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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震和侯看山鬨出來的這個插曲就這樣過去了。
所有人都無言,他們已經是連續作戰奔波了好幾天,每個人都很疲倦了。
而且,作為指揮官的王老帽還特意說了,今晚不用安排哨兵了,就咱們這幾頭爛蒜日本人也不可能來搜山。
就在所有人感覺到了疲倦昏昏欲睡之際,有人說話了,那是錢串兒。
“王排長,你睡了沒?”錢串兒輕聲叫王老帽。
“有話就說。”王老帽沒好氣的說道。
以王老帽的脾氣秉性,他這麼回話已經算很客氣了,那要是他們排的士兵問王老帽的話,王老帽的回答通常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畢竟,錢串兒不是他們連的士兵,儘管目前看錢串兒的那個連也隻是剩下了他和二憨子兩個人。
“我就是想問一下您,您說為什麼咱們就不守錦州了呢?”錢串兒繞過了已經睡著了的二憨子走到王老帽身邊坐了下來。
一聽錢串兒說的話,本就是聚在一起的幾個人就是沒坐起來卻也開始豎著耳朵聽了。
雖然說他們已經很累了,可是錢串兒所問的問題也正是他們的困惑。
被他們救下來的學生說,日軍已經快把東三省占得差不多了。
而錦州是什麼?
從防守來講,錦州就是防止日軍衝進華北的第一道關卡。
而從反攻東北的角度來講,錦州就是東北軍殺回老家的跳板。
現在他們的大部隊竟然放棄了錦州,這確實讓他們覺得可惜。
在他們所有人的想法裡,東北軍應當固守錦州。
中國雖大可哪裡好也沒有自己的家好,正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貓窩狗窩”,東北人的家自然是在東北,你一個東北人跑到了南方去那叫“在異鄉為異客”!
王老帽並沒有馬上回答錢串兒的問話,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掏出了半盒煙來。
隻是當他看到那煙時就皺起了眉頭。
隻因為那半盒煙已經濕了。
想來是他們在那個水窪喝水時自己不小心弄濕了。
“侯看山,你兜還有沒有煙?”王老帽問。
聽王老帽招呼自己,自覺因為和商震吵架沒吵明白的侯看山從圈子外麵走了過來將一盒煙遞給了王老帽。
“看你那張驢臉拉拉的!給誰看呢?”王老帽邊接煙邊罵侯看山。
侯看山本來就上火,王老帽這一罵他那就越發的垂頭喪氣了。
“滾一邊去,彆在這礙眼!”王老帽一看侯看山的慫樣子就更來氣了。
侯看山耷拉著腦袋往外走,王老帽在他屁股後卻是又加了一句:“瞅你特麼人緣混的,咋就混到這糞堆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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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到這糞堆啥意思?糞堆臭啊,王老帽的意思那是說侯看山人緣實在是臭!
錢串兒眼見這王老帽開始點煙卷抽也不著急,小眼睛又開始卡吧。
雖然錢串兒並不懂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句話,可是他也信了王老帽確實和和侯看山關係很好。
“就是,我覺得咱們不應當放棄錦州。”眼見王老帽沒有回答的意思,這時,陳翰文便在旁邊說道。
“為啥?”剛噴出一口煙的王老帽問道。
“當然是因為錦州很重要啊!”陳翰文作為半拉秀才還是知道地形的。
“一麵是華北,一麵是東北,中間就是一條狹長的遼西走廊,東南是大海,西北是山區,這就是一個扁擔,挑兩頭的地形,哪能不重要?
山海關、平型關,娘子關、玉門關,那都是咱們中國人的關山,本來咱們軍隊就沒有日本人的厲害,防守可全靠地勢呢。
咱錦州那也是一座關山,那關山是能輕易丟的嗎?”陳翰文回答的很流暢聲音也很大。
畢竟他在他們連隊裡當文書,他知道就自己這番話他們連裡的人就是都活著也沒有幾個能說出來的。
而說完這話後,他還有意無意的向著那幾個學生的位置瞟了一眼,至於他想讓自己所說的話被誰聽到,那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隻是陳翰文的理所當然卻換來了王老帽的“當頭一棒”!
而作為一個曾經的胡子現在的赳赳武夫的王老帽那一棒子削的還不輕。
“你懂個屁!”王老帽說道。
陳翰文被王老帽說的一愣,不過他早習慣了連裡的這幫子人,尤其是象王老帽這樣屁股後麵掛個長的,用東北話講那就是個杵絕橫喪,不講理的緊!
而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搞不明白為什麼王老帽會這麼說,難道錦州不重要嗎?
“咱們要是死守錦州再和日軍要死要活的打,你認為中央軍還有彆的地方會給咱們支援嗎?
那是不可能的!
東北那是咱們少帥的地盤,也是咱東北人的地方,東北丟不丟關他們屁事!”王老帽不以為然地說。
“那正因為是咱們的地盤,那咱們更不該丟錦州更應當守啊!”陳翰文辯駁道。
他既然已經習慣王老帽說話的語氣,在認為有理的情況下他才不會被王老帽給嚇住了。
再說了,王老冒說話就這樣,他說話凶也隻是一種習慣,並不代表他能把自己這個半拉秀才怎麼樣。
“是,東北是咱們少帥的地盤,這年頭要想混得好就得有自己的地盤,這話是不假的,可是問題能守得住嗎?”王老茂接著吸煙。
這可是他們逃到了這山野之中他所吸到的第一支煙,也隻是幾口,那支煙就被他吸沒了大半截。
“咱們跟日本人打仗,你們也看到了,這日本人可比中央軍西北軍厲害多了,就日本兵的槍法你們也知道,可人家還有飛機大炮和坦克!
是,要想混的好是得有自己的地盤,可是你有地盤你守不住有什麼用?
你手裡還得有人有槍!
咱們的人和日本人打了個魚死網破,最後人沒了,槍沒了,地盤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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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咱們如果撤回到關內去,咱們至少還有人還有槍,咱們還有機會來打回來!
咱們這幫小人物能懂啥,就這個道理,上麵的人都不懂就你懂?!”
必須得承認和陳翰文他們相比,王老茂是一個有“大局觀”的人。
你彆管他說的是不是歪理邪說,可卻也把陳翰文他們幾個說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必須承認王老帽說的是對的,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至說說東三省丟了,象他們這樣本應當是守家衛國的軍人有沒有責任他可就不管了。
這就是典型的胡子思維,隻管自己的有生力量不受損失,就王老帽的這個說法那和東北軍上層那都是一脈相承的!
可不管怎麼說,現在王老帽這翻道理說的很有勁,於是現場靜默,王老帽接著吞雲吐霧。
可過了片刻,陳翰文就又抗議道:“那咱們都撤回去了,咱們在東北的爹娘,老婆孩子誰管?就由著日本人霍霍?”
陳翰文這一句話卻是好使了,王老帽沉默了下來不吭聲了。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的孤兒。
王老帽也是有爹有娘的,而且還都健在。
要是媳婦他還沒有,不過陳翰文作為連隊的老人卻聽說過王老帽有個相好的,是個寡婦。
在沉默之中,天色漸漸的黑了,其他人就看到胡子拉碴顯得疲倦至極的王老帽扔掉了煙屁股又點燃了一支煙。
王老帽又狠狠的吸了幾口煙後就變得頹唐起來。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王老冒在想什麼?誰知道他是在想自己的爹娘還是自己的相好女人的激情與溫柔。
最後王老帽再次扔掉了煙屁股,才低聲說道:“也許我們能夠打回來的吧,就是不知道那時咱們還剩幾個。”
然後王老帽就又大喝了一聲:“睡覺!”
這場討論無結果而終,這幾個士兵終於進入了夢鄉。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東北軍從錦州撤出之前,有東北軍一個旅長對手下的數千名官兵說:“兄弟們,我們現在打不過日本人,可是我們一定會打回來的!”
軍師旅團長,連排帶小兵。
作為一名排長的有著難得的大局觀的王老帽還有一點他沒有考慮到,在錦州保衛戰中,錦州城裡的東北軍已經有1000多傷兵了,要醫沒醫,要藥沒藥,那麼他們又能堅持多久呢?
更何況從華北到東北中間的遼西走廊的狹長地帶,可是挨著海邊的,如果日軍坐軍艦從遼西走廊的中間登陸,守錦州的那四萬多官兵可就被包圍了。
隻是不管是王老帽還是那個旅長都不知道隨著以後事態的發展,錦州也隻是時下中國丟下的第一道關山罷了。
毫無疑問,中華大地是廣袤的,就像陳翰文所說的那樣有著無儘的關山,可商震他們又怎能想到那無儘的關山竟然也沒能阻住日本侵略者一路向南的步伐,而這場抗戰竟然打了十四年。
他們就這樣從北往南的不停的守著那又一道又一道的關山,又不停的丟著一道又一道的關山,一直到達了中國的最南邊,那所謂彩雲之南夢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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