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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看喬姐在鐘宅裡不過是個粗使的女仆,但是因為當初鐘艾教老爺垂青過她幾年,又和荀師爺廝混過。自視甚高。做了沒多久,便嫌棄工作忙累,動了彆得心思。
喬姐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阿貴如今當了警察,在城裡也有“有頭有臉”的人了。便趁著趙貴在外麵執勤的功夫,又來找他,說要和他“做個長久夫妻”。
對阿貴來說,喬姐是他的“女神”。“女神”現在紆尊降貴要和他“做夫妻”,早把他樂得找不到北了。幾天功夫,便被迷得五迷三道。不但喜滋滋地籌辦起來,還準備拿錢出來給喬姐買房子購置家當過日子。
李子玉工作忙,哪裡顧得上這些事,幸好平日裡李子玉的母親常和趙貴閒話。趙貴也拿她當半個娘看待,連自己的工資也都存在李母那裡。如今要結婚,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和李母說了。
李母一聽便知這裡有鬼,她畢竟是積年的婦人,人心世故最為老到,三言兩語便將阿貴的勁頭給滅了。
她知道說喬姐意圖“騙財”是不成的,便說喬姐先被鐘老爺收用,後來又做了荀師爺的玩物,期間也不知道被人多少男人玩弄過,早就聲名掃地。他阿貴現在是堂堂的元老院麾下的“警察”,身份不比尋常。就算他不怕自己丟臉,元老院也丟不起這個臉。
一聽說會“丟元老院的臉”,阿貴便慫了。再說喬姐當年的那些香豔往事,他也挺膩味的。過去他是貧苦無依,喬姐肯給他個笑臉他就樂得找不到北了;如今他是元老院麾下的“新貴”,自然就要計較起來了。
喬姐呢,原本倒是的的確確想找一個合適的“長期飯票”,正經的過日子。阿貴雖然相貌氣度不咋地,但是一有好得生計,二來家中沒有公婆管束侍奉,第三此人又老實,婚後她拿捏地住。
沒想到阿貴這麼一個被過去的她視若無物的“舔狗”如今都瞧不上她。這讓喬姐大受打擊。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便假意說自己“沒福”,隻求阿貴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對她能有個照應。阿貴麵對“女神”的卑微,自然是滿口答應。
於是喬姐便時常在阿貴麵前歎苦經,說服裝合作社裡的工作太辛苦,想自己弄個小買賣做,隻是苦於沒有本錢……
這喬姐一直是阿貴的x幻想對象,人呢,實話說是也頗有幾分姿色,年歲漸長又懂得賣弄風騷,沒過多久,李子玉的母親便又嗅到了危險的氣味:阿貴連著兩個月都沒有把工資交給她保管了。問到阿貴,卻說是最近的工資要延後發。她立馬問了兒子,才知道並無此事。她又把阿貴給“審”了一番,這才知道這幾個月的工資、補貼,阿貴都給了喬姐,說是“幫她開個小鋪糊口”。
李子玉從母親口中知道這事,馬上再把阿貴叫來仔細盤問,這一問可不得了,阿貴不但把自己的工資和補貼都給了喬姐,還向局裡的熟人借了不少錢,包括高重九在內,一共欠了局裡的同事二十幾塊錢。
“你個糊塗蟲!”李子玉知道之後不由得臭罵了阿貴一番,“你一個月才兩塊半錢的餉,就敢借這麼多的錢!大夥都是掙幾個餉錢養家糊口的!到時候你還不出這麼辦?”
“喬姐說鋪子開成了……掙了錢……掙了錢就還……”阿貴見李子玉情緒激動,知道這事不妥,“我的錢最後還就是……”
“你糊塗啊!你還指望她還錢?!”李子玉頓足捶胸,“她開得是什麼鋪子?”
“裁縫鋪。小生意。”
“開在哪裡?”
“就說在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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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呢?”
“不知道……”
李子玉差點昏倒,見過糊塗蛋,沒見過這麼糊塗的:“那你沒想過去她開得鋪子嗎?”
“工作忙……”
李子玉恨不得一巴掌煽過去,他勉強按耐住心中的怒火,道:“你想過她根本就沒開店嗎?”
“嗯?不會吧。她說自己在服裝社做活很累,想開個裁縫鋪子自己乾。”
“開個裁縫鋪,需要這麼多錢嗎?”李子玉無可奈何的苦笑道,“在大市街上租一個能開家像模像樣小店鋪的鋪麵,一個月也才一元,你前前後後給了她三十多塊錢,都夠買得起鋪麵了!”
阿貴嚅嚅道:“我是相信她的,總……不會吧。”
“你真是白當了警察了!”李子玉恨鐵不成鋼的踹了他一腳,“走,找喬姐去。”
沒想到喬姐前一天在阿貴那裡聽說了李母盤問他收入沒上繳的事情,已經溜之大吉了。服裝社的主管和同事都不知道去哪裡了。問起她有沒有開鋪子的事,沒一個人聽說。
這下,阿貴算是徹底明白喬姐根本不是在借錢,而是騙了他。
找人,自然是找不到了。以喬姐的見識,當然知道騙到公門中人是什麼後果。李子玉生怕這事揭出來對阿貴的前途不利,便沒有報案,隻悄悄地叫高重九利用線人暗中打聽,才知道喬姐在事發當天就出了城,溜之大吉了。
喬姐去了哪裡,自然無從知曉。不過高重九說,喬姐肯定還有“野漢子”。
“……她孤身一個女子,怎麼敢往外地跑?不怕半路被人劫掠了去?必然是有人指使協助。我看此事,阿貴老弟就算是吃一塹長一智,莫要再聲張了。”
聲張出去,不一定能抓到人不說,趙貴就算是名聲掃地了,連帶著李子玉也吃掛落。就算能抓到人,這錢也追不回來了。
李子玉也知道這是最優解,欠同事們的錢,李子玉幫著還了一部分,剩下的隻能從阿貴的工資裡逐月還了。沒想到這阿貴卻始終放不下:他一是心疼錢財,二是聽了高重九的話,覺得喬姐必不是有意要哄他,必是被人脅迫。便時時要李子玉幫忙,把喬姐“救出火坑”。弄得李子玉哭笑不得。
聽到他又在扯這事,李子玉無奈的歎了口氣:“阿貴,你這是鬼迷心竅了是怎麼的!這喬姐擺明了就是當了白鴿來騙財。隻不過你一開始沒上當;所以後來又說要開什麼裁縫鋪--你也不想想,有幾個女人是獨自開鋪子的?”
“那董小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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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玉一時無話可說,歇了一下才道:“那她外麵還有董祥夫婦,還有元老幫襯,這喬姐有誰呢?”
“她有我啊。”
“你黐咗線!”李子玉差點要發火了,但是轉念一想,阿貴雖然糊塗,人卻純良。隻是被壞人騙了而已。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母親和他說過,趕早的給阿貴介紹一門親事,他家裡有了老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阿貴,這喬姐的事你以後不要再提了。我自然會幫你留意。但是你不要再提了!”李子玉低聲道,“這事傳出去對你我都不好,明白了?”
“可是還有債,你幫我還債,我也過意不去。”
“反正你的工資也是交給我娘了。你隻要好好上班,還怕還不上嗎?不要再提這些事了!”
“嗯。”阿貴應了,可是看得出他悶悶不樂。李子玉也覺得有些不忍心。阿貴這些日子長居他家,兩人之間的情分並不比他的幾個發小差。自己母親也囑咐過他:阿貴是個純良之人,要好好待他,日後一定能幫上李家的忙。便又說了些不相乾的話,把話題岔開。
兩人一路走回李子玉的家。
李子玉住得還是老宅--這裡過去是廣州衛軍戶們聚居的地方。這裡聚居的軍戶們大多是原廣州各衛的從八品經曆、照磨以上的武職官員。這些人要麼逃之夭夭,要麼在香港整編中被“整肅”,家眷也遷徙到台灣、高雄等地去了。餘下的也被編入了國民軍,安排到了其他駐地。
能留下的都是在新政權中獲得一席之地的人。李子玉家就是其中之一。空下來的院落,如今都是從海南過來的北上支隊的乾部住著。
李子玉家的隔壁是他伯父的宅邸,自從伯父一家逃難遇害之後,伯父的大宅子也“收歸國有”,如今是市政府的集體宿舍之一。對於這件事,李子玉知道自己父母多有微詞,覺得這宅邸應該歸自家所有。
不過澳洲人收了去,他們也不敢置疑--畢竟兒子如今當著元老院的差事。好在李家人口很少,除了他們三口人之外便是寄居的阿貴,還有兩個老仆。原本李母想過要不要或買或雇健壯婦人來當差,但是李子玉說用仆役影響不好,再說家裡已經有仆人了。前後兩進院子也夠住了。
應門的正是家中的老仆,李子玉問道:“家裡有什麼事情?阿媽急著叫我回來?”
“是北方的親戚來了。”老仆接過他解下的警察刀,“少爺你快進去吧。”
李子玉一愣,他家世居廣州,在北方雖有親戚,但多是遠親。往日裡就很少交往,如今打仗,更是斷了音信,怎麼忽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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