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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節 京師(一百零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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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石翁集團在情報工作上的組織和實施,就頗有些現代意味了。

隻要有了知識,學習其實很快的事情。

想起前些日子外情局搜集到的情報,其實在大明內部,已經有些有識之士意識到賊的先進之處。

當然,他們的了解多少還隻停留在船堅炮利之類技術性層麵上,體會不到元老院在製度上的優勢。僅僅技術上層麵的正視和學習,也足以帶來巨大的進步。

若是大明來個務運動,豈不妙哉?

許可和很多元老想得不一樣。他並不讚成技術封鎖,元老院畢竟不是一個公司,單純以賺錢為目的。還抱著“改天換地”的信念。

單純以元老院的力量,要達成這個目標或許需要一百年以上,如果能向大明輸出文化、知識、技術、觀念,讓他們效法元老院的做法,開辦工廠,舉辦學校,培養人才。未來元老院能夠利用的資源就會更多。或許就能大幅度的縮短這個過程。

“擠兌沒成?”

“是,先生。”徐勇低聲道,“就第一天人還多些。第二、第三天就少了許多。我悄悄打聽了,山西屋子臨時下了軟蛋,沒去!”

周樂之麵色凝重,問道:“申掌櫃怎麼說?”

“他如今對外頭說自己病了。躲在錢莊裡頭不見人。我怕申記外頭有暗哨,沒敢去找他。”

“是了,你想得很對。”周樂之道,“他這樣衝在前頭的人,髡賊肯定有人盯梢。反正擠兌的事情已經敗了,他這個人亦無關緊要,且容他先躲著再說。”

“是。”

“冷凝雲的事情如今已經敗了。事沒辦成,髡賊勢必要大舉報複。就算是天子腳下隻怕也不太安全。從今起你不要再到王老爺府上了。聯絡的事還是要讓交通員去做,明白麼?”

“小的明白!”徐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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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吧。小心從事。”

徐勇遲疑了下,低聲道:“先生!劉爺那裡有消息來,說錦衣衛正在暗中打探您老人家的情況……”

“哦?”周樂之皺了下眉,“知道為了什麼?”

“劉爺說不太清楚,隻知道是錦衣衛堂上官吳老爺的意思。他說他會暗中運動。讓您這些天暫時不要活動了。”

“你告訴他我知道了。這些天我就在這裡歇著,哪裡也不去。”

徐勇退了出去,周樂之心裡很喜歡這個劉铩的小徒弟,不但聰明,還沒有聰明孩子的浮誇。遇到大事非常沉得住氣。劉铩當初就和自己說過:徐勇這孩子是塊好料子。

大約師傅當年也是這麼看自己的?周樂之不覺有些沾沾自喜。

想到師傅,周樂之意識到京師眼下對自己已經不太安全了。雖然他做了許多隱匿身份的安排,但是他在外頭行醫,門檻是王業浩這件事在京師豪門裡卻不算什麼秘密。當然,隻憑這一點,也沒法說他和王大人就有特殊的關係,畢竟京城裡拜在王老爺門下的各色人等少好幾百,他不過是其中之一。

但是這套能糊弄錦衣衛,卻不見得能瞞過賊。髡賊素來凶殘多智,使得他不得不多加小心。從崇效寺搬走也是為了暫避風頭:在此之前他就已經發現有可疑人員在崇效寺附近出沒。

他現在住得地方,在城西鳴玉坊的廣濟寺附近。此地靠近皇城,周圍多是廟宇和衙署倉庫,地廣人稀頗為清靜。他打算在這裡藏匿些日子再做打算,利用這段時光,也把為王老爺效力以來的事情靜下心來做一個複盤。

冷凝雲雖然逃脫,但是議和之事他並未放下。朝廷剿髡不啻於自殺,這是他一直秉承的觀點。但是現在,失去了冷凝雲這個最大的王牌,“雙管齊下”的方略已然不成,他隻能另辟蹊徑,先從朝堂上先遏止住剿髡機器的啟動。

崇禎十年正月末的一天,空氣中還能聞到爆竹燃儘的硝煙味,大街上還到處有紅色和褐色的炮仗皮。北京城裡街頭巷尾的小販們已經開始早早的忙碌起來。擺攤的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街麵上的行人還有在議論著德隆大案的種種傳聞。這是這些日子京城最大的“八卦新聞”也是市井小民閒來之餘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古今中外,人們總會將關心於己無關的“大事”當作一種消遣。

紫禁城,乾清宮外。

楊嗣昌整了整衣冠在太監的指引下跨步走入殿中。曆史的蝴蝶由於由於穿越者的到來煽動了翅膀。大明的內憂外患較之另一個時空更為嚴重。因而他沒有如原時空般三次拒接崇禎的奪情旨意,比起原時空早了數月返回京城向崇禎提出了他的平亂方針。今天他要將向天子奏陳這一謀劃。

這是他精心準備,期待已久的時刻。父親的獲罪與同僚的排擠並沒有澆滅滅他忠君報國的拳拳之心,從地方巡撫任上的表現,到入京後的操勞,他向這個年輕的君主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和能力。今天他要在這大殿之內,一君一臣,決定這個暮氣沉沉的帝國的未來,他相信,皇帝勵精圖治的決心是他最大的倚靠,以他的才華,定蕩平天下,中興大明,無論是流賊,東虜,還是髡賊,都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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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畢之後崇禎說道:

“自朕禦極以來,雖親賢臣,遠小人,鏟除魏逆,整肅朝綱,然內憂外患不減反增。朝堂之上同黨伐異,各地督撫或行明哲保身之道無所作為或如朽木坐於公堂之上不諳政務,鮮有能臣可為君父分憂。北有東虜頻頻叩關,掠我天朝子民;內有流賊四方竄犯,攪得民生不安,外洋髡賊又竊踞兩廣頻犯閩浙沿海,僭越稱製。前日又接南直奏報,髡賊以快船三艘犯鬆江,窺覬長江,一鎮水師竟不能退敵。真是令朕失望至極。朕素聞卿之才乾,今特旨奪情詔於殿前,既為商定討伐東虜,流寇,髡賊諸事,亂臣賊子一日不滅,大明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寧。”

穿越者憑借舊時空的知識對明末的局麵有很清醒的認識:明末危機的根本性原因是財政破產。而財政破產的因素多種多樣,小冰河期的天災是一方麵,土地兼並的加劇又是另一方麵,落後的財政賦稅製度更是根本性的原因。

以大明的疆土、人口、物產和經濟狀態而言,一套低效的統治機器維持住統治亦非難事。小冰河期的突然降臨打破了脆弱的平衡。飽受自然災害和瘟疫折磨的底層農民再也無法承擔沉重的稅收紛紛破產,凋敝的農村成了農民軍滋生的肥沃土壤。朝廷原本就低效腐敗的財政製度也因此陷入死局,財政破產的結果使得行政和軍事能力大幅度下降,隨即而來的便是邊疆地帶羈糜統治區的叛亂……加上官吏上下其手的貪腐,大明朝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最終墜入了深淵。

當時的有識之士,包括楊嗣昌等人對這些問題心中自然不可能全無認識。但要革除弊端就要對既得利益集團開刀。大明的縉紳和宗室集團極其龐大,統治者若無刮骨療毒的勇氣和見識,根本無人敢動。皇帝業精於勤,孜孜以求,偏偏對“朝議”又十分的敏感。如此瞻前顧後之下,想要大刀闊斧的“變法”是自尋死路。楊嗣昌十分清楚其中的風險,所以對這些問題避而不談。在他看來,大明地廣人稠,物力豐饒,隻要勵精圖治,依然可以“中興”,縱然不能重現“盛世”,最差維持下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此刻他正色道:

“自古忠孝難兩全,蒙陛下聖恩,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報君父信任之托。”

說罷當庭叩謝

崇禎點了點頭,“平身吧,你且說說吧”

“謝陛下,於少保有言,強兵以足食為本,攘外以安內為先。兵不強無以蕩寇,糧不足無以強兵。今地方各鎮欠餉久矣。臣觀薊鎮,京營各部,堪用戰兵十不足一,軍戶之家多賣兒鬻女以乞活。疲敝之旅自難敵虎狼之敵。且將士窮困,往往墮入為寇。臣聞流寇之中,多有延綏、固原、寧夏、甘肅四鎮士卒混跡其中,甚至有將門子弟廁身為賊的,”

“到頭來還是兵馬錢糧這四個字,可是籌措錢糧說著容易,身體力行又何其難啊。”言罷,崇禎不由得歎了口氣。

說是四個字,其實就是一個字:錢。

自古以來,任何政治實體的崩潰,都是從財政崩潰開始的。大明自然也落不出這這個俗套。各地官軍的欠餉自他爺爺萬曆那會兒就已經是大明的常態了。戰時為了讓將士用命才補發一定數額的欠餉。至於戰功賞賜,實話說大明的軍功賞賜素來十分微薄,和八旗這樣的係統性分配戰利品的武裝劫掠集團在激勵製度上實在不是一個檔次。而現在,大戰之前撥出十幾萬兩銀子犒賞將士整補軍資對戶部來說都以是捉襟見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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