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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辦妥了?”
回到了莊子裡時,吳掌櫃與小胡子孫管事的酒還沒喝完,倒是這不大一會功夫,倆人身邊居然還多了兩個塗脂抹粉的幫著倒酒。
這些被挑進了紅燈會裡麵的夥計,都是底子旺的,一看之下,不由得口乾舌燥,忙忙的低下了頭去,隻用眼角的餘光,饞兮兮的盯著瞧。
錦衣少年便上前,也隻站在了門檻外,大聲道:“解決了。”
那位吳掌櫃笑了笑,推開了身邊女子送到嘴邊的酒盅,擺出了威儀之色,道:“怎麼解決的?”
錦衣少年大聲回答道:“我提了燈籠去,先讓夥計們散開,圍了那窩子,然後上了香,好生跟它們講道理,它們倒不聽勸,還想作祟,被我殺了一隻,然後就全都跑了,想是不敢再回來。”
吳掌櫃聞言,微一皺眉:“殺了?”
“是!”
錦衣少年忙將身後小夥計提著的皮子屍體拿了過來,雙手放在了門檻前,道:“就是這隻。”
“氣候不淺哩,胡子都白了。”
“……”
他本意是想表功,但那位吳掌櫃瞧了,臉上卻沒有露出什麼喜色。
同桌上的小胡子管事,也隻是在一邊看著,笑而不語。
吳掌櫃皺了皺眉頭,才淡淡道:“早先它惑了人,送到了咱們這裡,還要作怪,所以我要給它們一家子個下馬威,那時候讓你們殺,殺了便是殺了。”
“可後來讓你們提了燈籠過去,是為了送客,該好生談談才是,你再出手殺了,那豈不是給咱紅燈娘娘故意結仇哩?”
“我……”
錦衣少年聽著,大出意料,竟不知說什麼好。
吳掌櫃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道:“當然,咱紅燈娘娘不會將這幾隻行子看在眼裡。”
“但咱們替紅燈娘娘守著香火地,日積月累,總是結仇,卻也不好。”
“……”
錦衣少年一時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好。
“行了,你也算辛苦一場,回去吧!”
吳掌櫃也懶得搭理,又拿起了筷子,道:“把這皮子,好生去那橋邊埋了,告訴周圍的百姓,夜裡不要靠近。”
“如果聽到有哭聲,那是人家在祭拜哩,也不要害怕。”
“過上三天,你再把咱的紅燈點上一隻,掛在橋頭,過上幾天,就安寧了。”
“……”
錦衣少年,忙答應了,帶了黃皮子回來。
而這吳掌櫃,則又對胡麻等等在了這嘗屋前的夥計們講了一些規矩,擺手讓他們回去休息。
聽完了這些,胡麻倒也漸漸明白了過來。
怪道這紅燈會的分櫃,都有要請有本事的老掌櫃幫著坐鎮。
也難怪周圍的鄉親見有人撞了邪祟,會拉過來請紅燈會的老師傅給看著。
他們留在這裡,並不僅僅隻是看守打掃這莊子,更不隻是學本事,還有清理周圍邪祟的責任。
紅燈點了起來,方圓十裡,便都是紅燈娘娘的地盤,不僅人要守紅燈會的規矩,便是邪祟也要守著,不然他們就要出手,把這些邪祟給清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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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這還是莊子的作用決定的。
紅燈會最重要的活計,便是拜太歲,運送血食,而這個世界的人,有本事的不少,五鬼搬運,偷梁換柱,神乎其神。
但這些手段,偏偏用在了太歲血食的身上時,往往都不靈光。
所以,為了方便運送,紅燈會便在周圍安置了這一個個的分櫃,既算一個人員落腳的據點,又算一個臨時倉庫,忙時甚至還需要被派出去護送,擔起了押運的責任。
而閒時,便要清理周圍的邪祟,以免忙時出了亂子。
便如這窩子黃仙,若不是那劉大腚家的先招惹上,他們便也不知道。
一來二去,等它們氣候大了,偏又趕在了明年開春血食進莊子的時候作祟,那麻煩可就大了。
血食最引邪祟,一旦這莊子裡進了血食,那對周圍的邪祟來說,可是致命的誘惑,平時再與人為善的,也保不齊要鬨事。
這就是血食幫平時要把周圍邪祟清理掉的原因。
當然,這清理,倒也多是以驅逐為主,真若是大開殺戒,紅燈娘娘怕也擔不住。
而紅燈娘娘會做的每一步,都有緣由,但落在周圍百姓的眼裡,倒覺得這是大老爺行善心,反而把他們這些莊子,當成了老火塘子祭拜。
早先看到的那些燒紙上貢的痕跡,便是這麼來的。
百姓們祭拜紅燈娘娘,這是好事,是紅燈娘娘的香火,他們這些夥計,當然也就不能阻攔。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胡麻也暗暗的想著,這鎮子及周圍的村落,離明州府較近,多了行賈商鋪,生活沒大羊寨子那般貧苦,卻也沒了大羊寨子拜祖宗的習俗,倒是拜起了紅燈娘娘。
“隻不過,這紅燈娘娘本身就是邪祟吧?”
他還記得與二鍋頭交談,說起了那些侍奉紅燈娘娘的人燭時,心裡閃過的古怪想法。
而當時二鍋頭的回答,簡直理所當然:“就是邪祟啊,還是這方圓百十裡內最大的邪祟呢……”
“要不怎敢稱娘娘?”
“……”
“活人拜鬼,邪祟紛爭……”
“說什麼黃昏為界,陰陽二分,我瞧這分界,早已混亂了。”
默默想著,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古怪感覺,胡麻也隻能無奈的歎歎,不理這些,隻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需要的守歲人法門上。
起碼通過這一件事,他確定了那位老掌櫃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其法門亦是二爺那一路。
隻不過,也確實比二爺高明了不少。
自己要學的救命法門,想必就要著落在他的身上了。
“你們睡那邊,床鋪自己分,茅房在裡麵,夜裡可彆掉進去。”
“裡麵是掌櫃的內宅,以後沒事彆闖進去。”
錦衣少年,似乎是急著表現,結果吃了癟,心情很是不好,冷著臉回房了,他的兩個跟班帶了胡麻等一行新來的夥計來到歇息的偏房。
但那錦衣少年傲氣,他的兩個跟班同樣脾氣不小,隻是懶洋洋的指了一指,便讓胡麻他們各自去安置了,自己則進了旁邊的一個齊整乾淨些的青瓦房裡繼續睡覺。
“看樣子,在這個世界,想睡單間,是個很奢侈的事……”
胡麻心裡暗想著,與周大同等人,摸著了油燈點上,然後各自分派鋪位。
屋裡有兩排炕,周大同立刻就帶著人占了較為寬敞的西炕,他知道胡麻愛清靜,便主動將靠牆的留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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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幾個跟來的夥計,看出了胡麻他們人多,且團結,便也不爭,默默睡了那張破舊些的炕。
“我們以後是不是天天都要招惹這些邪祟啊?”
躺下之後,一眾新來的夥計們,才有人小聲的談論了起來。
“那許家少爺,下手太狠了。”
“在俺們那,這些仙家都要好好的供奉著嘞,但是他居然直接下手給……”
“……”
大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大抵也差不多。
以前都是躲著邪祟,敬著精怪,沒人會憑白逞能去招惹那些東西,因此心裡都有些不安。
但胡麻卻想著,有一點他們猜的倒是不錯,以後怕是要常打交道了。
“聽說人家燒紅香的才好哩,留在了城裡吃香的,喝辣的,還能學厲害本事……”
一群人輾轉反側間,忽然同寨子裡來的李娃兒小聲嘀咕道:“燒白香的其實也不錯。”
“好多燒白香的,都留在了城裡呢……”
“……”
這聲音不大,胡麻卻聽見了,笑道:“那麼,以後你所有的決定都自己做,好不好?”
李娃兒默默的不說話,裝作已經睡了。
“真你娘的事多……”
周大同卻是激靈翻個身,一腳踹在了李娃兒屁股上,罵道:“不是胡麻哥,你連青香都燒不上,還想著留在城裡吃香喝辣呢,你留在城裡,連個倒夜壺的活計都輪不上你……”
說著又一個滾翻過身來,麵對著胡麻,殷勤笑道:“胡麻哥,我就服你。”
胡麻笑道:“為啥?”
“不為啥,就覺得跟著伱不會吃虧。”
周大同道:“彆看那個使木劍的狂,我可覺得你比他厲害呢……”
“我確實比他厲害……”
胡麻心裡想著,不過對方手裡那木劍,倒是不明究裡,看著很不好招惹。
眼見得其他人都已睡下,有些睡眠質量好的這會已經進入夢鄉了,他才托詞入廁,從屋裡走了出來,屋外牆頭上,看到了騎著牆發呆看星星的小紅棠,笑道:“你怎麼不進去?”
小紅棠用力的搖著小腦袋:“不去,裡麵的房梁不能睡,小紅棠熏的慌。”
胡麻聽著,倒是啞然失笑。
自從婆婆坐了轎子離開之後,小紅棠就一直跟著他。
平時小紅棠喜歡睡在房梁上,無論是跟著自己在寨子裡時,還是去了城裡那幾天,都是如此。
但跟著自己在寨子裡的時候,屋裡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城裡的時候,也隻有周大同那麼幾個,如今,這火底子少年,卻是多了一倍。
看她撅著小嘴,很苦惱的樣子,胡麻也心疼,抱了下來,道:“那怎樣才能睡得好?”
小紅棠眼睛亮了一下,道:“那人手裡的老物件就可以,小紅棠喜歡老物件。”
“老物件……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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