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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將思路梳理清晰,胡麻便也按下了心底的一切不安與忐忑,麵上並無任何特殊表現,仍隻是耐心的處理著這礦上的事情。
莊二昌已經被人帶走,他的兩個徒弟也死在了烏頌的屍養蜂下,那群作亂的巫人更是死了一個乾淨,這個血食礦,倒是順利的被他接手下來了。
但接了過來隻是開始,總得安置妥當才行。
首先需要處理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讓周大同他們,帶了幾個機靈又熟悉周圍地勢的割肉工匠,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瞧瞧那陰將軍是否有作亂或是出沒的痕跡。
實在是那陰將軍非同小可,雖然沒有成形,但也是極為邪乎的事物,一旦在外麵作起亂來,那死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了,他是從礦上跑出去的,當然也得提防著他再跑回來。
當然,雖然讓人去打探,也千叮嚀萬囑咐,隻是留心一下,可千萬不能動手。
為了穩妥,讓周大同帶了一小隊人,又讓周梁帶了一小隊,趙柱可千萬不能放出去,彆人學本事,都是越學越機靈,但趙柱大概是跟著胡麻他們太久,有事不需要自己動腦子,越來越愣了。
第二件,便是要安撫好如今還滯留在了這礦上的割肉工匠們。
如今已經過了割肉算賬的月份,照理說這些工匠,早就該回村寨裡務農去了。
但是之前莊二昌把這些人留了下來,如今便該胡麻接手,該算錢算錢,該送走送走,當然,硬說起來,胡麻也可以臉一甩,直接不認這個舊賬。
但沒必要,一來明年開春,還是得需要這些礦工,二來寨子裡二爺等人,便是割肉工匠出身,活的實在不易,就他們這點工錢,自己摳摳牙縫,也就出來了,沒必要這麼小氣。
於是到了許諾給這群割肉工匠算錢的時候,胡麻發現自己好像摳不出來……
礦上沒油水了!
給這些礦工發工錢,往往便是白食青食一部分,再如數算些銀兩,若是礦上糧食多,便是將糧食給他們一部分也可以抵數的。
但偏偏如今這礦上各種血食都已成了渣子,不能作數,而之前被巫人封礦,糧食也已許久不曾進來,胡麻要發,便隻有這身上的銀兩了。
他來這礦上,銀兩自是帶了一些,但是不夠呀!
這幾十位割肉工匠,每人的工錢,都要算到二十兩,將近七八百銀子了。
他一共帶了二百兩在身上,又哪能夠?
這事跟老算盤一說,他倒是信心滿滿,擺了擺手說自己搞定,先是毫蘸墨,洋洋灑灑寫了一封急信,讓小紅棠送去了朱門鎮子,信裡說的那是相當實在:
咱們已經到了礦上準備接手過來了,但這礦被莊二昌坑了,冒的險,擔的事,都是為咱紅燈娘娘擔的,現在莊二昌跑了,割肉工匠的錢咱不聽著,人家以後怎麼看咱們娘娘?
另外,從礦上跑出去的那個怪物,咱們要是不派人手,出去搜捕,抓回來,傷了人怎麼辦?
人手緊巴,擔子又重,咱會裡沒點貼補怎麼行?
多了不要,速調一千兩銀子,十斤血太歲,二百斤青太歲,白太歲也調個千把斤的過來,肥豬肥羊不計……
……另外這礦上挖出來一個秤砣,問問娘娘要不要,帶回去當個盆景。
……
他信心滿滿,安撫了這些割肉工匠們,保證很快錢糧就會發放下來,沒準還能給你們些額外的賞錢呢,倒把這些老實工匠們,一個個哄的開心。
而紅燈會裡也很快回了信,徐香主親自回的,他賞了小紅棠一大塊青食,又讓她帶了紅紙封著的一百兩銀子過來,信裡說的也極其熱切,又是安撫兄弟,又是保證記他們一筆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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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筆鋒一轉,說起了現在會裡擔子重,兄弟們都過的艱難,這一百兩銀子你們拿著用,其他的自己想辦法……
……稱砣不要,會裡多得是。
“?”
老算盤接著信都驚了:“這該死的老徐學壞了啊,他沒做香主之前,不是這樣的!”
“高手過招啊……”
胡麻既有些意外,也有些情理之中,隻能感慨著搖搖頭,反而替穀裡的兄弟們找吃食這事,就交給老算盤了,總不能真讓礦上的人餓著。
畢竟他還欠了自己幾千斤的血食呢,讓他乾這點活,利息都算不上。
如今他心裡更為關注的,倒是這礦上的第三件大事,那就是,這座血食礦,如今底子怎麼樣,明年收成如何?
陰將軍逃走之後,不說那些已經割了出來的太歲血肉,這礦上那些浮在表麵的礦脈,也都出現了血肉枯萎的痕跡,若是僅從這表麵來看,這處血食礦,可以說是廢掉了。
彆說今年,怕是明年,後年,再養上個幾年,都肥不起來,而若真是這樣,胡麻他們都沒有必要守在這裡,直接收拾東西,回自家莊子呆著便是。
但實際上,仔細探查之後,他們卻也不由得心驚,感覺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小掌櫃,我們家祖師爺還是靠譜的……”
老算盤在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測算之後,才悄悄找到了胡麻,低聲道:“我來之前,就問過他老人家,連算了幾卦,都說我這趟過來要發財,現在看看,還是自家祖師爺心疼咱!”
“這個礦啊,表麵血肉枯竭,實則精華暗藏,血氣充盈,我看,明年開了春,咱們要發財了!”
“還有這?”
胡麻也表現的很驚訝,但心裡卻是早就有了數。
論起對血食礦的了解,他不如老算盤,但事情的原委,卻是清楚得狠。
這血食礦表現上被汲取精氣,瞧著枯萎,可在這枯萎表象之下,卻又有著崩潰的巫神,法力精華,皆被太歲汲取的因果。
那可是多少巫人,虔誠叩拜,供養出來的厲害存在,比得上一個村寨的老火塘子所蘊含的底子與份量。
這麼一個老火塘子,幾乎全成了肥,供養了太歲老爺。
這礦又怎麼可能不富?
“這麼看著,光是這礦上的工匠,甚至還不夠,實在不行……”
胡麻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也暗自算著:“明年開春,把二爺他們也請到這邊來?”
畢竟紅燈娘娘心善,肯定舍不得跟手下人搶這點東西,這礦上明年割出來的,可都是咱自己的呀……
如此先緊巴巴的過著日子,每天催著老算盤去找錢糧,一天兩天的過去,礦上的事倒漸漸消停了,巫人作亂帶來的影響已經漸漸消除,那些工匠們也都挺安穩的。
畢竟對他們來說現在每天不用下礦,還管著飯,每天算著工錢,哪怕一時沒全數拿到手,心裡也有個盼頭不是?
至於礦上挖出來的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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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會裡不要,又因為這玩意兒比較沉重,難以挪動,就放在了那裡,好在這東西占地倒不多,一開始大家都對它有些驚悚,遠遠避開,後來見無甚異狀,也就放輕鬆了。
再漸漸的,有人往蓑衣搭在了上麵,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更多東西放上。
雜物一多倒又顯得,這石砣一點也不起眼了。
同樣也在這些俗事都消停了之後,胡麻的注意力,便還是放在了自己入府之後的守歲絕活,應該從何處尋來的目的上。
連想了幾個策略,比如從轉生者手裡想辦法,看拿什麼東西來換取,或是從紅燈會裡想辦法,看紅燈娘娘的麵子是不是足夠大之類的,感覺行得通,卻也並不甚穩妥。
正斟酌思慮之間,這一日,穀外卻是忽然有貼子遞了進來,說是來了一隊人馬,客客氣氣的,請求入穀拜會。
“柳縣鄉翁孫通攜子拜門?”
胡麻拿到了貼子,細看了一番,卻一時沒想過來,這什麼鄉翁不鄉翁的,來自己這礦上卻是做什麼?
反應了一下,才忽然明白了,忙起身,大喜道:“快請快請!”
忙忙的帶人來到了穀外,卻又穿過了之前布滿了蠱蟲的那位林子,才在外麵空地上,看到了一隊車馬,為首的馬上,坐了兩人,一個身穿錦衣,打扮富貴,不是早先的老守歲又是誰?
守歲就守歲,他若說是鐵橋孫三爺,自己就明白過來了,但他非說什麼鄉翁,胡麻差點沒聯係到一塊去。
心裡頓覺歡喜,要說入了府的守歲,這不就正好有一個?
而且之前胡麻可是仔仔細細看到了,這老爺子身上,就有著入府守歲的本事呢!
青麵獠牙,形如惡鬼,那本事,看起來還不小呢……
邊想邊笑著迎上:“老先生既然來了,直接入穀便是,整這麼客氣卻是做什麼?”
那邊馬上的鐵橋孫三爺見胡麻親自迎了出來,說話也客氣,頓時一臉喜色,笑道:“胡管事客氣了,老夫這回可是正經拜會,哪敢缺了禮數?”
說著,便與旁邊馬上,一位身穿錦衣玉袍,通體富貴,長身玉立的白麵年輕人一起下了馬,那年輕人也看著三十許上下了,孫老先生笑道:“這是我家的老七。”
“老七,叫叔!”
“……”
那年輕人下了馬,立刻拱手作揖:“胡叔有禮……”
胡麻都懵著了:“啥玩意兒?這人看著年齡可是比自己還大不少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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