵的定義,他們這些人都應當算是老兵,一聽到那頭有聲音了,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就全都趴了下來,然後就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管他娘那夥人是哪夥人呢!
他們要是敢衝自己這頭開槍自己這頭肯定要還擊!
就是八路軍或者咱五十一軍的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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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商震營的人可以戰死但絕不可以冤死!
在這一刻侯看山都想問了的,你們是哪部分的?
可是他能問出口嗎?那是不能的!
萬一那邊是日軍呢?他說中國話就暴露了自己這些人的身份!
而緊接著讓侯看山更加震驚的事情又發生了,這時他聽到他們隊伍的後麵同樣有了動靜!
雖然是在黑暗之中,可是現在他們的人都停了,後麵的動靜離他具體有多遠他搞不清,可是他知道那絕不是自己人!
哎呀!就是侯看山這個老兵打仗無數卻也是頭一回碰到這樣詭異的局麵!
一時之間他的腦海裡就多出了好多個問號,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人急則生智。
侯看山忽然就有了主意。
他連忙伸手摸自己的口袋,片刻之後就在他這裡便傳來了「當」的一聲,那是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一顆手雷砸在了自
己的盒子炮上,那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這一聲碰出來的可是不小,而隨著他這「當」的一聲,他斜對麵的動靜突然就沒了,他身後的動靜竟然也沒了!
這種場麵像什麼呢?
就像寺廟裡的和尚突然撞響了鐘聲或者敲了一聲引磬,然後那些念經的和尚也彆管是念什麼經的,什麼華嚴經,佛說阿彌陀經,金剛經,亦或是六祖壇經,一眾和尚就全都閉上了嘴巴!
一時之間就他們這個區域仿佛又恢複到了先前那種狀態,萬籟俱寂,仿佛在天地之間運行的也隻有那夏天裡的風。
不過,不管哪夥都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問話,沒有中國人所說的你是哪一部分的,也沒有日本人所說的你是哪一部分的,沒有山東人所說的你是哪一部分的,同樣也沒有東北人說你們是嘎哈的。
正應了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笨人啊!
「往下傳,注意警戒,隨時準備戰鬥,繼續前進!」片刻之後,侯看山再次下達了命令。
一支幾十人的隊伍在黑暗中前進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可是說來也是怪了,夜色裡那兩夥人都不理會侯看山他們,任由他們向水泉鎮前進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低,直至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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