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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沒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兩天後,樹林裡,高雨燕幽幽的說。
高雨燕這麼一說,坐在她身旁的商震和坐得遠了些的於作龍、白展就都看向了她。
時下就關於“九一八”的那首歌早就在全國傳唱開來了。
那歌裡的什麼“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不能說是儘人皆知,可是隻要是聽過的人那也都印象深刻。
高雨燕的親哥高雨航,那位已經陣亡的空軍英雄是東北人,那高雨燕當然也是東北人,儘管她的口音已經有些變了,那是她在南方生活的久了的緣故。
可是現在高雨燕偏偏說自己家沒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那是啥意思。
“我家是沈陽城的,但是有一個大院子。”這時高雨燕又說。
高雨燕這麼一說,白展低聲叨咕了一句:“彆說女人說話不大喘氣。”
“不吱聲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於作龍低聲回應了一句。
白展撇了一下嘴沒有再接話。
而高雨燕並沒有注意到那兩個人在低聲叨咕什麼卻是又幽幽的講了下去:“院子裡有葡萄架,冬天的時候,七哥就在葡萄架上給我係了個秋千,我就坐在上麵打秋千,家裡的貓貓狗狗就圍著那個秋千打轉。
後來,七哥還把貓狗放到秋千上,也悠著它們蕩秋千,後來那貓和狗也蕩上癮了。
可惜了啊,九一八。”
高雨燕看向了北方的天空,那裡有無法觸及的今生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家鄉,便如所有人逝去的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商震也看向了北方的天空,北方,那裡有家鄉,有娘親,估計重病的老娘,唉。
對於,還有冷小稚,也不知道那丫頭咋樣了,也許現在自己和冷小稚都還活著,也許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和冷小稚,或者兩個人中的一個便如同那戰鬥之中死去的無名士兵一樣,最終陳屍骨於荒野,可有連個埋屍體的土包都撈不到。
所以,商震從來不去想未來,因為要是想了未來,他這兵就當不下去了。
而這時高雨燕又接著說了起來,這回這句話便有些文藝範兒了:“你們打了數不清的仗,我走過了數不清的城市,我的身體在異鄉流浪,可是我這顆東北人的靈魂卻無處安歇。”
“哎呀媽呀,真酸,還靈魂無處安歇。”白展又撇嘴了,而這回說話音兒就高了起來,“到哪兒不是家?”
“誰能跟你比,你就是特麼一個偷兒,你可不是到哪都是家。”於作龍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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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話呢?”白展不樂意了。
“行了,都消停點兒吧,葫蘆回來了。”商震說道。
商震他們當然不可能在葫蘆二叔家久呆,葫蘆他二叔給他們弄了點乾糧他們便又跑了出來。
不過有葫蘆這個當地人,雖然說他們暫時居無定所,可是葫蘆卻總是能帶他們在各村找到吃的。
葫蘆他家是方圓幾十裡的唯一鐵匠鋪,哪家不得用農具,葫蘆彆看悶不作聲,可是認識人倒是不少的,剛剛葫蘆那是又到前麵的村子打探消息去了。
“在這個村子裡又有新發現了,不,也不是新發現,舊發現。”葫蘆跑進樹林時那是呼哧帶喘的說,“又看到白灰寫的字了!”
“嗯”商震心裡一動便說了一聲“走”。
五分鐘後,商震他們躲在了一道籬笆後麵就都抻頭往前方瞅。
那籬笆圍著的是一個菜園子卻是在村外,這個時候是冬季,園子裡雖有少許貼地的綠色但卻絕遮不住他們的視線。
他們的目光越過那籬笆牆就正好看到村頭那戶人家的房山。
房山頭自然是沒有什麼好看的,可是那房山頭上卻是赫然用白灰寫了兩個大字“蕁蔴”!
“這地方產麻嗎?這特麼的都趕上萬金油和仁丹的招貼畫了!”白展氣道。
他有點搞不明白,商震在聽到了白灰寫的“蕁蔴”後從葫蘆他二叔家出來,可是帶著他們馬不停躥的連跑了好幾個村子了,結果是,五個村子倒是有三個半都寫了“蕁蔴”。
之所以說是三個半,那是因為葫蘆打聽來的消息說,當時有一個人用破苕帚頭兒蘸白灰正往人家房山頭刷字呢,結果卻是讓那家的一個老太太給罵走了!
葫蘆這個人本身性格就發悶,他打聽了個大概就回來了,商震再問葫蘆些關於刷字的那個人長啥樣,葫蘆壓根就沒有問。
而當商震隻帶著葫蘆再去打聽時,他們卻是遠遠的看到有偽軍正在那家“替他們”問呢,這他們咋還敢往上靠,便也隻能再次遠遁。
現在他們卻是又看到了那“蕁蔴”的字樣,到了這時,彆看白展在那順嘴胡咧咧,可是他也看出不同來了。
“這不會是你們的人在尋找你做的暗號吧?”這回高雨燕終是說出了心中的猜想。
商震眼中有了笑意,可是他並沒有表態,他以自己的一慣的“木訥”辜負了那幾個人的期待。
“都說葫蘆是悶葫蘆,我看你也是個木頭疙瘩!”白展又在一旁勾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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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震轉頭看著白展道:“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
“負責?負什麼責?”白展沒聽明白。
“我懶著和你一般見識,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慣著你。”商震淡淡的說道。
“你,你啥意思?”白展先是沒聽明白,可是隨即他就反應過來道,“你威脅我!”
商震沒有再理他,不過這回他終是笑了,如果不是現在時間地點不適合,他肯定會仰頭大笑起來。
而這時白展也終於確定了,看來這白灰字就是王老帽他們找商震留下的記號。
商震怎麼就確定那兩個字是王老帽他們寫的呢?白展開始思索。
他自忖商震他們有什麼事兒從來都不背著自己啊,從南京城裡出來的時候大家也隻是說要去蔣王廟,沒有約定什麼啊!
“你是怎麼知道,這字是他們留的?”白展就問。
“你要是想走現在就走,你要是不想走以後你就彆煩我。
這一天天的硌應死我了,磨磨嘰嘰跟個娘們兒似的!”雖然商震已經確定,那“蕁蔴”代表什麼了,雖然他很開心,可是他也實在是不想讓白展再煩自己。
白展嘎巴了下嘴,這回終是不說話了。
既然商震確定是王老帽他們在聯係自己這幾個人了,那要是會合之後自己再這樣絮絮叨叨的,王老帽他們可沒有商震的好脾氣。
“就兩個字也沒有說他們在哪啊,咱們上哪去找?”於作龍這時有些犯愁的問。
隻是沒等商震回答呢,這時他們突然就聽一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
現在是敵強我弱,若是原來他們聽到槍響那肯定是要躲避的,可是這回商震卻又笑了。
“走吧,應當能會合了。”商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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