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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分界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事情不小無法形容老掌櫃在看到了胡麻這張臉的一刻,那滿臉的驚疑與蒼白。
很顯然,這一晚上,有太多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是,縱是衝擊再為強烈,眼角餘光掃過了周圍壇兒教那些慘死之人的屍體,看到了那一個個破裂開來的壇子,也看到了那紅色燈籠裡,仿佛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詭異目光。
他還是忽地反應了過來,強撐著如今可說是破破爛爛的身體,猛得向著紅色燈籠跪了下來,大聲道:
“青石鎮分櫃掌櫃吳宏,恭迎紅燈娘娘法駕,娘娘……娘娘……”
“……娘娘救我性命,吳宏萬死難報娘娘大恩!”
“……”
胡麻隻是提了燈籠,平靜的站在了老掌櫃的對麵,倒仿佛這幾個頭是磕給自己的。
紅色燈籠裡,光芒顯得妖異而靈動。
周圍的夜風繞了紅色的燈籠旋轉著,仿佛有一些窸窣的聲音,響在了自己的耳邊,便仿佛是有個看不見的女子,正附在了自己的耳邊輕聲的說著一些話。
於是他略略淡定,低頭看著吳宏掌櫃,道:“娘娘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是壇兒教!”
老掌櫃傷勢明顯不輕,說話都些發顫,卻還是努力撐著,略有些不易察覺的遲疑:“壇兒教去年大膽作祟,竊我紅燈會血食。”
“雖然娘娘未曾罰我,但吳宏也深感過失慘重,這一年來一直想著將功贖罪,沒想到,終於又發現了壇兒教教眾的蹤跡,於是,便想著將他們拿下,送到娘娘麵前請罪……”
他不愧是老江湖,看起來根本沒有思索時間,但邊說邊想,竟是愈說愈順了:
“隻是,隻是吳宏本是待罪之身,又無十分把握,不敢直接請動娘娘法駕,本還想著悄悄拿下了他們,能夠為紅燈會立上一功。”
“卻不料自己本事低淺,若非娘娘救命,我已……”
“……”
“誒?”
胡麻聽著,倒微微一怔,他竟完全未提血食之事?
自己還編了些話等著呢。
正遲疑間,周圍的陰風裡,再度有女人的聲音,輕盈的飄進了自己耳間。
於是,他便再度板著臉,為紅燈娘娘傳話,向老掌櫃道:“娘娘問你,隻是這樣麼?”
“……是!”
老掌櫃明顯回答艱難,卻還是點了下頭。
如今他也是重傷之傷,腦筋並不怎麼清楚,那血食之事,幾乎到了嘴邊。
但末了,竟是艱難的咽了回去,隻是道:“壇兒教搞了這麼多玄虛,不知是為了什麼。”
“但屬下不想這些,隻想拿了他們,回紅燈會銷案。”
“……”
說完了這些,他低著頭,不敢抬頭看這紅燈。
旁邊,吳禾妹子,也隻是遠遠的跪著,同樣也不敢看這紅色燈籠。
甚至還害怕,紅燈娘娘,會問自己一些什麼。
但是,在胡麻替紅燈娘娘問了這幾個問題之後,那燈籠裡麵閃動的妖異紅光,竟是慢慢的消褪了。
燈籠裡麵的油盞仍然亮著,也仍然透過了這紅色的燈籠,將四下裡照得一片暗紅,但是剛剛那燈籠裡的妖異氣息卻消失了,眾人身上那無法形容的壓力,也在這時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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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娘娘已經走了?”
胡麻心底暗自揣摩著,心裡微鬆了口氣。
果然,二鍋頭老兄說了,紅燈娘娘可以看到紅燈籠為中心方圓十裡的動靜,隻要紅燈娘娘趕來之前,白葡萄酒小姐走出了十裡範圍,便不會有問題。
心裡想著,也忙在老掌櫃麵前蹲了下來,低聲道:“掌櫃的,你沒事吧?”
“唰!”
而迎著胡麻的詢問,老掌櫃卻是忽地抬頭,死死的看向了胡麻。
仿佛要用這一眼,看出自己所有疑問的答案似的。
過了良久,他才緩緩的開口,聲音都顯得有些低沉:“伱……剛剛在莊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迎著老掌櫃直視過來的眼睛,胡麻沒有躲避,同樣也是正視著老掌櫃,臉色微沉。
半晌,他才淡淡道:“掌櫃的著急什麼,回去再說吧!”
老掌櫃迎著他的目光,竟是一時心虛,剛剛那滿眼的質疑神色,都在緩緩的消褪。
胡麻此時的表現太過冷淡,但這冷淡卻也顯得心間坦然,倒是那份坦然裡的疏遠與冷漠,讓自己微微有些心虛。
說著回去再說,胡麻卻並沒有扶起老掌櫃的意思。
他隻是提了紅燈籠,站在一邊,看著身受重傷的老掌櫃,撐了幾下身體,都沒撐起來,還摔的非常狼狽,直到吳禾妹子跑了過來,勉強人立起來,將老掌櫃虛弱的身子扶住。
胡麻身後周大同、周梁、趙柱兩個,看到了吳禾妹子這時的模樣,已如見了鬼。
配上這周圍的慘烈與斷肢,他們比胡麻第一次見到吳禾妹子時還吃驚。
“大同,梁子,柱子,轉過身去!”
胡麻留意到了吳禾妹子撐著老掌櫃,又在周大同等人的目光下,羞愧難當,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
知道這等女孩的心思,本就是花容月貌,誰又願意被人看到自己如此醜陋怪異的一麵?
於是臉色一沉,大聲吩咐,同時道:“另外你們也記著,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是紅燈會裡的大事!”
“紅燈娘娘都親眼看到了的,任何一個字,你們都不要說出去。”
“自己,回頭睡一覺之後,也給我忘乾淨了。”
“……”
周大同怔了一下,忙拉著另外兩個轉過了身,誰也不敢回頭看。
吳禾並不知道胡麻怎麼忽然下這個令,但聽著這話,心裡竟不自禁的一軟。
眼淚都要奪眶而出。
她很難形容自己這忽然想哭的情緒是什麼,也不太明白,胡麻做的事情雖小,卻代表了尊重。
“麻子哥,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呀?”
聽得身後老掌櫃與吳禾妹子的腳步聲遠去,周大同忍不住小心的問道。
“先彆問了,這次的事情有點大。”
胡麻低聲囑咐他們:“快點回去,然後把莊子裡的人都叫出來,將這裡收拾乾淨。”
“有機會了我再跟你們細說!”
“……”
說完之後,便先一起回莊子,按理說這處慘烈之地,需要著人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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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可是大半夜裡,誰敢啊?
讓胡麻自己留在這裡,他心裡都發怵,也就不讓周大同和梁、柱兩個遭這個罪了。
回到莊子之後,叫出來了其他躲在屋裡瑟瑟發抖的夥計們,讓他們點起火把,把那塊地方封起來,留著城裡的人過來查。
畢竟紅燈娘娘雖然問了,也隻是隨口幾句,少得還有彆人過來,而胡麻自己,則是將燈籠掛回了莊子門前,然後帶上了刀,大步的走進了內院之中。
老掌櫃已經渾身都纏上了布條,看起來精神十分萎靡。
守歲人身子的強壯,在各門道裡都數得上號,能受這麼重的傷,已是罕見了。
見著胡麻進來,老掌櫃便目光一閃,似乎想問些什麼。
胡麻卻不等他問,直接看著老掌櫃,道:“我這一晚,才終算懂得了死是什麼滋味。”
說著,直接擄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胳膊的破碎與傷口痕跡。
老掌櫃看著,也是眼神微縮,想問的話便暫時壓下。
胡麻站直了身子,看向了老掌櫃,聲音顯得非常平靜,道:“掌櫃的讓我護著燈籠,說這是你最後的退路,我便真個拚了命的護著。”
“掌櫃的說讓我躲進這陣法裡麵,我便躲了進去,掌櫃的說你給我的字貼,關鍵時候能救我小命,我甚至都沒顧著自己,而是把它貼到了燈籠上。”
他越說聲音越大,顯得坦蕩,又似乎有著掩飾不去的憤懣:“我寨子裡出身,沒那麼多想法,就想著掌櫃的待我不薄,你交待我的事情如此重要,我便拚了死,也要幫掌櫃的做成。”
“但是……”
他說到了這裡,卻頓了一下,才低聲道:“掌櫃的,我也不是個傻子。”
“若不是紅燈娘娘受到驚動,主動降臨,我這條小命,怕是已經交待在你手底下了。”
“……”
他大聲說的這些事,也正是吳宏掌櫃想要知道的。
這位掌櫃的,原本心裡的疑問多的很,自己沒有教胡麻怎麼請紅燈娘娘降臨,她是怎麼來的,自己隻教了他進入鬼門的法子,沒教給他離開鬼門的法子,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但如今聽了胡麻這些話,心裡的疑問卻是直接解開了,一時間,倒是不敢直視胡麻的眼睛了。
“我這身本事,是掌櫃的教的,你要讓我任何事,我都不會拒絕。”
而胡麻也是說到了這時,才抬頭看向了掌櫃,道:“我隻是有個問題沒想明白……”
“……掌櫃的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你便是直接說了,我也不會拒絕你的吩咐的……”
“……”
這最後一問問出來,非但老掌櫃那陰沉的臉上,忽然有些複雜的情緒浮動,側屋裡麵,更是忽然響起了一陣水聲晃動,吳禾妹子帶了哭腔的聲音已經有些忍不住:“胡麻大哥……”
“……是我們,是我們對不住你!”
“……”
這一聲哭喊,卻使得老掌櫃也一下子有些心懶了。
他無力的擺了擺手,向胡麻道:“莫要再說了……”
“老夫這張人皮也已經脫了下來,又還能再說些什麼彆的體麵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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