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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小事,就沒什麼大事?”
“大事就是相親,老百姓嘛,就是這點大事了。”譚雙喜說。
“相中了就過門!”
“哪有這麼快!”譚雙喜搖頭,“先說相不相得中,然後再談彩禮,這裡頭花樣多了。”
“討個老婆,比考狀元都難!”
“現在比前兩年可好多了,女子比以前多多了,彩禮也下來了。”
軍隊裡多得是血氣方剛的光棍漢,一談起女人就沒個完。說起來,人人都想討老婆,但是結婚的行情卻是多數人承擔不起的。
“要是能在廣東退伍就好了。我們在韶關的時候,駐地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對咱都有意思,還有人來問願意不願意留下的,唉!”
說話的人似乎覺得非常可惜。
“你咋不乾脆留下呢?”
“留下不就成逃兵了?抓住得槍斃!可是真有膽大的!聯勤就有個兵跟著女人跑啦,發動我們都去找,找了一個月也沒下落,便宜這小子了!”
“有啥便宜的,為了個老婆把士兵身份給丟了。我才不稀罕呢。當兵多快活,以後退伍了也有個好去處。不比當人家上門女婿強?”
“說得也是。就算退伍了也有個好前程。拿著退伍費再置辦份家業,豈不美滋滋。”
“如果以後再打仗,你還來當兵不?”
“征召了肯定得來啊。不打跑了官兵和土匪,能輪的到你小子頓頓大米飯管夠?再說了,征兵你敢不來?你想當非國民?”馬上士說著,把自己的軍帽扣在了那個兵的頭上,“以後這隊伍,靠你們嘍。”
眼看著話題又被轉了回來,譚雙喜狠狠的瞪了那個不開眼的兵一眼,然後繼續打岔。“博鋪那邊都已經成了漁業合作社,你不加入合作社,準備單乾?”由於經常支農支工,伏波軍對於工農業生產的組織很熟悉。
“合作社是買不起船的窮鬼才加入的。我家還沒落魄到那地步。”馬上士說著頗為驕傲。“我家和幾個叔伯都有船,上次一起賣了家裡的船合買了一條大漁船,是香港造的延繩釣漁船。夜裡幾百個吊鉤放下去拖著走,一晚上能釣百十條大魚。下麵還有冰艙,裝上一船冰,魚釣上來馬上就下冰艙。到港口卸貨都是梆梆硬的。”看著大家都圍攏了過來,聽得聚精會神,上士不由得得意了起來,繼續吹噓,“繩釣的魚品質比網捕的好得多,到了魚市評級都是上等品,能賣高價。比小船拉網賺得多得多。”他說得口沫橫飛,“就說上回他們去釣金槍魚,都是三尺多長的金槍魚,回到碼頭把直接切開,魚肉就和最好的牛肉一樣,是暗紅色。不用做,拿刀切下來一塊直接吃,那個滋味啊……”眾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是不會和順德魚生差不多?”
馬上士白了他一眼,“首長都愛吃這種魚!最好金槍魚的都是給漁業總公司三十九室給收購走得。”
漁業公司三十九室是辦公廳管轄的,它收購的貨色去向哪裡不言而喻。
“蘸點淡醬油,再來一點磨碎的芥末,吃起來跟牛肉一樣油潤,跟大海蝦一樣鮮、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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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描述說得一乾人口水直流。恨不得早點吃上解饞
“……東門市有家東瀛人開得叫‘巴’的魚生鋪子,老板叫什麼口將太的。不知哪裡聽來的消息海南島的生意好做,跑到東門市開了鋪子專門賣魚生。我家的貨他也常來進,特彆挑剔,還吹自己是‘仙人’……”
“仙人?他算哪門子仙人?剮魚仙人?”
“仙不仙不好說,手藝的確不錯。”馬上士為自己的客戶吹噓著。
“既然都出過好幾次海了,船上也不缺你一個呀?”譚雙喜好奇道。
“漁夫當然不缺,長輩們的意思準備用賺到的錢加上貸款開個漁業公司,再買上兩條船。問題是辦了公司就得和衙門打交道――你們也知道,他們老一輩的最怕見官,哪怕是元老院的‘乾部’也不成,所以就催著我退伍回去了。”
“原來以為你是回去當漁夫,沒想到是當大老板!”有人頗為羨慕。
“誒誒,哪裡算得上老板,不也是個打漁的。”馬上士馬上變得很謙遜。
譚雙喜原本覺得馬上士隻是個老實人,沒想到這老實人還挺有實力的。當兵吃餉都穿一樣的號褂子,覺得好像也沒什麼不一樣。一說到退伍,各人的成色就不同了。
自家也不是窮人家。家境在連隊中屬於中上水平了。可是和馬上士一比就明顯不夠看了。說到底,自家也不過是土裡刨食而已。
正有些惆悵,忽然艙口傳來尖厲的哨聲,隨後是哨兵響亮的聲音:“向……長官……敬禮!”
隨著這一聲傳入艙室,連長排長班長們如同彈簧一般立刻彈了起來,大聲吆喝道:“全體集合!”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反應了過來,跳下床站直了身子。
上甲板的格柵門開了,從樓梯上下來三個穿戴整齊的身影,由於背光的原因看不清楚麵孔。但是看樣子應該是營長林福。譚雙喜光著腳站在床邊,立正敬禮,“報告少校!一連一排正在休息,請指示。”
“稍息!”林福走近狹窄的甬道,附近的士兵趕快後退讓出一條路來。林福在船艙了轉了一圈,確認沒有進行什麼違禁的活動,很快下了命令:
“全體整理內務,早飯後在博鋪港口登陸做小休整,午飯後全營開進返回馬嫋堡,淄重留船上。”
林福向連長們下完命令,轉身出了艙,就在鑽出艙門的一霎那,很多士兵都聽到他自言自語的笑了一聲,“還蘸醬油”。
營長走後,整個船艙都忙活了起來,大家邊忙活著個人清潔衛生邊開著上士的玩笑,“你就扯吧,吃魚不蘸醋蘸醬油。”
馬上士很是不服,辯解道:“營長肯定是沒吃過,首長們都是這麼吃得!”
這時又傳來命令,甲板開放,各連可以上甲板盥洗透風了。
艙室裡立刻一陣小小的歡呼聲,因為海況不好,他們已經兩天沒上甲板了,一個個都憋壞了。
人們爭先恐後的穿上衣服和鞋子,拿著盥洗用品上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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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天氣好極了,雖然遠處依舊飄蕩著薄薄的霧氣,海麵卻是一片澄碧,略帶鹽味的輕風吹拂過t800的甲板,洗滌著士兵們的身體,心胸為之一擴,像被洗滌過一樣。
幾百根船索在風中抖動著,發出吱吱嘎嘎的響動,因為風向的盥洗船帆並沒有全部掛起來,但是幾十米高的桅杆和上麵懸掛的上千平方米的船帆在陸軍士兵們看來還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甲板上已經有了不少人,多數都穿著睡覺的製式白色汗衫,有人就著主計兵倒出來的一勺勺的熱水打濕毛巾洗臉,有人嘴裡插著把牙刷,白色泡沫從嘴角不住的流下來。
船舷兩側搭出的橫木上蹲滿了人,一個個脫了褲子拉著繩索思考人生。這種奇特的方便模式隻有在天氣晴好的時候才能進行。譚雙喜嫌味道臭,一路擠到了船頭才開始刷牙。
船上並不限製使用淡水――畢竟是沿岸航行,但是人多,很多時候又不能上甲板,許多士兵乾脆不刷牙不洗臉,每天咀嚼樹膠作為替代。譚雙喜也這麼湊合了兩天,今天他無論如何都得把自己好好清潔一下。
從船頭可以看到整個船隊:三艘t800和三艘護航的單桅巡邏艇,正在破浪前進。桅杆如林,風帆似雲,隻是看著就覺得十分的雄壯威武。
“轟隆隆……”
忽然,遠遠的傳來一聲炮響,接著,是一聲接一聲的炮聲。
甲板上的士兵們不由得愣住了:這裡已經接近臨高,瓊州海峽早就是元老院的天下,哪裡來得不開眼的毛賊會來這裡找死?
“是禮炮!”還是營部的傳令兵小劉見多識廣,從有節奏的炮聲中聽出了什麼,“是海軍來迎接我們啦!”
隨著船隻前行,霧氣漸漸散去,稍遠的地方已經能看到一排模糊的船首輪廓,以及更遠處的一排排桅杆頂端。陸軍士兵們大多沒有見過這種架勢,各個默不作聲的呆立著,眼睛直勾勾看著前方,甲板上一片寂靜,聽得到海浪拍擊船舷,以及船首啟明星旗的獵獵風聲。
突然間,太陽把雲層撕開了一個口子,金色的陽光立刻籠罩了洋麵,海霧幾乎在一瞬間消失了。十幾艘單巡邏艇正成縱隊迎麵而來,帆檣如林,氣勢逼人。桅杆頂端的啟明星旗幟高高飄揚。
巡邏艇一麵前行一麵鳴放著禮炮,護航隊的船隻也開始發射禮炮。轟隆隆的炮聲響徹在瓊州海峽上空,一團團白色的濃煙彌漫著。士兵們一起歡呼起來。
站在桅杆頂部的水手,忽然大聲衝著駕駛台上的林福喊道:“少校!瓊州海峽分遣隊給你們發來旗語了!”
他盯著對麵來船,一個字一個字大聲喊了出來,“海軍海峽分遣隊向英雄的陸軍戰士致敬,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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