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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真綁走了?”
胡麻聽著這位李家老爺說出來的話,麵色不變,心裡卻是一跳。
之前自己一直在下麵,往來消息不便,知道上麵的轉生者,在得了自己遞的信兒之後,肯定會讓孟家人難受。
而且當時看到那麼多下來給孟家大老爺遞信的,也知道他們確實已經在行動了,自己後麵能這麼順利的對付孟家大老爺,也與他們在上麵辦的事情有關。
但是……
……你把那孟家的大奶奶給綁了?圖啥啊?
……確實,我也綁了孟家的大老爺,那我這是有用的啊!
不僅他驚著,旁邊端了酒盅的地瓜燒,也是眼珠子骨碌碌轉,分明意動了。
大概她也意識到,被無常李家追得到處跑的這段時間裡,自己錯過了什麼了不起的熱鬨。
”回頭倒要看看,是哪個家夥這麼猛,非要綁了人家的主事大娘子……”
心裡暗暗想著,胡麻卻是忙調整了神色,吃驚道:“哎呀?可是十姓之一的孟家?”
“我的天!何人……如此大膽?”
“……”
“那倒不清楚了。”
李家老爺笑了笑,道:“隻因我李家,世輩奉皇命固守於此,不通外界,雖然也能聽到一些消息,但畢竟還是不夠清楚。”
“隻是想來,能夠做出這等膽大包天,又異想天開之事的,必非不會是凡人。倒是這孟家,乃是門道裡的頂尖,鬼敬神畏,可不是一般的高人,聽聞其基業在人間,根子卻在陰府。”
“陽宅裡能出了這等禍事,必然說明是陰府裡麵先就亂了套了。”
“胡家小友剛從上麵上來,不知可否聽說了什麼?”
“……”
迎著李家老爺頗具深意的笑容,胡麻也笑了笑,坦然開口道:“確實聽說了一些。”
“通陰孟勾結邪祟,毀掉了貴人張家的龍穴,惹得天下大亂,已被鎮祟胡拿下,隻是可惜,鎮祟胡雖是心懷天下,極力阻止,但終是功虧一簣,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
“誒?”
他這隨隨便便就說出這等駭人之事的神態,倒讓香丫頭與地瓜燒都怔了一下。
香丫頭隻是看著胡麻,隻覺兩年未見,其神態自然,尋常江湖人,多是年輕時鋒芒畢露,但漸漸的也就學會了光華內斂,藏鋒於鞘。
惟獨這位胡大哥,早年相識之時,便隻見得處事穩重妥當,無一缺處,如今隨著兩年過去,這身氣質形態,神光炯炯,倒比之前,更加的光采奪目了一些。
這自不是越來越活回去了,而是本事大漲,見識也多,鋒芒已是藏不住了。
地瓜燒想的就更簡單了:”我真錯過了熱鬨?”
“哦?”
李家老爺聽了,也微微挑眉。
哪怕對他這等身份來說,這個消息也實在算得上驚悚駭人了。
但他看著胡麻,卻是笑了笑,慢慢道:“原來是這樣,聽著倒也不錯。”
“於今這江湖上,到處都在傳說貴人張龍穴被毀之事,大爭之世,時機已至,也確然有不少能人,暗中猜測與孟家有關,害首門道,莫不深恨孟家,江湖豪客,則是感恩戴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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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麻笑著道:“這是江湖人看的,那前輩呢?”
李家老爺笑了笑,道:“洞子李家不入江湖,甚至都不算是門道裡的人,自然對這些不懂。”
“隻是我也覺得,若真是孟家暗害了貴人張,那想來一定早有準備,絕不至於在這種
要緊關頭,卻被人擄走了自家主事娘子,如今正是各世族豪門紛紛抬頭,搶占先機之時……”
“……這孟家倒是焦頭爛額,甚至連那鹽州,都快成了彆人的。”
“……”
胡麻聽著,便點了點頭。
自下麵上來,最為關心的便是如今這天下的局勢,其實若真有機會,倒更願意跟十姓聊聊,看看他們的想法,隻是如今的自己,還未顯露身份,便也沒有這樣可以深談的機會。
倒是從這洞子李家的反應上,也可以猜知一二。
龍井先生那一箭射得好啊,借了孟家老祖宗的力,這事在門道裡是瞞不住的。
管你孟家有幾張嘴,那龍穴毀了就是毀了,就是你家老祖宗毀了的。
江湖可不是法院,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不容人反駁的。
他心裡一邊想著,也覺得火候到了,便看著這位李家老爺,慢慢開口道:“上次過來,曾聽前輩說過,有惡鬼自鬼洞子深處鑽了出來,為禍人間。”
“這一次在下麵,我倒也長了些見識,我看到了貴人張,把持天下氣運為己用,看到了通陰孟,為這一己之私,出賣天下。”
“如此一來,我倒是越來越不懂了,究竟這些邪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惹得禍,難不成比貴人張和通陰孟還大?”
“……”
“啊?”
地瓜燒與香丫頭聽了,倒是都不由得有些驚訝,抬頭向了胡麻看來。
胡麻笑了笑,道:“當然,這些惡鬼對夷皇帝大不敬之事,我倒是也聽前輩說過。”
“但似乎,在那之前,便已經屬於惡鬼邪祟了吧?”
“……”
“嗬嗬……”
這李家老爺,聽了胡麻此時問的話,居然並不覺得意外,而是略一點頭,卻不急著回答,隻向香丫頭點了下頭,香丫頭會意,便向地瓜燒道:“盧家姐姐,我帶你去換身衣裳吧!”
“好呀……”
地瓜燒其實想聽聽的,但知道前輩在辦正事,便也忙抹了下嘴起來,打量著香丫頭道:“妹子,呆會讓我穿你的吧,咱倆腰差不多,就是裡麵的褻衣,找件肥點的……”
香丫頭倒是被她說的滿臉通紅,忙帶著她出了洞子去了。
而李家大老爺也是等她們二人離開,才看向了胡麻,笑道:“小友,你以何種身份問我?”
迎著他的目光,胡麻也笑了起來,起身揖了一禮,道:“還請前輩恕罪,其實早幾年裡,我也自有緣法,入了高人法眼,不然,也不會能有如今的這番長進。”
李家主擺了擺手,笑道:“倒不奇怪,事情雖然發生在明州,但鎮祟府大捉刀乃是守歲人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聞的,那時候,便與丫頭說過,會不會便是我們家的貴客。”
胡麻麵露詫異,笑道:“就這麼一個消息,就因為我在明州,前輩就能聯想到我?”
“也不儘然。”
李家老爺笑道:“隻是我洞子李家,世輩於此引鬼,來來回回陰魂見得多了,也不免就有了幾分眼力。”
“世間窮苦,貴人,有福氣的,無福氣的,壽長壽短,田間的百姓,樓裡的商賈,門道裡的高人,諸般不同,皆見了無數,人之陰魂份量,一眼便能瞧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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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頭一次見小友,我便看得出來,你命數非常,許是比我家玉兒還重,無論出身如何,將來定不會是尋常人物……”
“……”
”還有這一說?”
胡麻倒是不能不承認,各門有各門的本事,人家這份眼力,想藏都藏不住。
但今非昔比,也不拙劣的隱瞞,隻是笑道:“咱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貴人願意提攜,那當然就得硬著頭皮上。”
“隻可惜,咱投的這一門,對咱的好,自是有的,但這一門也有這一門的難處,跟著他們,倒是不能指望出人頭地,當大老爺了。”
“曉得。”
李家老爺笑著點頭,道:“胡家門檻低了,才能得天下能人跨進去,為己所用。”
“這一點上,我反倒是佩服他們的,想來,若非胡家門裡的人有這份狠心,又怎能替這天下,挑起這副擔子?”
“……”
“嗯?”
李家老爺的坦蕩,大出胡麻意料,心裡也不由得一動:“替這天下挑了擔子?”
“不錯。”
李家老爺輕輕歎了一聲,道:“甚至,說是替我們這些守洞子的人贖罪,也不為過了。”
胡麻挑眉:“因為那些邪祟?”
“不止。”
李家老爺坦然的看著胡麻的眼睛,道:“我曾經與你講過洞子李家的罪孽因果。”
“那場改變了三十六家命運的上京大祭,已經是一百七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距離都夷皇家奪了張家的天下,已有六十多年了。”
“隻是足足六十年,仍是天下崩碎,災荒不斷,因著殺人太多,陰府都滿了,人間四下裡都是邪祟,陰陽不明,更有古怪血肉,憑空滋長,惹出滿山精怪,妖鬼邪祟。”
“都夷皇帝,深以為害,迫不得已,便請了大羅法教上玄法師入上京,封為國師,設京都大祭,以圖天下清平。”
“隻可惜,災禍便從那一場大祭開始……”
“……”
胡麻聽著,已是心下微動,他聽李家老爺講過:“便是那時起,惡鬼爬出了人間?你們三十六家先祖,也背了因果,開始守住了三十六條鬼洞?”
“不止……”
李家老爺慢慢道:“那場大祭,最嚴重的問題,便是享用曆代香火的祖壇,就此毀了。”
“祖壇?”
胡麻聽到了這個詞,心裡竟是莫名的一動。
“不錯。”
李家老爺悠聲長歎,深深的看了一眼胡麻,低聲歎道:“你可知曉,為何這世間各處,古老之地,皆有拜火塘的傳統?”
“因此,這世間確實曾有一處火塘,庇佑天下氣運,鎮壓邪祟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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