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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桐看來,楊副指揮的最大優點就是她極度旺盛的精力和一絲不苟的作風。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工作模式堪稱簡單粗暴,完全是堆人頭式的密集作戰,體現不出偵察工作的精細縝密。
徐科長在畢業論文中闡述過, 僅僅依靠“十人團”、“秘密偵察網”這樣大量堆人的體係搞政治保衛工作付出的行政成本過於龐大,實際上是財政的巨大負擔。對於元老院目前有限的財政能力和人員培養能力來說都是一種浪費。如果偵察員靠告密員、技術鑒定員和跟蹤小組就能辦案,元老們講授的“偵查學”“心理學”等等專業課程還有什麼意義?
他作為第一代科班出身的政保工作人員到廣州來擔任偵察科科長,第一件事就否決了在廣州市區廣泛建立偵察網的計劃,而是提議建立和國家警察九課的緊密合作,重點使用警察體係內的“線人”情報。通過九課形成情報共享體係。在下層情報收集體係裡他們沒有警察那麼多的資源。硬是要另建一套係統得不嘗試。
午木認為他的方案可行。畢竟現在元老院對政保係統有較大的猜忌, 通過和警務係統的合作來增進“透明度”的確是個合理的方式。而國家警察搞出來的九課現在也處於“定位模糊”的尷尬局麵之下。加強合作可以讓雙方都獲得好處。因此這一提案很快通過郭逸和冉耀之間的會談確認了下來。這樣, 廣州的政保分局就能每周得到警務係統的“一周案情”和“一周社情”兩份通報。當需要加強監視工作或者搜集某些情報的時候,也可以通過九課的渠道去做。
按照元老院過去的老規矩,各強力機關每周有一次“內務安全會議”進行情報交換和資源共享。隨著機構的不斷擴大,每周一次的定期會議已經不能滿足需求,因此專門設立了“內務安全會議事務局”這樣一個協調性常設機構。用來負責日常的協查請求和情報共享。這個事務局在廣州也成立了相應的分支機構。由徐桐擔任負責人。
楊草作為“專案組”負責人空降到廣州來辦理巫蠱案,徐桐是很有些看法的。畢竟這是他的地盤,楊草的突然到來等於是臨時給他加了一個上司。而且她的辦案手法他也頗有些“不以為然”。
楊草說:“不要看表象,梁家可能以處理賬目為由同時處理反宋活動證據,舍小隱大,斷尾求生,他見鄭主任等人可能是妄圖修複關係,不涉及實質問題可能是投靠前的顧慮,但更可能的是爭取時間或對政府態度的試探,我從不對這種石頭腦袋的頑固縉紳地主抱有什麼幻想,顯然這次的稅務稽查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他既然要湮滅證據,那恰恰說明相關證據的存在,各部門要加緊行動, 讓你們進行的相關人員策反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名單整理了嗎?”
拉出來打進去,這是偵察工作中的重點。但是實話說,在對付梁家上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徐桐翻了下文件夾說:“整理了。”說著拿出一份名單遞了過去,彙報道:“列入名單的總共四十三人,外圍、內宅、生意夥伴、同年等都有,梁家樹大根深,在廣州本地經營十數代,內院門戶非常嚴密,”
梁府內,隻有兩三代的家生子或者受過“生死重恩”的奴婢才有機會接觸到核心。報告中說明:梁存厚身邊的伺候的全部是女子,平日裡從不出門,形同幽禁,連父母親人也隻有一年才能見上一次。打進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拉出來”。
“……名單中的三十九人我們都有了直接或間接的接觸,為避免打草驚蛇,我們采取的是從親友等關係逐步滲透、逐漸侵蝕的方法,通過環環相套,親親相連的關係一層層的向內宅核心人員靠攏,通過同事、親友、同鄉等關係拉攏人員獲取情報,但這個方法為保證穩妥不能太急進,所以有些慢,還沒有大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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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草一邊低著頭仔細的看著名單,一邊點頭道:“嗯,要加快進度,不能再等了,很多關鍵證據一旦消失就再也無法獲取,把這名單再仔細篩選一遍,縮小範圍,對幾個重點目標集中攻堅,很多條件都可以直接擺出來談,不要怕承諾,也不要怕擔責,要儘快拿下,打進梁家內部,獲取可靠情報來源。現在廣州城內懷念明國的世家大族有很多。我們的新政策越推進,他們就越是不甘心自身既得的利益被剝奪,梁家是個典型,我們需要他。”
徐桐說:“好,我回去馬上辦,明天將篩選結果……”
楊草一口打斷他道:“今晚。”
徐桐道:“今晚將篩選結果呈報給您。”
徐桐帶上門出去,房間內隻留下楊草一人,傍晚落日的餘暉將天邊燒的一片金紅,自窗外灑了進來,仿佛給楊草罩上了一件金色的披風,楊草在黑板前定定地看著梁存厚的照片,似乎兩人在相互對望,許久,楊草輕聲道:“梁存厚,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政保總局的凝視。”
晚上,辦事員將篩選名單和財稅局稅案調查相關資料、協助行文送了進來,楊草從牛皮紙文件袋中抽出本次稅案調查名錄,迅速瀏覽了一遍,當看到“酌情重點檢查林、梁、史三戶,報艾誌新局長審閱”一行字時,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低聲道:“好醜的字。”
她雖然從小學戲不識字,更不用說寫字了。但是在培訓班很快習得一手好字。還得過政保係統書寫比賽的大獎。
至於名單,她看了之後還是覺得不太滿意。因為這份名單還是沒有能深入到梁存厚身邊的人。但是有那麼幾個人看起來的確有可能性。
人性都是有弱點的,楊草看到過太多人性的弱點,但是她也知道,信念這種東西一旦形成,不管彆人認為是對的還是錯誤的,很多人都會堅持到底。偏偏這梁家在蠱惑人心方麵手段非常老到,而且積累深厚。
從巫蠱案起,梁家在城裡城外的所有產業都布滿了眼線,二十四小時盯著梁家人的一舉一動。然而梁家的人隻要一進入府邸,就好似魚入大海,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
梁家的老爺們深居簡出,除了親戚朋友的婚喪吊賀之外,極少出門,凡事都管事們出麵辦事。就算出門,也是在宅邸和各處彆院之間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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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泥鰍精!滑不留守不說,還躲得嚴嚴實實!”楊草心想,“真拿他們沒什麼法子。”
辦公室的門敲響了,進來一名辦事員:
“地區副指揮同誌,晚上的廣州市內務安全會要開始了……”
“我馬上就來。”楊草摁滅了煙頭,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鎖上文件櫃。
不大的會議室內環坐了十餘人,眾人麵前的茶水散發著嫋嫋蒸汽,這就是廣州政保總局的全部骨乾,他們在會議前小聲相互交流著意見並對本次會議進行著猜測。
會議的內容,不用多猜也想得出來,肯定是巫蠱案的後續。這樁案子說來已經結案,後麵的根子一直沒能挖出來。也是政保局的一個心病。
不多時,門外傳來皮鞋的哢哢聲,楊草夾著文件夾,身形挺拔的走了進來,齊耳的短發和修身的製服讓她顯得精悍而乾練,她的臉因過度勞累而有些瘦削,讓她的麵部輪廓更加清晰,為她平添了一抹蕭然的冷峻。
會議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楊草在馬蹄形會議桌居中位置落座,道:“這次臨時召集大家來開一個會,內容主要是近期工作的重心調整,我們將對廣州反宋勢力進行一次梳理,本次會議級彆為絕密,會議內容不得外泄。”然後衝徐桐點了點頭,示意會議開始。
徐桐從容的站起來,走到會議桌前方的黑板前,向下麵眾人點了點頭,然後朗聲道:“大家好,本次會議的內容主要是對本地隱藏反宋勢力的情況分析及我們的應對措施,內容主要分三點。1、廣州本地士紳對澳宋政權的普遍態度;2、反宋勢力的主要特征和采取的行動;3、我們的反製措施。”
徐桐道:“首先,因為元老院基本是和平接收廣州政權,當時為保證政權的平穩過渡,實際上我們是做出了一定的權利讓渡的,對廣州城內的傳統士紳地主階層並沒有進行細致的甄彆和篩查,而廣州地主階層在澳宋快速接收政權過程中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如有組織的練勇、反抗、資敵、刺探等行為,但這並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他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快速的和平破城即為我們減少了損失,但同時也為我們接收後的治理留下了較大的隱患,讓我們無法快速乾脆的對敵對勢力進行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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