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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也終於在胡麻的聲音借了鎮祟府的無窮威嚴,壓到了自己頭頂上時,那孟家大老爺,才驟然之間反應了過來,剛剛還隻震驚於胡家人出現在這裡,以及胡家與邪祟的勾結。
但這一下,看到了鎮祟府,他才忽然明白了過來:“不好,這小狗難道是想……”
“……滅口!”
“……”
換在以前,他是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與滅口二字聯係到一起。
胡麻說的所謂陰神殿,竊氣運之類的事,他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扯淡的話誰還不會吼兩句似的。
但看著那鎮祟府中,陰森沉重的目光直向了自己看來,鎮祟府大門四敞,內裡的金甲力士,也已紛紛邁步而出,他心裡卻是頭一回真的顫了起來。
這一刻,竟是有些壓不住心底的恐慌,忽地一聲大叫,飛快後退,手中舉起了陰神殿令,大聲喊著身邊的府君出手。
可是那三十六路府君,出現的一刻,甚至能將這枉死城壓得偏斜,身影高大,在這陰府,幾乎算得上是頂天立地了,但如今迎著鎮祟府內出來的金甲,竟是忽而一片沉默。
原本高大無匹的身影,竟是在那金甲力士靠近的一刻,不停的縮小,仿佛他們隻是一片片的影子,金光離得越近,它們身形便越小。
縱是有孟家大老爺的嚴令催促,卻也一個一個的沉默了下來,有的隻是緩緩低下了頭,也有一些,已悄然沉入陰府深處。
孟家大老爺在這一刻,便已心驚膽顫,頭一次感覺到了這種真實而深沉的恐懼,仿佛想起了鎮祟府初建之時,那一場震蕩幽冥與人間的滾滾惡戰。
眼見得金甲力士並排而來,耀耀金光壓得四下裡一片眼花,再顧不得彆的,脫口大叫:
“老祖宗救我!”
“……”
“……”
“嘩!”
而同樣也在胡麻召喚出了鎮祟府的一刻,孟家老祖宗已是瘋了。
他一直在貪婪而凶戾的盯著龍井先生的本命靈廟,無數觸須垂落,瘋狂的滲入了這本命靈廟之中,但卻發現裡麵空無一物,根本沒有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上當了。
而這,也使得它勃然大怒,凶威滾滾,飛快逼近,盛怒之下,已是隻想著將這邪祟,連同他的本命靈廟,一起吞掉了。
這是數息之前的事情,麵對著它的凶狂,龍井先生全無半點對抗之意,隻是,鎮祟府的出現,卻驟然之間,吸引了它的目光,與此同時,龍井先生,也轉頭,向了鎮祟府看去。
“竟是這樣?”
龍井先生望著鎮祟府,目光清亮,也微微驚訝,旋即仿佛看明白了什麼,心間竟是有種豁地明朗之意。
忍不住放聲大笑:“連那老塘子裡的存在,也已落進了咱們的手裡?”
“原來如此,不愧是老君眉啊……”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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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鎮祟府的出現,瞬間吸引了那孟家老祖宗的注意,如今已經被那金甲力士盯上,急切間喊出了孟家絕學的孟家大老爺,倒是終於被老祖宗救了……
又或者說,是那孟家老祖宗,在看到了鎮祟府的一刻,那本能般的憤怒與凶狂,甚至超過了它對龍井先生的渴望。
陡乎之間,垂落的無儘血色觸須,一條一條,紛紛揚揚,直向了鎮祟府衝來,細看去,竟是一條一條的手臂,非但衝過了那無數的金甲力士,甚至直向了高堂上麵的胡麻抓來。
饒是在這鎮祟府內,胡麻也感覺到了那無數形容的邪異之氣,感覺到了那種幾乎不可對抗的壓力。
就好像在這孟家老祖宗麵前,就連這鎮祟府,也已經無法給予
自己足夠的安全感,可他也深知此時的要緊,早晚都要碰見這麼一著,便狠起心來,驟然持鐧起身,大喝:
“鎮祟府前,何方妖祟,也敢撒野?”
“……”
喝聲之中,忽然天地皆動,案上金甲集仿佛被風吹過,嘩啦啦的翻動,而那鎮祟府內蘇醒的金甲力士,齊齊踏步而來,目露金光,神威蕩蕩,同時舉戈向天,發出了驚天呼喝。
這種金甲力士,除了一開始便蘇醒,仿佛是守著鎮祟府的兩尊之外,其他的都在沉睡之中。
胡麻開鎮祟府時,也曾經喚醒過一些,但如今,卻還是頭一次將金甲集完全打開,打開了金甲集的結果,便是府內一百零八金甲力士,同時蘇醒,抖落一身的神威。
僅僅是那蘇醒的力量,便已讓這陰府,都跟著顫了一顫。
下一刻,那孟家老祖宗伸向了鎮祟府裡麵來的觸須,便一片片,儘皆粉碎,消失於無形,而金甲力士持戈怒喝,滾滾神威,更是將那層層虛空之後的孟家老祖宗,都隱隱逼退。
那東西自然更為憤怒,死氣沉沉的一張臉,露出了清晰而真實的憤怒,微微一退之後,便更加的凶狂,仿佛要直向鎮祟府撲過來。
“吃我一鐧!”
而迎著那孟家老祖宗的怒火,胡麻也同樣心頭沉甸甸的,無形恐慌時刻從頭頂之上淹沒下來。
似乎緊緊是直視對方,便會魂飛魄散,肉身崩潰,更不知有多少陰邪詭異的東西,都在快速的湧入自己的身體,幾乎霎那間把自己同化。
早在下陰府時,便被人提醒過,到了陰府,不可以直視其他陰魂,直視之時,陰魂生前的記憶,感知,便會湧入自己身體,直視越久,越是容易被同化。
而如今他麵對著孟家老祖宗,這種感覺,更是放大了萬倍,百萬倍。
可那又怎樣?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提了鐧,那乾脆便更強勢一些,反而壯起惡膽,鼓起血氣,直向著那孟家老祖宗現身的方向,敲了過去!
鎮祟擊金鐧短,胡麻又身在鎮祟府之中,離得那孟家老祖宗,不知有千裡遠,高下更不可以道裡計。
但如今是在陰府之中,胡麻借鎮祟府之威,一鐧拿去,便要敲到那孟家老祖宗腦袋上。
隻是畢竟這距離與差距在此,鎮祟擊金鐧的份量,卻也從未有一刻如現在般沉,胡麻奮起四柱道行之力,也隻是勉強將其舉起,身體魂魄,更是被這無窮份量壓得瀕臨崩潰。
好在也是剛享用過了紫太歲,遠比之前結實,這才將這一鐧,揮了出去。
緊接著,出乎了任何人想象,甚至仿佛做夢一般的一幕出現。
鎮祟擊金鐧九節銅環,漸次推動,發出了悠然長吟,這鐵環錯落之聲,竟仿佛在這枉死城內,來回的回蕩,聲音並未逐漸消失,反而愈發的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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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枉死城內的某些存在,在與鎮祟擊金鐧的沉吟融作了一體,伴隨著這一鐧的揮出,仿佛將某種積蘊了數百年,上千年,上一次打那官州府君都沒有激活的一些力量,都給喚醒了起來。
迎著那孟家老祖宗如同實質的陰邪目光擊去,鐧上也漸漸有無窮金光,開始浮現,將這陰森晦暗了不知多少年的枉死城鬼霧驅散。
便如同,鎮祟擊金鐧上麵的鐵鏽在被洗去,露出了它最原本也最真實的模樣。
“呼……”
枉死城深處,有低低的氣息流轉聲出現,一些被埋葬許久的事物,受到了鎮祟擊金鐧氣息的影響,血肉朽爛,隻剩了骨骼的骷髏頭骨,正在金光的映照下,顯現出了影子。
遙遙看去,那金鐧上麵的金光映入了它們眼窩,便好似他們也有了神彩,安靜的看著胡麻
手裡的鎮祟擊金鐧,也使得這一鐧,金光轟鳴,份量陡乎之間提升。
胡麻都沒想到有這變化,隻覺鎮祟擊金鐧竟是忽然有了摧枯拉朽,直擊九霄的力道。
嘭嘭嘭嘭……
一層一層怪異刺耳,仿佛什麼厚重事物被撕裂的聲響,在鐧下不停的響起,那是一層層的陰雲破開,在鐧下綻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整個陰府,都在這一鐧之下劇烈晃動,金光貫穿天地,胡麻這一鐧,直穿過了層層陰雲,也真的結結實實,毫無保留的敲在了那孟家老祖宗的腦袋上。
“咚!”
孟家老祖宗灰敗陰沉的麵孔,都仿佛被敲出了某種愕然,無儘森怖之意劇烈收縮,氣焰被迫收回,甚至看著像是懵了一下。
天地四方,瞬間安靜,久久沒有半點動靜出現。
剛剛還大喊著老祖宗來救自己的孟家大老爺,這會子已經僵立當場,睜大了眼睛,表情如見了鬼。
“老……老祖宗,被敲了?”
而石台上的二鍋頭,這會子則一臉的木然,逮著自己的大腿,使勁的掐:“究竟是什麼幻術這麼厲害?嘿嘿,騙不了我的,如此離譜的事情怎麼可能出現,都是假的……假的……”
“臨行之前,能看到這場大戲,不虧,不虧了……”
倒是在這一霎,萬簌俱靜之時,石台之上,龍井先生放聲大笑,他向了鎮祟府,也向了鎮祟府那一尊尊的金甲,輕輕的點頭,心底僅剩的遺憾,終在這一刻消彌。
“原來,我們也都意識到了曾經的錯處,並且,未有一刻閒著……”
“十姓有了好大的長進,我們又何嘗不是?”
“這個世界,那些真正可以被稱為神明的存在,雖然下場淒慘,命途波折,但也終於被拉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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