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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分界正文卷第九十四章借勢四下裡一片陰冷漆黑,鬼廟會演的起勁,卻都帶了些森森鬼意。
陰風不知從哪裡刮了出來,黑影裡仿佛竄動著些看不真切,也不明所以的東西,浸人的涼意如夜霧一般襲卷,將路邊的荒草吹得簌簌作響,東倒西歪。
四下裡死寂一片,鎮上人家,皆關門閉戶,惟有那莊子,高挑的紅燈籠下,顯得一片熱熱鬨鬨。
酒肉香氣,騰空而起,夥計們大呼小叫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去了不知多遠,就連那些靠近了莊子的把戲人,都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感覺說不出來的古怪。
在他們眼裡,那莊子裡麵,倒像是燒了十幾個爐子,任是寒冬臘月,也熱的也脫了大棉襖了。
於是,莊子外的梆子聲敲的越來越急,人眼看不見的夜色裡,更有什麼東西被催促著,一點一點,急切的想要擠進莊子裡去。
可如今,胡麻正跟上了些酒勁的夥計們說著笑話:“四大軟,你們聽過沒有?”
眾夥計們眼神都直了:“哪四大軟?”
胡麻笑道:“這可是我們寨子裡二爺講的,棉花包,楊柳梢,曬紅的杮子娘們的腰……”
夥計們哄的一聲,臉又紅又興奮。
周大同聞言,便笑著接過了話茬:“這才到哪,還有呢,四大硬,四大嫩,四大蔫巴你們聽過沒?”
夥計們也不知道這是啥,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光是聽著都興奮起來了,一個個的紅光滿麵,眼睛裡都不由得要冒火。
“有大同在,穩了……”
胡麻看著夥計們興奮的模樣,都不由得暗想著。
自己都想著沒辦法了,把那什麼金什麼梅,挑幾處緊要的跟夥計們講講呢。
當然這效果肯定是有的,但自己這個向來沉穩的小管事形象,估計也就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大同是好兄弟,而且很有天賦啊……
邊喝著酒,他邊若無其事的向莊子外麵瞧了一眼,隻見天色似乎愈發的黑了,遠比之前更顯得黑暗,陰風繞了莊子,嗖嗖的刮著,似乎有什麼急切的想要鑽進來。
但偏偏,如今正吃的好,喝的好,聽得更好的夥計們,全神貫注,專心至致,根本就是無縫的蛋。
當然,也虧得是如今來的是壇兒教的人,若是美人祟來了……
……那估計要全軍覆沒。
但眼瞅著用了這法子,已經抵擋了不少時候,外麵的東西,似乎也愈發的著急了,胡麻聽著外麵那梆子響,快要敲出煙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憑空刮起了一陣陰風,直吹得眾夥計們透體生涼,也一下子從遐想與興奮之中反應了過來。
低頭看去,就見那烤羊的篝火,竟一下子被吹得呼呼作響。
火苗也飛快的弱了下去,倒仿佛是人被嚇的縮了起來一樣,而頭頂上的紅燈籠,更是被這股子陰風吹動,輕輕的晃動,地下眾人紅色的影子,也一下子搖晃不已。
“誒?”
有人反應了過來,呆呆轉頭看向了牆外:“那些耍把戲的,還沒走呢?”
“啪!”
胡麻早就留意著這一塊,見夥計們被分了神,便忽地起身,將碗砸到了地上,這動靜立時引得眾夥計們慌忙看了過來。
胡麻滿麵不滿,向著莊子外麵罵道:“真他娘的掃興,俺們莊子裡兄弟,天天的累死累活,幾個月了才混得這麼一頓肉吃,一頓酒喝?”
“難道還真有什麼邪祟,被咱們饞著了,想過來混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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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欺人太甚,真當我們兄弟好惹,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這十裡八莊的邪祟,哪個不是被我們趕走了的?”
“誰敢再來搗亂,信不信咱一口真陽箭噴死你?”
“……”
時至如今,這頭羊已經吃的所剩不多,眾夥計們,酒意也已上了七八成。
剛吃的那陰風一吹,倒是醒了些許,但又聽見胡麻這麼破口大罵,也一下子被帶動了情緒。
酒後易怒,尤其是胡麻說到了他們心坎裡,雖然都怕邪祟,但天天巡夜,沒碰見過敢得罪紅燈娘娘的,心裡自然也多少有些狐假虎威的牛氣範兒。
再加上他們素來信任的胡麻先帶頭罵,便也都跟著破口大罵。
汙言穢語一句句從嘴裡鑽了出來,還有人站起來,一邊跳著,一邊拍著巴掌罵。
那一陣進了牆來的陰風,竟硬是給壓了下去,烤著羊的火苗漸漸的升騰了起來,那股子浸涼的陰風也消失了。
“很好,不要停!”
胡麻看著他們的反應,心裡很是滿意。
爐火可以對抗邪祟,汙染穢語與怒氣同樣也可以,大羊寨子裡,二爺就說過夜裡遇到了遊穢,破口大罵可以讓東西不敢近身的說法。
更何況,如今是七八個爐子一起罵?
當然,他自己也明白,如今要麵對的,可不是遊穢,雖然暫時有效,但也有可能激起對方怒氣來的。
於是趁了夥計們破口大罵,他便也快步的起了身,到了廚房裡,拎出了幾隻活著的公雞,還有一鍋剛剛讓李娃子燒的紅糖水,以及煮出來的雞蛋。
他向周大同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幫著維持氣氛,自己則快步的到了莊子旁邊。
揮刀抹了公雞的脖子,沿著莊子灑了一圈,又來到了莊子門口,將撲棱著的大公雞扔了出去,又將那一鍋紅糖蛋,放在了莊子門口,點起了幾柱香,默默的等著。
夜色深沉,莊子外麵,伸手不見五指。
隻聽得自己那隻公雞扔了出去,撲騰了沒兩下,便忽地消失,仿佛被什麼吞了。
“來了沒有?”
胡麻轉頭看去,小紅棠正蹲在了自己身邊,她一臉的擔憂,或者說,恐懼,直勾勾的看著外麵。
剛剛一入夜,她就從屋裡出來了,不時爬到房頂,或是兩邊的牆上,然後又受驚般的跑了回來,偏又不敢靠近胡麻正喝酒的桌子。
剛才那些夥計可真嚇人。
直到如今,才敢到了胡麻身邊,見他問了,搖了搖頭。
“這……”
胡麻隻能耐心的等著,隻覺莊子外麵,陰冷涼氣,似乎愈來愈重,吹得人骨頭發寒。
他也察覺到,身後那兩張桌子旁邊,剛剛還熱熱鬨鬨的夥計們,都沉默了下來,隻有周大同還在努力的罵著,隻是聲音已經顯得非常單薄。
院子外麵,草叢才忽地一晃,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小管事,伱這來的冤家不少哩……”
胡麻都嚇了一跳,忙回過身,便見李娃子身體扭捏著,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聲音尖厲,嘶啞,眼神古怪的瞧著自己。
“怎麼這就附體了?”
胡麻吃了一驚,旋即明白過來,這整個莊子,李娃子就是容易被附身的,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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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吃……”
眼瞅著李娃子說著話,便要將手指頭往嘴裡塞,胡麻忙攔住了,道:“好鄰居,都是自己人,借他身子說說話可以,就饒了他這手指頭吧,紅糖水都是他給熬的呢……”
李娃子不情不願的把手指頭放了下來,道:“你叫俺們來乾啥哩?”
“這還不夠明顯?”
胡麻向莊子外麵看了一眼,道:“廟會都開起來了,咱們有交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們家幫幫忙?”
李娃子道:“你們家紅燈娘娘那麼威風,找我們幫什麼忙哩?”
胡麻忙道:“她高高在上的,哪有咱們交情深?”
“好鄰居就算不幫我這一把,好歹也幫著看看,外麵都來了什麼東西呀……”
“……”
這也是提前想好了的,一開始就知道這一晚上定然不安穩,更不知壇兒教能搞來什麼厲害的東西。
偏生也不敢讓小紅棠出去打探,真擔心她被那壇姑姑一口給吃了。
能求的便是這窩黃仙了,它們一家子橫的很,當初咬死了許積,連老掌櫃的都以為它們定然知道害怕,跑進老陰山裡去了,但事實上根本沒有。
它們仍然在這周圍晃悠著,隻是不敢跟巡夜的衝突罷了,當然,胡麻也多數時候,裝著不知道它們存在。
如今胡麻準備好了供品,就是看看它們來不來,若是來了,便說明它們不怎麼怕外麵的東西,可以幫著打探一下。
若是不來,便說明它們也被嚇跑了。
“東西可不少,他們的供品,可比你們多哩……”
李娃子眨了眨眼睛,饞兮兮的看著莊子外麵那鍋紅糖蛋,道:“咱家是仗義的,吃你幾個蛋,幫你一點小忙,但多了可管不了了。”
胡麻忙道:“多謝多謝。”
李娃子根本不聽這聲謝,直接道:“那你下次給啥?”
胡麻道:“十隻雞怎麼樣?”
李娃子一臉驚喜,忽地暈倒了下去,卻是身上的東西已經跑了。
胡麻隻聽著外麵一陣響動,夜色裡似乎有什麼黃影一閃,那裝了紅糖蛋的小鍋,已經被扯走了。
他也微鬆了口氣,隻是仍然不敢大意,叫了周大同過來,把昏死在地上的李娃子抬了回去,轉頭看向了正一臉驚悚,都害怕的酒都醒了的夥計們,沉聲道:
“彆問,都回房去,拴緊門窗,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
夥計們本來還又緊張又疑惑,呆了半晌,唰的一聲跳了出來,紛紛跑著回屋。
胡麻低聲歎了口氣,獨自坐在了桌子旁邊,將狼藉杯盤,掃在了地上,木劍與腰刀,都放在了上麵,獨自一人,盯著那夜色。
這一晚已借了太多的勢,剩下半夜,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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